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过后,叶水粉丝团各自散去,唯有几人,顶着阿水和小叶的鄙视,留下享用了金风包场带来的免费嫖宿。
令人意外的是,金风也表示想入梦园留宿一宿,当然,他没有在闻讯赶来的狂热的妓子们中,挑选任何人作陪,只是让小厮随意准备了个雅间独自入住。
“馆主,好雅兴。”
正攀爬在梦园大门上修铃铛的馆主浮生,闻言低头,就瞧见金风这副施施然的模样。
好轻盈的身法!近至身旁,自己竟全然无察!
浮生心头一紧。
金风一笑了之,跨入梦园:“早就听闻义城有馆,名流连,令人忘返有双铃,梦铃渡人入梦,醒铃助人清醒。真是神奇,便是精灵王的幻境大阵重现,怕也不过如此吧?”
“小小梦园,机关算尽,也不过是些许糊口的小把戏,倒令公子见笑了。”浮生拾过身侧的一只灯笼,为金风引路。
脚步未乱,波澜不惊。
金风跟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又问了一句:“苍原大陆十神器,排行第八者名罂铃,据说能惑心乱神,统御群兽,而且双生双成,不知馆主可曾听闻?”
“如果公子以为在下这对便是那传闻中的罂铃,可真是谬赞了。想那双铃是何等神物,我之辈凡夫俗子,有幸得见都已是天大的福祉,遑论拥有?再者,小馆粗鄙,贵人还是常有,难道竟无一人识得?”
金风定定地注视着他的背影,微微佝偻的背脊,并不算沉稳的脚步,语调听来明显中气不足,确实很难和传说中那位罂铃的拥有者相提并论。便也不多言,随他入了自己的客房,就此别过。
可是,他却未关门,而是从怀里摸出一截熏香,放在晶石壁炉前,细细点燃,袅袅一缕青烟升起,变幻几许。
灯光摇曳,墙壁上忽然多出一条细小人影,金风击节赞道:“世儿果然好身手。”
“怎比得上香礼哥哥?居然敢顶了金风的大名,来逛妓馆。”细小的人影走出来,赫然竟是小叶!
“论相貌和财富,他哪一点可以和我相比?不过是出身更好。”
香礼,苍原大陆暗杀组织“夜郎”成员之一,以毫无痛感的杀人手法著称,政要富商若仇家太多,自知难逃刺杀,甚至都暗自祈祷但愿杀手能是他。
“随你,”小叶走向他,嘴里同时说道,“逛妓馆逛到我的地盘,香礼哥哥可不要说全是巧合啊,又或者——是为了点这支毒香……”
香礼不等她说完,已探身向前,熏香之烟大盛,小叶轻巧地后退半步,堪堪避过。香礼冷笑一声,却不容她避退,再度欺身上来,五指大张,带着一抹浓烟,向她面上袭去。
小叶露齿一笑,梨涡浅现,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香礼就捂着手退了回去。
半截熏香掉在地上。
香礼捂着手上的伤口,不怒反笑:“夜郎十杀,世儿果然不负‘疾影如风,千叶蝮蝎’之名。”
“香礼哥哥总爱说笑,若不是我百毒不侵,想必进来时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小叶咂咂舌,惶惶然拍拍胸脯,指尖夹着一枚普通的铁片。
忽然她收敛了笑容,走近一步道:“我不管你来这儿是做什么,追求女孩儿也罢,完成任务也好,总之别动阿水,这人我留着有用。”
“如果我说不呢?”
香礼把受伤的手指含进嘴里,伸出舌头舔舐着,极尽魅惑。
“哼。”小叶冷哼一声,如山鬼般疏忽不见了,破风声起,香礼胸口上驀地多了一枚铁片,不多不少,只刺入肌肤半寸。
香礼眼中狂热之光大盛:“好一个狠心的丫头。”
流连厨房。
阿水正在泡澡,连小叶进门都没有察觉。
炉上的热水已沸,呜呜大响,浴桶里的人仿若未闻,只盯着窗台上一朵瓷瓶里的星花,愣愣出神。
星花的光芒依然耀目,只是相较方才已弱了不少。
小叶走到炉边,切断热源,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阿水这才发现小叶回来了。
“小叶啊,你觉得这朵花好看吗?”阿水背对着她,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好看好看。”小叶把手伸入她的洗澡水中,试了试水温,发现已经凉了,摇摇头,又去给她拿刚烧好的热水。
“恩,他那一手变花的活计倒是拉风的很,我可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法术。”阿水坐起来,抬手去戳了戳窗台上的小花,星光轻舞,缭绕指尖。却见,阿水的胳膊上密布黑毛,甚至脸上、身上全部都有,宛如一只山猩!
小叶也不害怕,显然早已熟稔,她给阿水添上热水,便拿了剪子和剃刀,搬了张小凳,坐在她的浴桶旁,给她处理起毛发来。阿水舒服的靠在桶边,感慨道:“小叶,你真好,你不嫌我恶心,还跟我一起做饭,你说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大善事儿,上天就把你送给我了?”
“……”
“小叶,你看这朵法术花,做的时候是挺好看,但多一会就要败了,大人们的世界真难懂,一朵法力花就咋咋呼呼的,我觉得还是山野里长出的真花更好看,香!”
“他要是直接跑园子里摘朵花,那些女人还会尖叫吗?比如彩沁姐,再比如叶水团里的小如,五迷三道迷迷糊糊,后来差点没为这打起来。”
阿水抿唇一笑。
小叶拍拍她的头,提醒道:“阿水姑娘少女怀春啊,不过这种事,你也就想想吧,小,丫,头!”
阿水不在意对方的戏谑:“也对,我是个浑身长毛的大怪物,谁见了都不喜欢。”
阿水说的满不在乎,小叶听来却格外难受。
“当然不是,我就觉得你很好,你最好,天下再也找不到比你更可爱更漂亮的小姑娘了!若我是男子,若你再长大几岁,我肯定要被你迷死了”
“哇,我就是喜欢听你夸我了!长毛怎么了,当春天的微风轻轻吹过,阿水小姐长毛飘飘楚楚动人,这是何等诗情画意的动人场景呀,哈哈哈!”
阿水被自己逗乐了,水花打得噼啪飞起,小叶啼笑皆非,直接把她按进了水里。
处理完毛发,从浴桶出来,阿水接过小叶递来的干巾和亵衣,正穿肚兜,被小叶轻推一把。
“背过身去,后面还有一缕没弄清爽,我拿刀推掉。”
阿水抱怨道:“算了吧,反正穿上衣服谁也看不见,就算看见,我也不怕被笑话。”
“谁笑话?我,你爹?”
“我爹从没见过我这幅样子。”
“为什么?”
阿水抿嘴沉默很久,像是才下定了什么决心,她抬起头,很认真地看着小叶说道:“其实,他不是我的亲爹爹。”
“你,说什么?”
小叶的声音微微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