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阳!”看到他倒下去,孙凤舞连忙奔过来,抱起他,本以为他只是酒喝多了,但仔细看去,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谢知秋懂些医术,他走过来,仔细看了看罗阳,面色突然一沉,道:“凤舞,他中毒了!”
“中毒!”孙凤舞一惊,一颗心快要跳出胸口,罗阳怎么会中毒?胡南风把他从黄龙子那里救出来,已经过了半个月,怎么,还会中毒?
谢知秋知道他的心思,沉声说:“这是种奇毒,我也看不出种类,但这毒似乎并非中了之后立即发作,而是会隔一段时间才会出现症状,酒,可能会让这症状提前出现。”
“那怎么办?”孙凤舞抱紧儿子,声音发颤。
“看来,这毒定是仙剑阁的人所下。”谢知秋沉吟道。
孙凤舞一听,立即面露愤恨,她本来以为,仙剑阁是名门正派,怎会对一个小孩子下毒?看来所谓的正道,光鲜的外表下,竟是一派邪恶与卑劣!
她抱着儿子,站起来,说:“我去仙剑阁,找他们要解药,若他们不给,我就跟他们拼命!”
她性格急躁,一气之下,竟是立刻就要出发,谢知秋连忙拦住她,说:“凤舞,不要急!依我看,这毒发作较慢,罗阳数月之内,应该性命无忧。你去仙剑阁,可能白白送命,而且,他们虽有毒,解药却不一定有,不如到大城中寻访名医,可能还有法子。”
孙凤舞愤恨之下,却慢慢坐了下来,不再说话,默默流泪。
好不容易救出儿子,难道,最终仍是要分离!
罗征!我对不起你,没照顾好我们的儿子!她心中苦涩,想到病故的丈夫,更是痛不欲生。
“孙前辈,我跟你去!我大姐懂医术,我娘和孔轩会解毒,让他们帮你!”胡南风急着安慰她,说。
沈星梦看看他,面露不舍。她早知道他要走,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她走上去,挽住他的手臂,说:“南风,你要走了吗?”
胡南风看看她,愣了一下,他也想告诉她,自己不会走,会永远陪着她,可是,自己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做,爹还生死未卜,宝刀山庄还有危险,自己,终究不能陪在她身边。
沈星梦看他半晌不说话,知道他心思,轻声说:“你放不下,宝刀山庄。”
胡南风盯着她精致的脸,仿佛要把她吸进心中。最终,他点点头,仍是不语。他不忍,不忍道别。
沈星梦心中更是不舍,不舍他离开,更害怕,他会想沈青娇一样,再也不能回来,但她没有挽留,也没有执意跟随,她知道,那样会让他更加不安。
胡南风抓着她挽着自己的纤纤素手,望着那双满含悲切的双眼,缓缓说:“星梦,等我回来,娶你!”
沈星梦看着他,眼中露出一丝笑意,虽略带苦涩,却别有一种动人,更加令人魂牵梦绕。
“我等,你不来,我就不嫁!”她声音不大,语气却异常坚定。
那天晚上,罗阳醒了,却发着高烧,第二天,才稍稍退了一些,孙凤舞心中焦急,天刚亮,便带着他上路了。胡南风便随她上路,沈焚天派水若兰和铁狄夫妇跟随,以防不测。
一叶轻舟轻轻划开水面,孙凤舞在船舱中照顾儿子,胡南风便站在船尾,挥手和沈星梦道别。
想到不久前,二人乘船到来之时,还站在船头遥望远处的楼宇,现在,楼宇仍在,湖边的枯木仍在,二人未能见到春天枯木开花,便要分别。这一别,不知何时,能够再次相见,更不知,再见时,将是何情何景!
世事无常,将来的事情,谁又能说的清哪?
星梦,我一定会回来娶你!
胡南风轻声自语道,水声潺潺,已淹没他的声音,沈星梦只见他唇动,却听不到言语,他不是对沈星梦说,而是在对自己说。
此生此世,非你不娶!
沈星梦站在岸边,遥遥挥手,只见水波荡漾,那小舟的影子,愈加遥远,终于消失在视线中。她心中,有不舍,有不安,却还有,一丝期待。
等你回来,真的会娶我吗?她想。
“小姐,回去吧,外面冷。”沈红娇走过来,说。
沈星梦点点头,随她离去。
太阳刚刚升起,在水面映出粼粼波光,荡漾如星河闪耀。
胡南风、孙凤舞一行人心中都是焦急,一路并没有太多歇息,他们沿路买了辆马车,把罗阳安置在车上,沿途四处寻访名医。
可是大多数医者,都在看过罗阳的情况后,表示不知如何下手,几天下来,罗阳还是断断续续的发着烧,有时会抓着胡南风的手,轻声低吟:“大哥……”
胡南风知他难受,自己以前被狼咬了受伤发烧之时,也是难受了好几天,罗阳,好像比那时的自己还要小吧?他看着这孩子,却爱莫能助,心中也是焦急,只盼着自己医术高明的姐姐能够想到办法,治好他。
一日,他们找到一个医者,听说是附近的名医,这人须发皆白,看去应是年近古稀,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他看了看罗阳,摸摸他的脉象,说:“不知不觉。”
“您说什么?”孙凤舞感到这老者与以往的医者不同,满怀期望的问道。
老者看看她,说:“这毒的名字,就叫不知不觉,这毒无色无味,根本无从发现,而且,中毒后不会立即发作,而是多在中毒后半月到一月发作,有的人,是饮酒后发作,让人不知是何时、何地中毒,也不知是何人所下,它的名字就叫不知不觉。”
孙凤舞一听,这老者所说跟谢知秋相符,心中更大喜,急忙追问:“老前辈,敢问这毒如何能解?”
