且说阿水和小叶如愿以偿地进入了天星雅阁。
不得不说集香斋几间雅阁的设计还是别出心裁的。
酒楼的后院开了一方池塘,养了几尾锦鲤,有鲜红者赤炎火、雪白者玉珍珠、黑红相间者锦绣荣华,皆是名品。池边又遍植珍稀苗木,错落有致,诗情画意,宛自天开。
期间或悬空,或交融着三间全部由琉璃制成的雅阁,凤雏阁观水、敏机阁品绿,而天星阁赏星。除了凤雏悬挂空中,其余两间都巧妙地置于这一片绿意之中。
一阁一景,全然不同。
天星阁不仅装潢最为豪华,而且视野开阔,最适宜晚间观星。试想,身处其中能与周围绿意自然交融,又能避免风吹雨打,蚊虫叮咬,邀一佳人共赴,把酒谈情,各中趣致自是妙不可言。
阿水和小叶之前只是听闻,今日得以入内一窥,不得不叹服难怪风涧要长期霸占此处,实在是好享受。尤其是阿水,数星星是她晚间除了吃最爱做的事情,可是碍于流连的环境,冬有寒风夏有蚊虫,实在很难如此文雅又舒适。所以她进来之后,两眼放光,就差没把这屋子搬回流连了。
“阿水喜欢,我找人在你的院子里也做一个?”似乎看穿了阿水的心思,香礼提议道。
“那怎么好意思,何况我的院子小,做一间这样的屋子,就没有地方晾晒食物啦。”阿水想了想,还是婉拒了香礼。
小叶在屋内转了一圈,显然也很喜欢,却不如阿水那般明显,她走过来揽着阿水的肩膀说道:“你们先别急着建房子,集香斋之所以叫集香斋,最闻名的还是他的酒,不妨依这价格,从最高的开始先来几样?”
阿水双眼灼灼,肖木难掩笑意,唯独香礼不明就里,但他不在乎。
他看向一直站在门口,随时恭候差遣的金老板,吩咐道:“听到姑娘们的要求了吗?最好的酒,依样各来一坛。”
金老板笑逐颜开地下去布置了,阁门关上。
小叶笑嘻嘻地给众人布置杯盏,同时对香礼挤眉弄眼地说道:“金公子有所不知,集香斋明里暗里和我们流连相斗多年,这几年更是仗着自己业大,连我们来沽酒都是不卖的,平日里口角更是不断,哎,阿水你知道么——”
她话锋一转,看向阿水:“上次肖木浑身是伤就是与他们打斗所致。”
肖木靠坐一旁,闻言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抬头去看阿水。
却见阿水并没有太大反应,只是义气地接着小叶的话往下说:“又是他们?嗯,肖木你放心,今天我是你老大,肯定要给你出这口恶气的。小风风你是不知道他们多坏心眼儿啊,虽然生意是比我们好那么一丁点儿,但是酒水上的销量从来就不如我们,哼,他还担心我偷学他的酒方不肯卖给我,其实我只是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惨,用料昂贵还不受待见。”
“真有此事?”香礼沉眸。
两女厌恶的表情和肖木的沉默,无声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正巧金老板带人端了三坛酒进来,端酒的还是那个中堂侍从,看来在金老板面前还算个小红人儿。
“贵客,我们集香斋的好酒很多,可要论上乘,当属这红袖香、白滇南、芙蓉面三种,分别是烈酒、米酒和果酒。其中又以红袖香最为珍贵,选材严谨,工艺考究,全年的产出也不足百坛,乃本店当之无愧的酒魁!”金老板越说越得意,仿佛红袖香已斗遍全国无敌手,成为国之圣品!
“哦?是么,”香礼垂眸,面向阿水三人问道,“你们可喜欢?”
阿水给自己倒了一杯,细细品过才答:“酒确实是好酒,可是称不上极品,若要挑刺还是有几分的,烈性有余而甘香不足,回味绵长而不够久厚。”
肖木瞥了她一眼,这个丫头,逮着酒就喝的没边!他不动声色接过阿水手上的杯子,饮尽琼浆,嗯,不得不说,阿水这丫头的评论的确精准,不亏为流连主厨,酿酒狂人。
可金老板脸面上就有些挂不住了。
本来他的红袖香在销量上就一直被阿水的桃仙酿压着一头,这次当众被这个小姑娘批评,心中的不屑多于认同,只是碍于香礼这尊大佛,只好讷讷不语,立在一旁。
香礼却是没喝任何一种酒,只把玩着杯盏继续追问金老板:“听起来,你对酿酒颇有了解,不知这店里的各种酒类,可都是你亲手所酿?”
金老板保持着恭谦的姿势,应了句“喏”。
“呵呵,可是心术不正之人,如何能酿出真正的好酒?”香礼说完,这才抬起头,正视金老板。
一眼仿佛万刃迸发。
金老板被看的浑身一哆嗦,差点没跪下去,旁边的中堂侍从下意识扶住他,也是不敢发一语。
如了愿的阿水见状,对集香斋再没有兴趣,便把剩余的酒一推,无聊地翻了个白眼:“不喝了,烈不过青木,香不过桃仙酿,金老板,我真的对你的酒方没有兴趣。”
金老板面皮颤抖,强装微笑。
“金老板是吧,听闻你与流连积怨颇深,其实我是外乡人,对你们的这些恩怨不感兴趣。今日来这天星雅阁一坐,反而更中意贵店的精妙设计。”香礼冰冷的脸庞浮现出一抹嫣然笑意。
金老板见他的话锋竟不谈恩怨,而是改为夸奖自己,心里的紧张顿消:“承您贵口,实在愧不敢当,再精巧的设计也需要像您这样的妙人才懂得欣赏。”
“呵,”香礼笑了,金老板也轻松愉悦地陪笑一旁,可还不待他笑音落地,香礼忽然敛颜道,“难得今日好兴致,有酒无歌未免遗憾,不如金老板为我们高歌一曲吧。”
于是,当天中午,全集香斋的客人都听到了金老板嘶哑破锣的歌喉,直到四人走在返程的途中,阿水一提到这件事,还是会忍不住笑起来。
“小风风你真是太能折腾了,我觉得金老头最后要被你玩哭了!好歹也是你的本家,怎么一点情面也不留?”她和香礼走在前面,小叶和肖木跟在后面,中间隔着拥挤的人潮。
“当然是为了阿水,那个老家伙居然敢欺负你,受到这样的惩罚,已经算轻的了,”香礼笑答,神情也很愉悦,忽然,他俯身阿水耳畔,轻声说道:“四个人逛街还不算有趣,明天揽胜亭,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带你去找好玩的,别让其他人知道。”
“好玩的?”阿水呆立在场,温热的吐息犹在耳畔,弄得她有些痒,“有好吃的吗?”
“当然,阿水的喜好我基本都了解了,一定会让你满意而归的。”香礼看到阿水欢欣的点头答应,也露出了温和的笑意。
肖木和小叶被人群阻隔,只看到那亲密的接触和香礼微笑的侧脸,不知为何,他二人心中同时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