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封如沐和阿福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十句里有八句是在扯谎，好在阿福也是个大大咧咧的简单之人，很快就把她当做了哥们儿。
过了一会，火头军中人陆陆续续回了帐子，为首的是一个五六十岁一瘸一拐的老头，看样子是这里的头儿。
封如沐暗暗打量着这个老头，心里不禁叹道：果然是莫家军的人，这老头虽然瘸了条腿，却身板挺直，不减威严。
“你们两个就是新来的兵？”老头问道。
封如沐跟阿福对视了一下，恭敬地回答：“是。”
“我姓温，是这里管事儿的，咱火头军人不多，也就不讲究军衔等级那一套，你们跟他们一样，喊我温伯就成了。”温伯眼睛上上下下扫了扫他们两个，“咱火头军的新兵入伍有规矩，也是对你们的一番调教，明天开火用的柴禾还没准备，大冯，带他们两个去后边拾掇拾掇，顺便讲讲咱这的规矩。”
一个瘦高个走出来，应道：“是。”便带着他们两个走出了营帐。
“咱们进了这营帐，也是啥都还没吃呢，没想到火头军对新兵的见面礼就是去干活，真没想到进了厨子营，还要饿肚子。”阿福一路上嘟嘟囔囔，显然有些不满。
封如沐心里暗笑，这个阿福，还以为进了火头军就是吃喝不愁，这下好了，心里落差看来不小。
大冯和气地向他们解释：“温伯的人和他名字一样，表面上不温不火，但是发起脾气来还是很凶的，他年轻的时候是飞骑营的战士，那时还是莫老将军率领的，后来被敌人射了一箭，从马上掉了下来，腿摔坏了，就来到了我们火头军。”他说到温伯的时候表情还是颇为敬畏，“据说以前的火头军也是懒懒散散，但是自从温伯率领，规矩了很多。说起来他打跟从莫老将军到现在的飞鱼将军，也算是三朝元老，有些个资历。其实你们新来的，少说话多干活，别忤逆他的意思就行了。”
封如沐听了，点了点头。
阿福知道了温伯原来曾在他无比崇拜的飞骑营里当过兵，还在战争中摔断一条腿，立刻把温伯想象成了一个英雄，也重重地点了点头。
“现在咱们是在咱沧镜的大本营，所以啊，烧火做饭可以垒石头搭木头架子，等到了真正要行军打仗的时候，咱火头军就要先行一步，到时候挖行军灶，那才叫一个累。去年飞鱼将军带军突袭雁翎山的那一战中，我们连续三天挖了十几万人吃饭的灶坑，骨头差点散架。”大冯一边带着他们捡着地上的枯枝和长草，一边说道。
“冯大哥，我就不懂了，为啥这里的人都管莫一潜将军叫‘飞鱼将军’呢？”封如沐得到了机会，终于把脑中的疑问倒了出来。
“木头，你咋不早问我呢？”阿福抢先答道，“因为莫将军在玉静河一战中像一只飞鱼一样潜到了兰羌的老巢，杀了他们的大帅阿和赛。”
封如沐还是有点懵懂，这时大冯笑着解释：“阿福的话说的不错。我来莫家军只有三年，也是听大伙说的，玉静河沿岸一带那时还是兰羌国的领地，水草肥美，牛羊成群。这条河不但哺育着兰羌国那一带的居民，还因为水流湍急，且靠近我朝这一岸多滩涂沼泽，所以当时玉镜河原名‘御镜河’，兰羌人认为这是神赐给他们防御我沧镜朝侵袭，保佑他们世世代代安居乐业的神河。
当年莫老将军带兵征战兰羌，一路凯旋，直抵玉静河岸将近二十里，再不能向前，因为玉静河一带的湿地春秋两季极短，气候多变，夏天瘴气蔓延，无法入内，冬季瘴气虽然消散，但是由于河底深，河面宽，水流太大，河面结冰又不够厚，无法承受这千军万马横过，莫老将军曾派人向河中投石试探，冰面开裂，石沉入底，一时间大军不得不放下脚步，在临河二十几里处安营扎寨，另想他法，同时戚烁将军也已经找到了一处河面比较窄的位置，率军前往，但地形险要，人烟稀少，让莫老将军耐心等待，到时接应，这一等就是三年。兰羌族人莫不大肆祭祀神河，说这是神的旨意。
偏偏我朝出了莫一潜这个人，当时他年方十六，刚刚随父亲来到莫家军营地，听说自小便拜多位名师学武，在关外曾经居住了六年，闭气功夫一流，打小喜欢游水，即使是天寒地冻也不例外。”
“噢？”封如沐听到这里心中一动，她和甘如饴也随师父在关外一居多年，也喜欢冬泳，越来越起了兴趣。
“木头疙瘩，别打岔！”阿福听得津津有味，催道，“大冯，然后怎么了，快讲！”
“莫老将军为了先历练一下莫一潜，于是先让他也是从大头兵当起。可他年少气盛，居然按捺不住，偷偷召集了十几个一样喜欢游水的弟兄，两年间入冬开春时节一直在玉静河岸悄悄练习水性。直到第三年冬天，兰羌大帅阿和赛亲率旗下将士到达玉静河对岸，同族人一同祭天祈福，莫将军伺机而行，独自在我岸的河面破冰而入，一直潜到了河对面！”
“啊！”封如沐和阿福同时张大嘴巴，不可置信。
“这件事说起来确实像是天方夜谭，匪夷所思，但是一潜将军就是这样的一个奇人。”大冯显然对他们的反应不以为怪，继续讲道，“当时虽然是初冬，但是这边塞的天气已经十分寒冷，莫一潜将军居然只身游到对面，破冰而出，偷偷潜进了兰羌的腹地。在那里根本没有人料想得到，居然能有人活着横渡玉静河。而一潜将军艺高人胆大，找准时机暗暗埋伏，一举斩下了阿和赛的脑袋！
据说当时莫一潜将军对天一声大啸，吼道：‘你们兰羌人既然要祭天，就用这龟儿子的头颅来祭，看看神的旨意究竟如何！’
登时天空一道霹雳闪电划过，兰羌人都吓呆了，纷纷以为恶魔降世，而一潜将军也越杀越勇，突破重围，竟没一人能拦得住他。
正因为阿和赛死了，原本他所驻守的一带领地群龙无首，大乱起来，戚烁将军趁机一举攻下，与莫老将军成功接应，终于在此不久攻占了玉静河，这一战之后，兰羌国俯首称臣，我朝的疆土，又拓宽了一分！
从此，‘飞鱼’这个称号，也就加诸在了莫一潜的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