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梦的闺房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有过多的装饰,不雍容华贵,却让人觉得淡雅、温馨。窗子朝阳,窗外是一片小花园,现在是冬季,只有枯枝覆盖着白雪,但可以想象,若是春夏,那里将是花草芬芳。
胡南风正站在窗前,看窗外雪景,却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踏雪而来,头戴斗笠,面容看不真切,但右臂随风飘飞的袖管却让他立刻意识到了来人的身份。
“沈教主!”他开门,叫道。不知怎地,一见到他,心中就有些紧张。
“爹!”沈星梦欢快的叫道。
沈焚天进得屋里,不看胡南风,而是来到沈星梦面前,声音洪亮,高兴的说:“星梦,这回你如愿了,把这小子抢回来了!”
沈星梦听了,俏脸微红,竟是有些害羞,但她没有忘记宝刀山庄的事情,便对沈焚天说:“爹,宝刀山庄的事情,你知道吗?”
沈焚天一听,本来带着笑容的脸立刻换成了严肃的表情,他坐下来,望着胡南风,说:“南风,你爹没这么容易死,他,可是胡中原。但是,宝刀山庄之事,有些棘手。我怀疑,腾龙堂之事,可能跟西魔教有关,他们多年未露面,这一次,定是有所准备,他们多数仇恨正道,不知又再谋划什么毁灭江湖的诡计。”
沈焚天说着,眉头拧了起来,看着胡南风,一双眼睛似乎要看破他的心神,搞得后者抖了一下,他说:“胡中原失踪一事,江湖中人大都怀疑是我干的,南风,你哪?你来我东魔教,不是为了调查真相吧?”
胡南风一怔,一开始,他确实想亲自问问沈焚天,但现在,他心中已有了答案,他说:“沈教主,我知道我爹不可能是你杀的,我来,一是想找你帮忙,查找我爹的下落,二是因为,宝刀山庄,已经没有人相信我了。”
想起宝刀山庄众人质疑的目光,胡南风心中很是难受,被人冤枉,被人指责的滋味,非常不好受,所以,他也有些能够体会到沈焚天目前的心境。
他和沈星梦把宝刀山庄的事情告诉沈焚天,后者也叹了口气,想了半晌,才说:“这事情,怕是西魔教的阴谋,南风,你恐怕是他们阴谋中重要的一环,而他们冒充谢知秋灭了倾城派,又伪造了胡中原为我所害的假象,恐怕是要挑唆江湖中人与我东魔教为敌,可能,不久,这里将会有一场大战。”说着,沈焚天望向窗外的皑皑白雪,长长叹息,东魔教平静的日子,恐怕要过到头了。
东魔教中,有很多当年大战的遗孤,现在也都年纪不大,这些孩子平日无忧无虑,在即将到来的大战中,不知能否平安无事。所谓魔教,不过是当年延续的名号,自断臂以来,沈焚天早已不愿再与人为恶,他想做的,只是守着女儿,守着这些仅存的同道中人,平静的生活,但经历过大战的他心中知道,只有够强,才能守护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东魔教的武功,至今,仍然不弱。
“南风,走,我教你天焰刀!”他站起来,说。似乎,只有刀,才能宣泄他心中情绪。
同时爱刀之人,胡南风也稍微知道他的心思,便应了一声,跟随沈焚天,走出门去。
待他们来到沈星梦屋子后面的开阔之处,却发现这里已经有人在练刀了。一个衣着艳丽的中年女子,单手持刀,身形如蝶,手中刀秋叶一般,上下翻飞。
一个小男孩站在她身边,正是刚刚那个满嘴要和胡南风抢女人的孩子。
“凤舞,你的刀法又进步了,不知现在,是否是我对手?”沈焚天笑道。
这女子,叫孙凤舞,是东魔教三大高手之一,那孩子叫罗阳,正是她的儿子。孙凤舞的丈夫几年前去世,她就独自抚养幼子,也是颇为不易。她虽是女子,却仗义豪迈,和沈焚天、谢知秋交情甚深。
孙凤舞看到他们,收刀入鞘,看着沈焚天,说:“哼,我的凤鸣刀,不比你的天焰刀差!不要小看我们女人,前代的江湖,刀法最好的前辈就是女人,叫做杜春琳,一手斩影刀法,天下无敌,可惜这刀法最终失传,否则,你的天焰刀和胡中原的狮子刀,都只能算小儿科!”
