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循与冯该来到一块宽敞地方,众人也围了上来。两人先礼后兵,就要动手。慧远道:”你们比试可以,但切记点到为止。“两人答是。冯该又道:”元龙年纪比我小,我先让你三拳。“说着摆出了架势。卢循道:”你我年纪相仿,何来相让。这里是佛门,而我是道教中人,也算是一家,而你却不在佛道之中,今日比武,我主你客,理应我让你三拳。“二人争执不下,众人在一旁嚷嚷。徐道覆说道:”两位兄弟不必争执,我看由我拍手三下为号,拍完你们即动手,也算符合君子之礼。“两人点头。徐道覆缓慢地拍了三下,卢循和冯该便已向对方出手。冯该所处的桓家数十年以来便是晋国的世家大族,桓温桓豁桓冲皆是一世雄才,以武称雄荆扬,桓石虔更是一员虎将,不仅兵法了得,更是有一身好武艺。冯该自幼和桓玄得桓石虔指导,虽然没有桓玄聪明,但凭借勤奋刻苦,竟学得一身好本领。冯该擅长使拳,力大如牛,一般人被击打一下恐怕要躺几个月。而卢循所在的江东天师道,历来便有习武之风。当年张鲁占据汉中,更是组织了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卢循是孙泰的弟子之一,而卢家与孙家也是世交,因而卢循也得到孙泰的亲自指导,学得一身本事。冯该和卢循较量了几个回合,两边都没有占到便宜,卢循虽然力气不如冯该,但脚法施展更加灵活,每次都能躲过冯该的拳劲。两人又斗了十余回合,仍不分高下。慧远等人啧啧称奇,感叹两人年纪虽小,确也有这般本事。孙恩也感到非常自豪,孙恩家中有一小妹,孙、卢两家已约定,过两年便将其嫁与卢循,因而卢循便将是孙恩的妹夫,以后有什么事情,说不定以后也得仰仗这位妹夫的帮忙。还有徐道覆,家境虽然没有孙、卢两家好,但胸怀大志,以后也定是一个好帮手。
桓玄不担心冯该会输,也不太关心这场比武。见那乔装少年也在人丛中观战,便挥了挥手,那“少年”也不理他,认真观看着冯该与卢循打斗。两人斗得也有一些喘气,孙恩见卢循渐落下风,便说道:“两位兄弟的功夫在伯仲之间,这样下去也难分出胜负,我看今日且罢,来日有机会再切磋。”卢循斗得正酣,本不想收手,但孙恩说了话,便撤了招。卢循虽然淘气,但一直比较佩服孙恩,向来遇事,都是唯孙恩是从。冯该见卢循收了招,也没动手。众人也都散了。但两人仍是不服气,卢循道:“咱们拳脚上难分胜负,不知道兵刃上如何?”“冯该反问道:“你喜欢使用什么兵器?”卢循道:“枪刀剑戟都会弄弄,不过我家有一口宝剑,削铁如泥,有机会让你见识见识。”冯该道:“那我倒是想看看,到底是你家的宝剑锋利还是我桓府的宝剑锋利。“卢循道:”哦?桓家也有一柄宝剑?可是失落多年的子龙剑?“桓玄上前说道:”我桓府的剑只是一柄普通的剑,倒是元龙你家的剑何时让我等开开眼?“冯该见公子不说实话,便也没说下去。
这卢循口中所说的子龙剑是怎么一回事呢?原来一百多年来朝野便流传着一句话,叫做“蜀主八剑,英雄问鼎“,传言说谁得到这”蜀主八剑“,便能问鼎天下,百多年来,无论是帝王将相,还是江湖人士,无不觊觎着这”蜀主八剑“。这”蜀主八剑“到底是什么来头?东汉建安末年,刘备从刘璋手中夺了益州,时人在金牛山发现铁矿,刘备便命令当时的刀剑铸造师蒲元用金牛山之铁、蜀江之水铸造了八炳宝剑。刘备自佩一柄,其余七炳分赐与刘禅、刘理、刘永、诸葛亮、关羽、张飞和赵云,这八炳宝剑原本取名为轩辕剑、陶唐剑、周公剑、召公剑、太公剑、武安剑、武成剑、信平剑,皆取自先秦帝王将相名号。世事多变,蜀汉没能问鼎中原,八炳宝剑也流落四方。八剑的名号也变成原先主人的字,轩辕剑即玄德剑,太公剑即孔明剑,信平剑即子龙剑,其余如是。后来也不知怎么就有了“蜀主八剑,英雄问鼎“的传言。
当年桓温灭蜀,成汉皇帝李势把子龙剑和女儿献给桓温,换来了一条命。这子龙剑便归了桓温,后来朝廷也知道了,但奈何不了桓温势大,也不敢开口要。桓家人也不敢招摇此剑,因而卢循提到子龙剑,桓玄赶紧上前否认。孙恩也上前说话,众人也就没再讨论这个话题。原来卢家的宝剑便是八剑当中的翼德剑,当年张飞被手下贼子谋害,其人头被贼子送到东吴,那把宝剑也归了东吴。后来东吴灭国,翼德剑也流落江东,后来被卢循先辈得到。这把剑如今已是卢家给孙家的聘礼,迟早归孙恩所有。
慧远又请孙恩等人到屋中说话。慧远道:“我们已经见识到了大该和元龙的武艺,现在我想和大家探讨一下佛道玄,你们这些后生只需直抒胸臆,不必顾忌我这个老和尚。”慧远少年时其实也崇尚玄学,后来听道安讲佛才归了佛门。慧远接着说:“今日我们以净土为题,你们可能都知道,净土乃是我佛门术语,所谓净土,即是阿弥陀佛国,凡人世间行善事者,死后皆可往生极乐,也即是我佛所居之地,是为西方极乐世界,所谓净土即是指此。”陶渊明道:“佛家讲往生极乐,道家讲羽化成仙,追求的都是彼岸,那么人在此岸,是何意义?”徐道覆道:“我天师道脱胎于先秦老庄道家,不过确也有所变化,祖师爷葛洪先生相信世上确有神仙,也就是说人可以长生不老,即所谓的‘长生之可得,仙人之无种’。”慧远道:“我同意葛老先生的神仙思想,不过他所谓的‘神仙’在我佛门即是佛陀和菩萨,但你们讲求炼丹和法术,却非我佛门苟同。”孙恩道:“佛家讲求逆来顺受,世间种种,如何自处?”慧远道:“世间种种皆是欲之结果,无欲则无求,无求则无祸,这不也是李耳的主张吗?”徐道覆道:“有人无欲无求,却不是所有人无欲无求,只怕有的人不让你无欲无求。”慧远道:“王霸之事,非你我所思。”陶渊明道:“大师,若真有净土,那到底是怎样一个世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