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凤舞和胡南风一行人,听了老者的话,都是心中一沉。仙剑阁位于仙剑山之上,地形复杂,守卫森严,且有黄龙子这样的老怪物坐镇,硬闯,他们谁也没那个本事。孙凤舞想趁夜晚之时,只身到仙剑阁偷解药,但解药藏在藏宝阁,那里藏有剑仙阁历代阁主搜集的秘籍、灵药、珍宝等,必定守卫森严,纵然孙凤舞武功不弱,仍不能保证全身而退。况且藏宝阁宝物众多,要找出这颗解药,就犹如大海捞针一般,难上加难。
孙凤舞不忍看儿子痛苦,几次意欲夜闯仙剑阁,却被胡南风、铁狄夫妇阻止,胡南风最后说,自己明日天亮之时,只身去仙剑阁,不硬闯,而是以礼相待,看黄龙子能不能给他解药,若是不给,就回宝刀山庄,请聂堂主他们帮忙要。几经劝解,孙凤舞终于打消了夜闯仙剑阁的想法,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这天晚上,孙凤舞、胡南风一行人在仙剑阁附近住了下来,殷九煞、孔轩一行人也来到了这里,只是两拨人马并未相遇,各怀心思。
仙剑阁中人却并不知道此事,这天晚上,黄龙子正沉浸在焦虑和愤怒中。
“小山,你怎么样了?”黄大山正望着病榻上的弟弟,一脸担忧。
黄小山躺在床上,精神萎靡,气息衰弱,右手的伤口涂过各种灵药,却依然化脓、溃烂,自从魔教回来后,丝毫不见好转。不仅如此,伤口以下的手腕、右手都高高肿起,那手指几乎有萝卜粗细,别说拿剑了,连动都动不了。
“这个胡南风,竟然在刀上淬毒!”黄五岳,大山和小山的爹,此时正握紧拳头,怒目圆瞪,一副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胡南风的样子。
他儿子自从被胡南风砍了,就成了这个样子,他自然而然的怪到胡南风身上,毫无怀疑。其实,下毒的另有其人,只是他们都没有去想。
世事正是如此,有时候你认为顺理成章的事情,可能其实是错的。
“这毒是蝎毒,据我所知,还没有一种药,能彻底化解此毒,我仙剑阁中的红花丸可暂时压制毒性,但小山这条胳膊,唉……”黄龙子说着,长叹一口气。黄小山是他孙子,而且从小勤奋懂事,不想黄鹂那般整天偷懒,他很是喜欢,自不愿看到孙子这个样子。
“爷爷,我们再去杀进魔教,找他们要解药!”黄大山心痛弟弟,黄小山并未落泪,他的眼泪却先掉了下来,心中悲愤,不能自已。
黄龙子摇摇头,说:“那样只是徒劳,他们的目的,就是废他一条胳膊,我刚刚说了,这毒,并没有彻底化解之药!”
黄大山听了,面露绝望之色,不禁搂住弟弟,失声痛哭起来。
黄龙子平素家教严格,经常教儿孙,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此时见黄大山哭泣,他却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他是兄弟情深,他心中,其实也一样难受。
“五岳,你去藏宝阁,取一颗红花丸了,先把小山的毒性暂时压制下来。”他对儿子说。
红花丸是一种极其珍贵的宝物,可解很多种剧毒,起用料极其珍贵,仙剑阁也只有三颗,还是黄五岳多年前偶然获得,视若珍宝,从不在人前提及藏宝阁中有此物。黄小山初时还不知中毒,只道伤口好得慢,后来才发觉不对,所以黄龙子现在才决定,把红花丸给心爱的孙子。
只是可解百毒的红花丸,却无法解黄小山身上的毒,只能暂时压制毒性,避免毒散至全身,保住性命,却救不了,这条胳膊。
右手用剑之人,右臂再不能用,这是何等痛苦之事!
他们的对话,黄小山听得真切,心中悲苦,但他生性刚强,咬牙,止住眼泪。
“大哥,不用担心,右臂废了,我就练左手剑!当年沈焚天不是也断了右臂,现在左手拿刀,仍是高手!我还比他年轻,可以从头再来!”他忍着右臂的痛楚,还能动的左手攥成拳头,指甲深深刺进掌心。
他极度虚弱,说着几句话,已是用尽了力气,躺在床上,兀自喘着粗气。
黄大山看他如此,止住哭泣,轻握住黄小山的左手,说:“小山,大哥一定要为你找到解药!一定要为你报仇!”说着,他眼中悲切突然转为愤恨,一双眼睛映出烛火的光芒,竟有几分可怖。
胡南风,我要杀了你!他对自己说。
黄五岳也是心中愤恨,脚步沉重,一步步,向藏宝阁走去。
这是仙剑阁重地,盗宝之人,又多是夜间行动,所以这里在夜间的守卫,尤其森严,这个十分,至少应该有四五个仙剑阁中弟子仗剑把手。
可是黄五岳一路走来,并无一人招呼,让他心中起疑,加快了脚步。
月明星稀,四下空无一人,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而此时此刻,这样的静谧,却更加让人心惊。
把守的弟子都去了哪里?若是被人害了,为何没有一丝声响?难道来人武功之高,可以瞬间秒杀数个会诛仙剑法的弟子?