沈焚天看着她,无奈的笑道:“是,你们女人厉害,你看,我这女婿,别的虽然不行,刀法的天赋却是独一无二,你能不能给我个面子,教教他!”
孙凤舞看看胡南风,面露不屑,说:“胡中原的儿子吗?好!我教他凤鸣刀,你教天焰刀,看看哪个厉害!”
胡南风一脸黑线,心道,你们想知道哪个刀法厉害,自己打一架不就完了,扯上我做什么啊!
接下来的日子,胡南风就在东魔教练刀。他本想去寻自己老爹的下落,却发现根本无从下手,沈焚天告诉他,西魔教的人一定会再次露面,他们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增加己方力量,胡南风现在能做的事情,就是变得越厉害越好,胡南风想想也对,便没有反驳。
天焰刀重在速度快,迅疾如火,顷刻燎原,而凤鸣刀重在招式的变化,招招出其不意,这两个刀法一起练,他倒真是进步神速,一日千里,沈焚天和孙凤舞对他练刀的资质很是满意,然而,见识到他连个墙都翻不过去的轻功后,又都是摇头叹息。沈星梦也是暗暗着急,最终决定,亲自教他踏云诀。
沈星梦原本计划得很好,然而待到她见识到胡南风在轻功方面的资质后,她简直想掐死他!
“星梦,这踏云诀我实在是练不会,你饶了我吧!”胡南风不知是第几次从失败,呆坐在地上,无奈的向沈星梦讨饶。
这天是个大晴天,虽是冬日,却也有几分暖意,沈星梦裹着红色的披肩,站在雪景中,身姿绰约,若不是一脸不爽,那定是一幅颇有意境的画卷。
“不行,给我继续练!你想让我一辈子遇见打不过的,都拖着你跑啊!”沈星梦气得直跺脚,以她资质,觉得踏云诀根本不难,正所谓会了不难难了不会,她实在无法理解胡南风为什么提了半天气,连个矮墙都跳不上去。
胡南风叹口气,心中闪过若干个曾被自己气得跳脚的身影,沈星梦赫然已经加入这个行列。他抬头,看看面前的墙,却无意中看到两个人影。
这两个人影一着青衣,一着红衣,胡南风远远一看,就知道了来人的身份,并知道了,她们是来干什么的。
“星梦,青娇和红娇来送饭了!”他高兴的对沈星梦说,心想这下终于有理由休息一会儿了。
青红二娇身形一展,俱是踏云决,虽不如沈星梦,但比胡南风可是强多了,胡南风看着她们,觉得很是羡慕,怎奈自己资质太差,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达到人家的水平。
突然,他看向青红二娇的目光一凝,人立即抽刀,冲了过去,他身边,沈星梦一把拔出长剑,施展踏云决,冲了过去。
两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二娇面前,各持长剑,竟是剑锋直指二女,毫不留情,刺向二女要害。
二女武功倒也不弱,但事出突然,慌忙中只顾闪避,无力还手,只见她们各自避开攻来的第一剑,落地站定,不及拔剑,第二剑又攻了过来。
沈青娇情急之下,一抬手,以手中饭盒抵挡刺来的长剑,木制的饭盒哪里抵的住精钢的长剑,只听一声响,饭盒碎成两半,其中饭菜掉在雪地之上。
来人就要再刺,却见胡南风已冲到沈青娇面前,手中刀挡住剑锋,满目愤恨,看着地上的饭菜,说:“可惜,我的糖醋鱼啊!”
