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少卿久别,不知还记得老道否?”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云烟后飘出,一名鹤发童颜,清瘦白须,目含星光,眉凝千川之势的老人,身着八卦金丝绣道袍,赫然是姬云道。
严世蕃躬身一礼,道:“晚生见过姬神仙。”
姬云道星眸微闪,上下打量了一番严世蕃,道:“严公子便打算这番样子与老道对话?”
严世蕃闻言一鄂,沉吟半晌对答道:“姬神仙笑言,小子自知天生弃容,以具遮之,有何不妥?”
姬云道招呼严世蕃,带着他一边朝院子深处走,一边说道:“天生容貌,自有其理,严公子何故自弃,而代天意施为?老道观这天下者,却以以貌取人颇多,但是想来严公子智计天下无双,与老道坦诚交谈,并无不可吧?”
严世蕃推脱了姬云道挽自己手臂的示好动作,答道:“长者虽爱怜,小子诚不敢妄作,便是精神意气凝于双眸,与您交谈,以免冲撞。”
姬云道拉着严世蕃走到小院后的一处花池,施施然坐在花池中央的亭中,浅然一笑道:“严公子,老道我可都是好意,更何况老道刚刚让严公子从被禁卫监视的环境下脱出,此等诚意当足矣?”
严世蕃再次拒绝了姬云道推过来的茶水,目光炯炯地说道:“长者厚爱,自当铭记于胸,然则善事乃善缘,恶事乃仇缘,混为一谈岂不是不辨是非忠奸?”
“是非忠奸不过是史书、笑谈客们口中的谈资,攻讦他人的旗帜,我等当时之雄岂能迂腐困顿于此。更何况,老道奉仰慕三清,非是儒教俗礼,自然超脱其外,严公子,客随主便,还请海涵。”姬云道的语气死死咬住严世蕃,一丝不肯松口。
严世蕃随手将桌面上的那杯茶水拿起,直接泊入花池,针锋相对地说道:“姬神仙可是想效曹公煮酒论英雄之故事耳?可惜,今天下非大争之世,主明臣直,四海安定,大明富足强胜,朝廷中岂有野心家的纵身之所?不过是攀附大树,借机生财,求个安身立命之地,莫要得寸进尺,得陇望蜀,岂不见赤壁之典故?”
姬云道对严世蕃言辞中的明枪暗箭丝毫不在意,依然保持微笑,缓缓摇了摇头:“世人皆言当世言辩当属夏公谨(夏言)为第一,哪知道严家公子也是这一番好口才?你不纳拜,老夫不强求你,但是老夫要告诉你,不要在江湖上把手伸得太远,否则枪打出头鸟。更何况,九室之屋起于尘土,不经夯实搭建落得的不过是空中楼阁,严公子要多当心。”
严世蕃目光一滞,透露出一股肃杀之气,外罩的披风无风自动,整个人的气势为之一凝,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此讲来,武昌的事,是那几位的意思,也不怕用多了驿站被兵部上本参奏。”
“人贵有自知之明,严公子,既然油盐不进,莫怪老夫言重。你主动来交,我等才算有些兴趣与你打打交道,可若是你如此做,莫怪我等立刻拆桥。”姬云道淡然地喝了一口茶水,语气一改方才的轻揉,略带强硬地说道。
严世蕃站起身,带着怒气地说道:“在下自知智计不全,岂不见前些时日今月楼之惨败?如今吾内外忧弊,贵家还要落井下石?却不闻‘狗急跳墙’的市井俗语?”
“哈哈,严公子如此自比有煞风度了,莫急莫急。”姬云道出言安抚道,“其实,很简单,我们要盐帮、掖梦的军械生意这两个盘子,其余的不感兴趣,严公子可行自便。”
严世蕃闻言一顿,突然笑道:“严某人还没动手,却被贵家把斩落瓜分了七七八八,连个跑腿钱抖落不着,怎么,贵家要这许多,还拿着朝廷的权,想要把臀的位置动一动?”
“慎言!此等谋逆,其会是好事,我等不过是和气生财罢了。”姬云道似乎很怕被说意欲谋反,连忙起身将严世蕃让回座位,解释道。
严世蕃点了点头,说道:“和气生财,好办,早如此定计何需要如此手段?保严某两次扶乩天命预言,用朝廷势力压住首揆(夏言)不干涉,掖梦、盐帮各三成利严某双手奉上。”
“六成!”姬云道还价道。
“四成!”严世蕃也还了个价。
“善。”此时一个声音从花池院外传来。
姬云道一听声音,连忙起身,“见过家主。”
“老夫嘱咐过你多次,你我毋须多礼。”来人约莫六十余岁,也是鹤发童颜,面色红润,目含精光,呼吸通韵。
老者看了看有些愣神的严世蕃,笑道:“老夫乔楚,添为京中乔家家主,严公子,久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