那老者闻言,并不说话,而是冷冷一笑,道:“这孩子身中此毒,可是因为得罪了仙剑阁?”
一听这话,孙凤舞顿时愣住了,这老者说的不错,但是,他为何会知道?
老者捋着长长的胡须,目光甚是有神,说:“这毒,老朽虽识,却并不会解,解药,只存在于仙剑阁的藏宝阁中!你们要解毒,速去仙剑阁,别无他法!”
当孔轩见到面前的人时,他惊呆了,世上,难道真的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面前的人,无论面容和身形,都和胡南风别无二致,不,以他对胡南风的熟悉,细看上去,还是有一些区别,但是,恐怕只有跟他最熟悉的人才能辨别,大多数人,都会直接把面前这家伙,当做胡南风本尊。
“他是谁?”孔轩问道。他的声音依然很是平静,故意掩藏起,自己的心思。
孔轩问的是站在一旁的殷九煞,但殷九煞并没有回答,那个冒牌货却冷笑一声,伸手,撕下自己脸上的面具。
原来是人皮面具,孔轩暗想,但是,人皮面具做到如此栩栩如生的地步,他还是第一次见。
看到面具下那张脸,孔轩觉得熟悉,他想了想,记起了那个人。初次遇到那人时,他和胡南风还初出江湖,仅仅几个月的时间,他却觉得,那是很久很久已前的事了。
“郭嘉,是你!”孔轩叫出他的名字。
郭嘉和胡南风身形本来就很相似,再加上这个面具,当然可以以假乱真。当时沈星梦看到的那个冒牌货,就是郭嘉,他冒着胡南风的名字,做了多少事情,恐怕只有西魔教的人知道。
“孔轩,想不到,你居然成了我们的人。要不,我们比试一下,看看你够不够格!”郭嘉冷笑,说。他至今,依然对被胡南风完败怀恨在心,后来追孔轩,又被逃脱,心里很不爽,恨不得现在就拔刀跟他打一架。
“郭嘉,大事为重!”殷九煞喝道,郭嘉立刻闭嘴,看看孔轩,一脸不屑。
孔轩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他知道,他只是一颗棋子,真正厉害的,是他背后之人。他看看殷九煞,问道:“殷护法,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冒充胡南风哪?他并不是什么大人物?”他的语气甚是冷漠,只流露出一点点好奇。
殷九煞笑得颇有些得意,回答:“正因为他不是什么大人物,江湖中人对他是什么样的人,并没有概念,我们反倒可以替他树立个形象,而且,正因为没几个人认识他,他才比较好冒充。他毕竟是宝刀山庄的小公子,我们就是利用他的身份,毁坏宝刀山庄的声誉。”
孔轩听懂了他的话,没有说话,殷九煞盯着他看,想看出他脸上细微的变化,去一无所获。
他已经是西魔教的人了,胡南风的事情,关他何事?他问,只不过是好奇罢了!孔轩从没有忘记他加入西魔教的目的:获得他们的信任,接近魏藏海,找机会,杀了他!
除了这件事以外,任何事情,都不再重要。
“不过,帮助东魔教,对抗仙剑阁,这可是胡南风自己做的,早知道他会这样,我们何必要浪费一张人皮面具哪?胡南风,是在自寻死路!”殷九煞的语气甚是狠厉,当时胡南风差点要了他命,他睚眦必报,一直怀恨在心。
看孔轩和郭嘉都不再说话,殷九煞沉下声音,命令道:“你们准备一下,今夜,我们去仙剑阁的藏宝阁,找那本天残剑法!”
“是!”二人同时应道,郭嘉瞪了孔轩一眼,转身离去,孔轩知道他对自己怀有敌意,却毫不在意,看也不看他,只是望着逐渐下沉的夕阳,眼中透出一丝留恋。
现在,他才知道,从前在宝刀山庄的日子,是何等幸福,但是,他的人生已经如这夕阳一般,开始下沉,不知何时,就会永堕黑暗。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并没有后悔,只是觉得,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