东魔教做菜的厨子,糖醋鱼乃是一绝,加上东魔教三面环水,鱼很容易搞到,糖醋鱼就变成了日常的饭菜。
沈红娇那边,因为沈星梦比胡南风来的更快,早早挡住了来人的剑锋,饭盒倒是保住了,但沈星梦见来人出手狠辣,毫不留情,心中愤怒,大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袭击我的丫鬟?”
此时,四人站定,才看清对面两个人,那是两个年轻公子,一个年级稍大,约莫二十五六岁,另一个大概二十岁上下,都是一袭白衣,面容有几分清秀,手持长剑,衣袂飘飘,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
“男人穿白衣服,看着就不顺眼!”胡南风低声对沈星梦说,这俩人让他想起魏无伤,那家伙真是,讨厌极了。
沈星梦坏笑着看看他,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穿灰色的只是因为耐脏。”
胡南风被沈星梦说中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对面两个白衣公子见这俩人都不把自己当回事,倒是颇有怒意。
“我是仙剑阁长老黄五岳之子,黄大山,这是我弟弟,黄小山。”年纪稍大的白衣公子说,脸上明显有些不悦。
黄大山?黄小山?看来仙剑阁的人取名字的水平也不咋地。胡南风暗笑。
沈星梦心中却在琢磨,仙剑阁离这里甚远,仙剑阁的人来此地,有何目的,莫非是为了东魔教而来?想到这里,她问道:“二位是仙剑阁的人,仙剑阁乃是正道,来我魔教的地盘做什么?为什么要伤害两个无辜的女子?”
黄大山、黄小山在仙剑阁的小辈中,也算是资质不错的,仙剑阁以剑为名,阁中众人修炼诛仙剑法的为多,这兄弟俩的诛仙剑法,同辈之中罕有敌手,所以他二人颇有些自傲,未将面前二人放在心上。
听沈星梦这么一问,黄大山冷笑道:“什么无辜女子,看她二人的轻功,分明是魔教的踏云决,她们即是魔教中人,当然人人得而诛之。”
仙剑阁中人,在上次大战中死伤无数,阁中众人多对魔教恨之入骨,要不是胡中原力保,他们定不会放过沈焚天,小辈们虽然没有目睹上次大战的惨烈,却从长辈们的口中,继承了对魔教的痛恨之情。毕竟,天下不是所有人,都像胡中原一般豁达。
还没等沈星梦说话,胡南风先开口了,他瞪着黄大山,说:“你这是什么歪理?魔教已多年没有恶行,而且这两个姑娘,只是两个丫鬟,何时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你们一上来就下杀手,是不是太狠了?”
黄大山看看他,忽然记起来他的身份,他记得,有一年的武林大会上,他见过胡南风,那一年,胡南风还是个小毛孩子,和孔轩追在胡天行后面,四处看热闹。那一年宝刀山庄和仙剑阁的比武中,他输给了胡天行,至今想起胡天行那把可怕的刀,他都一身冷汗,但是胡南风嘛,他觉得没啥可怕的。
“我当是谁,原来是宝刀山庄的小公子啊,你身为胡庄主之子,为什么会在魔教,还护着这几个魔女?你是在陷宝刀山庄于不义!”黄大山一幅大义凛然的样子,看着胡南风。
胡南风盯着他看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他,只觉得他说的话非常刺耳,连忙反驳道:“星梦和这两个丫鬟,没做过坏事,你们要伤他们,才是不义!我身为宝刀山庄之人,一定要阻止你们!”
“回答我,仙剑阁来这里做什么?”沈星梦目光凝重,问道。她想起爹爹所说,东魔教将不再平静,心中忽然升起不祥的预感。
黄大山听他这么一问,冷笑一声,长剑一挥,说:“赢了我们,就告诉你!”
“青娇,红娇,你们退后!”沈星梦喊道,手中剑已出手,魅影剑虚虚实实,攻向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