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馆里来了个老阿嬷,似乎是爹爹的老友,”阿水用棉被把自己裹成一团,盘坐在床上,继续说道,“她并未待多长时间,在爹爹房中匆匆交谈了几句,便离去了。本来倒也寻常,我之所以注意到她,是因为她从进门起,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地往我身上打转。”
小叶收拾好房间,也盘坐上床,紧紧拉住阿水的手。
阿水会以的笑笑,示意她自己没事:“我实在好奇,才去偷听他们壁角的,只听那阿嬷说了句‘你不寻思着娶妻生子,过安生日子,却养着这么个怪物做什么?’当时我并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可是后来我的身上长出黑毛,我才…才…”
小叶倾身抱过哽咽的阿水,轻抚她尚未干透的头发:“我的好阿水,都过去了,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好起来。”
“不许告诉别人。”阿水闷在小叶怀里说。
“怎么可能跟别人说呢,这是我和阿水两个人的秘密。”
“嗯,就知道还是小叶最好啦。”
“当然。”
少女嬉闹的声音飞扬在寒冷的夜空,模糊一片,却能令某些人悍不畏冷。
比如躺在阿水房顶上的这位。
肖木双臂枕于脑后,微闭双眼,显得很是享受。他身下的屋瓦明显比其他地方更光亮,而且能做到悄无声息,看来上人屋梁这种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别跟我提肖木那个坏蛋!”
突然一声尖锐的叫嚣清晰的传入了肖木耳中。
嗯?阿水这个丫头又发什么疯?肖木不觉坐起身,侧耳细听。
就听见阿水满肚子愤恨,大声说道:“每次就属他管我管的凶,这个不准那个不行,我爹都没发话呢,他只比我大三岁,凭什么管我!我看啊,他就是针对我!”
小叶柔声细语的哄了什么没听清,只听那丫头话语软了下来,却依然余怒难消:“明天定要让这个家伙给我好好服服软,怂货,居然直接喝趴了!”
肖木专注的听着,右手习惯性在腰间匕首的皮套上轻轻抚摸,脸上是戏谑的笑意。
好,我等着。他在心里说。
月色明亮,肖木四下打量,一片静谧,看来今夜应是无虞了。
根据浮生的消息网回馈,真正的金风现如今正在前线组织志愿者,为人国军团运送物资,眼面前的这个——他心思几转——最好别有什么祸心!
屋内灯光熄灭,逗趣声越来越小,肖木会心一笑,合紧衣袍,娴熟的躺下。
丫头的小豆果子果然有几分劲道,强自撑着精神头的肖木,暗暗想着,也缓缓睡着了。
岁月静好,安然若泰。
翌日。
听完阿水的身世故事,小叶一晚辗转难眠。寄身流连原本只为方便在义城内查探委派的“那件”任务,对流连小馆本身却完全没有怀疑,但那香礼来者不善,目标明显就是阿水,可笑自己竟如此后知后觉。
她深深的看了一眼躺在身侧的阿水,昨夜说完秘密后,这丫头敏感又期待的眼神,犹在眼前,再三安抚,才肯睡去。如果,她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不,但愿你不是。
小叶为阿水掖好被角,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打水去做早饭。
日上三竿,做着厨神美梦的阿水姑娘才慢悠悠醒过来,如往常一般悠哉地穿好衣服,坐在梳妆台前发呆,好一通神思飞扬,才推开门走出房去。
她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满院开满了各种颜色的星花,只余自己脚下往门口,曼延出一条只容一人通过的小径。小径的另一头,肖木握着匕首,将人如芙蓉的香礼拦在院门之外。
阿水小心翼翼伸出脚,点了点地面,还好,泥土的厚实感尚在,不是做梦。可是这阵仗,那轻盈的星光飞落裙角,这得花费多少元素之力,太夸张了吧!
小叶和鳞蟒坐在厨房的门口,嚼着肉干,幸灾乐祸地看热闹。
阿水紧锁眉头,盯着金风,沿路走到他面前,沉思良久才严肃的说道:“虽然你是我们流连的客人,但是你擅自侵占厨房用地,问过我和小叶没有?你这样,我们今天到哪儿去给充能晶石晒太阳,还有洗菜择菜呢?”
对于阿水的反应,香礼颇感意外,但想着女人不过金钱珠宝甜言蜜语三样就能搞定,便又拿出了他惯用的那套:“我的阿水,我已经把流连全包下了,直到过年,你们都不用做事了,我们今天出去玩儿吧,我请客。”
粉丝请玩是常有的事,阿水也不扭捏,随后就应下了,只是再三嘱咐香礼,别动不动就喊她“我的阿水”。
可是,就在她和小叶跟着香礼准备走出厨院时,肖木收起匕首,也跟了上来。
阿水斜着头,疑惑的看向他。
“身为流连护卫,我有责任保护这里每一个人的安全,尤其是金公子这样的贵客。”肖木厚颜无耻的给出了解释,偏偏还那么合情合理。
香礼笑笑倒没有介意,反而是阿水,微眯双眼,低声与肖木谈道:“一起去可以,不过昨晚某人打赌输了,还是先兑现赌约吧。”
肖木看着她刻意做出的恐吓表情,内心一阵欢愉直想发笑,但他忍住了,认真的问道:“你想怎么样?”
“我也不过分,今天出去你得喊我声老大,事事听我差遣,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肯定想寻了我的错处,好去我爹那儿告状。”阿水用力在肖木胳膊上拧了一把以示威胁,“懂事呢,你就乖乖听话,我也不会为难你,不然,你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本想虚张声势吓唬肖木一番,谁曾想,她这一席话说完,那个讨厌鬼竟然呆愣住了,一脸痴傻的看着自己。
难道是说太过,吓到这个傻子了?
阿水心亏的和小叶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眼中也看到了怜悯的神色,才虚虚拉了拉肖木的袖子,放缓语气道:“哎呀,走了走了,一会儿我心情好带你去吃好吃的总行了吧。”
肖木这才回神跟上,保持了一段距离缀在他们后面。
流连一角。
头牌红灵犀夹着一支细长的淡烟卷,语带调笑:“老板,那个金风怎么看都不怀好意,您就这么放心您的乖女儿跟他出去?”
“怕什么,不是有那么多人跟着么,”浮生收回远眺的视线,耷拉下眼皮,“再说,我当初答应的只是掩饰她的身份,抚养她长大,有了意中人什么的可不归我操心。”
红灵犀吐出一个烟圈,但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