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中秋,天空变得湛蓝高远,风也变得凉爽舒适。尹落走在威尔逊西医院的林荫小路上,感受着这秋日的静美。
她进入病房的时候,父亲正坐在床沿上,师兄坐在父亲对面,二人倾心交谈着。见到她时,师兄便狂喜着地走了过来,抓住她的手,一面仔细端详,一面热泪盈眶。
“师妹,我们总算盼到你了?”师兄蠕动着嘴唇,含泪笑着说。
看到师兄如此,她也是难过不已。隔了这么长的日子,她才来看父亲,真是不孝。如此想着,她便跑过去扑倒在父亲身边,然后跪在地上,咂着泪花问:“爹,您身子好些了吗?”
尹父亦是万分激动,他老泪纵横着:“女儿,爹总算看见你了。我已经没有大碍了,医生说我过几日便可出院了。”
尹落重重呼了口气,眸中也放出光彩来,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父亲将她搀扶着坐在身边,师兄又过来坐在对面,三人别提有多开心。
父亲小心仔细地端详着女儿,发现她比以前更加明艳。看来,在督军府的日子,还是不错的。父亲说:“落落,你在督军府还好吧?看你眼下更白净些,还胖了些,许是日子过得不错。”
尹落不知该如何应对父亲的话。她着实过得不错,那物质上的富有,她已经完全得到了。可是精神呢?她在那里不曾有过快乐,每日都要表里不一的伪装,还有提心吊胆的提防。面对着一群笑脸,却得不到一颗真心。那样的日子,不是她想要的。她思顿片刻,便果决地说:“爹,师兄,我想回来和你们一起。”
清风听后甚是惊讶,嘴唇翘成,然后不可思议地问:“师妹,你是不是在那里受委屈了?”
“当然没有。现在督军府的人对我都是恭敬客气地很,可是我不喜欢那里,既然爹的病好了,我也该回来了。我都想好了,这段日子,我攒了一些钱,够我们开个裁缝铺了。等爹的病全好利落,我想,咱们就去租个店铺,然后开个铺子。师兄你负责经营,爹来设计,我给你们打杂,好吗?”尹落的眸里全是喜亮的颜色。
她的设想也勾起了尹父对生活美好的希望。现在他的病也好了,想再见妻子的心愿也了了。现在自己唯一的愿望,就是女儿不要在委曲求全地活着。等他们将裁缝铺开了,日子过得平顺时,他就给女儿和徒弟做主,完成他们的婚姻大事。他想着也是越发高兴,于是说:“我看可以。过几日等我出院之后,咱们就去找铺位。”
此时,清风却面露疑惑问:“师妹,师母那边能答应么?”
尹落听到这一句,心陡然一颤。刚升腾起来的希望就有了破灭的感觉。不过,她依旧掩饰良好地笑着:“不会的,我等她回来了,就和她说清楚。我可以随时去看望她,但我不会再住在那里了。”
尹父听后也是愁思百结,说实话,他也保证不了妻子会放女儿回来。不过,他依旧乐观地想,玉婉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她不会忍心为难女儿和自己的。
这之后,尹落总是频频出入威尔逊西医院,也将母亲的嘱咐抛之脑后了。不久,佟鹤锦便得到了一个骇人的消息。
“你此话当真,如若戏言。可休怪我不客气。”佟鹤锦负手而立,对他身后地侍从无比严厉地说着。
那侍从俯首帖耳,一副驯服的模样:“军长。我按着您的吩咐一直跟随着表小姐。仔细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她平日里就是和四小姐看戏,除此之外,就是在晌午人静的时候,偷着去往威尔逊西医院。我跟着她去过那个医院两回。见她每次都是陪着一位老者,年龄在五旬左右,样子十分亲密。我还特意打听过,有病人说她是老者的女儿。哦,老者身边还有一位年轻男子,约摸二十几岁。面容清秀。他是表小姐的师兄。我调查的很仔细。军长放心,不会有任何纰漏的。
佟鹤锦听到这精准无误地汇报,心里便不由充满了疑惑。记得那一日初见她时,四姨说她地父亲早亡,所以来此投靠。而那日自己无意间说了她一句像丢了母亲的孩子。她便那样警戒地瞧着自己。莫不是,她的父亲根本就没有死。可是如果没死,四姨为何要刻意隐瞒?难不成,尹落就是四姨的亲身骨肉,而那个医院的老者,就是她以前的丈夫?
佟鹤锦这般猜想的时候,震惊到连站立都不稳起来。他感到浑身无力,随意摆手示意那位侍从出去,自己才颓然跌坐在沙发上,他心慌气短地解开戎装上领口的扣子,大口呼吸着空气。心里全是异样的激动。如果,他能找到四姨**的证据,那么,依照父亲的性子,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她逼走了自己的母亲,让自己受尽苦难,此番,也该是自己报仇雪恨的时候了。江玉婉,你也有今日。
他的眸子烧的通红一片,像是战场上流淌的血液一样。这样的猩红看着让人害怕。佟鹤锦此番知道了这个惊天的秘密,他定是要弄个水落石出的。这些年他与江玉婉积怨已久,眼下也该是他报复的好时机了。
“江玉婉,你逼走我的母亲,害我受苦多年。现下又攀附我二哥,刻意挤兑于我。这样的仇,我终于要报了。”他面露出邪恶的神情,唇角稍稍上扬,得意地笑出声来。他拿起手里的打火机,点燃了一支香烟。烟雾袅袅中,他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纵横天下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