一时间无数个念头在黄五岳心中升起,一股不祥之感,在他心中不断升腾。
待他走进藏宝阁,眼前所见让如见厉鬼,愤怒而又恐惧。
地上,横着四具尸体,正是守在这里的仙剑阁弟子。尸体藏在草丛中,故而远远看去,难以发现。黄五岳凑近看看,发现这四具尸体,均是被割断喉管,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就命丧黄泉!
藏宝阁附近不远的地方,也有部分弟子待命,这闯入之人连杀四人,却没有惊动一人!这是何等的功力!黄五岳多年纵横江湖,也算是高手,但此时,却不禁暗暗心惊。这闯入之人,武功了得,又心狠手辣,不知他此行是何目的,还会不会继续残杀其他阁中弟子。
对了,红花丸!他此来是为了红花丸!不知那人来藏宝阁,是为何物,但红花丸是黄小山的命啊!
想到这里,黄五岳不顾恐惧,急切的推开藏宝阁的门,闯进室内,找到红花丸的位置,发现原本三颗红花丸,竟少了一颗。
看来这人是为红花丸而来,好在,他并不贪心,还留下两颗。
黄五岳把剩下的两颗红花丸小心的揣进怀里,重新走出房门,想要赶紧回到黄龙子那里,把这事情告诉他。
临走前,他停留在那四具尸体前,悲从中来。
昔日生龙活虎的弟子,竟然任人屠戮,连声音都没发出来,就命丧黄泉,这情景,太惨!下手之人,太狠!不论你是何方高手,我仙剑阁,都会抓住你,千刀万剐,为死去的弟子报仇!
黄五岳想着,就要挪动脚步。
忽然,他听得脑后风声,甚是刚猛,急急转头,跳到一边,躲开那攻势。
他站定,看清面前的人,心中顿时火起,那人他认识,那人早在多年前的大战中,就以凶狠残忍著称。
“殷九煞!”他恨恨的说。
山下的小客栈里,胡南风正睡得香甜。
“大哥!大哥!”
这个声音把他从睡梦中清醒,头脑发晕,一时反应不过来,自己并没有弟妹,是谁这样叫他。
“大哥,我娘不见了!”
他睁开惺忪的双眼,看到罗阳急切的眼神,才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个结拜弟弟。
“大哥,我娘不见了!我一醒来,她就不见了啊!”罗阳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烧还未退尽的脸上满是病态的红润,以他小小的心智,根本不知如何是好,只是重复着这句话。
胡南风的头脑倒是比他清醒了一些,他立即意识到,孙凤舞半夜突然消失不见,一定是独身去仙剑阁,偷解药了!她此去,危机重重,定是凶多吉少啊!
难道罗阳这小小的孩子,先是父亲病故,现在,连母亲也要失去!
他摸着孩子毛绒绒的头,劝解道:“罗阳,别急,我去,把你娘找回来!你跟铁大哥他们,好好呆着,等我回来!”
若是铁狄和水若兰是魔教中人,他们去仙剑阁,阁中众人不会留情,但他是宝刀山庄的人,仙剑阁不会轻易要他命,他不跟人动手,只是说明来意,希望仙剑阁体谅孙凤舞身为人母的心情,能够放她回去。
胡南风心中这样想,但他不知道,如今,因为黄小山的事情,仙剑阁中众人对他的痛恨,早就超过了魔教中人。
“大哥,你答应我,一定把我娘找回来!我可以没有解药,但不能没有娘!”罗阳的小脸上挂着两行泪水,声音不住颤抖,小手死死握住胡南风的衣襟,似乎要把衣服扯断。
胡南风沉默了半晌,要他答应一定把孙凤舞找回来,他可没有十足的把握,万一孙凤舞此时已遭毒手……他不敢想,却也不愿骗这孩子,于是说:“罗阳,我如果见到你娘,就是拼了命,也要把她带回来!”
罗阳稍作迟疑,最终放开了胡南风的衣襟,看到后者从床上爬起来,手忙脚乱穿上外衣就要出门,他望着他的背影,小声说:“大哥,谢谢!”
这句话,胡南风并没有听到,他忙着叫醒了铁狄夫妇,并告知他们,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一定要照顾好罗阳,不要上山,在山下,等他回来!
铁狄夫妇开始还执意要跟过去,至少,水若兰留下照顾罗阳,铁狄跟过去,但后来想想,铁狄刀法还不如胡南风,跟过去,可能只会给他增加负担,便心不甘情不愿的同意留下,守护罗阳。
“铁大哥,我走了!我会尽快回来!”胡南风说着,转身,运起他可怜的踏云决。
他这一去,虽不是永诀,但再见时,已远不是今日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