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梁招手让刘俭和衡岳把院子里横七竖八躺着的今月楼帮众都捆缚起来,关到院子的偏房中关押,众人来到了堂屋中间安坐歇脚,也让牧战的女儿能够有机会解释解释来龙去脉,让万俟嵩这样子还有些发懵的人知晓知晓这几日起早贪黑一路奔波到底是为了什么。
众人坐定,牧战这才给大家正式介绍起他的女儿,此时的牧战已然没了刚才火急火燎的模样,眼神里透露着无限的溺爱:“各位,这位便是小女牧歆,歆儿,还不快去和你谢伯伯还有诸位师兄见礼。”
牧歆敷衍地给谢怀远行了个福礼,朝李成梁、刘俭、衡岳、万俟嵩漠然点了点头,算是正式见过了,随后一把抓过牧战的肩膀,说道:“阿爹,说好的要听人家讲讲英雄事迹的~”
牧战被牧歆的一顿摇晃弄得有些七荤八素,嘴里打着哈哈道:“你说便是,没人不让你说,你照实叙述便是,不要添油加醋。”
牧歆点了点头,从牧战腰间别着的水袋里喝了些水,开始讲述道:“一开始我也就是想从苗疆出来玩玩,打小就一直憋在苗疆只能听那些备边的失意文人讲讲什么朝廷啊、江湖啊什么的,这次好容易逮到一个机会,我自然要带上我可爱的侍从们来见见我大明的美好河山!”
牧战怒道:“什么话都乱说!你杨先生叫失意文人?小心回去挨板子!你出来得倒好,你那些侍从一个没活下来,而且总阁的驻守弟子居然也包庇你溜走的消息这么久,看我回去不收拾那些混小子!”
牧歆连忙拉了拉牧战的衣袖,撒娇道:“阿爹,他们都是好心,看女儿一直在那里没日夜地干呆着,杨先生也赞同我出来见见市面呢!本来一路走得倒也好好的,可是哪料到在出川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商队,里面的一个富商二世祖长得真真是难看,可偏生还一口一个倾心于我,我直接以男女授受不亲推拒,他居然厚颜无耻地说此地非儒学之地,不需要管那些陈规陋俗,我当时就想从杨先生那里拿来戒尺敲在他那大脸盘子上面!”
牧战无可奈何地扶脸道:“说重点!”
牧歆撩了撩垂下来的头发,扑闪着眼睛说道:“然后我就也没想理他,主要当时随身带着的银子不够多了,看他衣服配饰都还算不错,就想着带着他帮我付个账也成啊。在CD府停了些时日,就一路找到长江渡,寻了艘船顺江东下,想着看看杨先生口中的什么江南名楼之一的黄鹤楼。哪料想刚刚才靠岸,一伙子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没屁德行的毛贼就上来找茬,我随便在他们一个小喽啰身上拍了些贴肤的毒粉,本来就是想报复一下,我哪里知道那人是他们帮主的儿子,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没办法,我就把爹爹之前配的拿包‘入肤化肌草’的粉末撒给了他们。然后,他们就缴械投降了。”
牧战嘴角抽搐几下,躲避着李成梁等人投来的带着调笑的目光,又训斥起牧歆,缓解缓解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尴尬:“你还好意思说,那‘入肤化肌草’调制的粉末遇人皮肤如火灼一般,肌肤逐步溶解化为脓水,甚是歹毒,我当时只是测试药理调了一包,你怎么就顺走了?居然还敢在码头那样风向不定的地方乱用?那东西除了些镇痛的草药缓解,是没有解药的,你自己沾上了怎么办?”
牧歆瞥了瞥嘴,没接牧战的话茬,接着说道:“事态紧急,权宜之策。灭了这伙子帮派地痞,我看着他们自己缴纳上来的些财物倒觉得这次行侠仗义的事情办得挺值,然后想起来杨先生讲过的《宣合遗事》(《水浒传》的蓝本之一),觉得就此落个草,发展发展自己的势力,以后给爹爹你帮衬一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是我就照着书里面讲得什么拜码头,结果忘了扮个男装,把那个官差还吓了一跳。再然后武昌镇的楚王,一挺可爱的小孩子,估计还没我大呢,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和我在他的宅院吃了个饭,还三天两头给我写信问好。他对我这个姐姐如此有孝心,我也不能拂了人家面子不是,虽然他那些行文着实一般,我也就抱着打发无聊时间的心思给他回了几封信。然后……不知怎么那个富家二世祖带了一大队人马把我当时的驻地给抄了,封了我的经脉就把我扔在马车里送到了这不知是个什么地方。接着是一个长得还算清秀的一副领头人模样的人,过来问了我些没头没脑的问题,什么墨阁,什么李什么梁,白墨生啥的。其实我的经脉早就开了,也就是图个好玩没跟他们一般见识,今天那几个杀才居然敢跟本小姐动手动脚,等会我得去把他们的手剁下来才是!”
李成梁看着牧歆那精致小巧的面庞上透露出来的狠厉之色,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丝毫提不起胆量纠正牧歆言语中对自己姓名表述不清的事情。
谢怀远一副看着你教育女儿的模样,目光炯炯地盯着牧战。
牧战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老谢你别看我了,这丫头自小就在山林里野来野去,我也懒得管她,可已经请了杨先生破例教导她了,谁料想还是这般不成器的模样。”
牧歆对牧战的评价非常不满,双手叉腰,展开了骂街的架势:“老头子,这话怎么说的?”
李成梁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对于牧歆美丽的面庞泛起了一丝惋惜,如此精致的容颜却配了个这般无礼粗糙的内心。不过因为牧歆的打岔众人已经耽搁了不短的时间,李成梁当下就打断了牧歆准备对牧战展开的语言攻势,三言两语解释清楚了牧歆被掳走以后的事情,也不管“受了侵害”的她愿不愿意,吩咐衡岳去报官说有楚王中毒疑犯的线索,此地正在武昌镇加急军报的辐射范围,衙门和锦衣卫肯定都已经知道了消息,李成梁把今月楼的人以这样的直接罪名报送给官衙,虽然不见得能对严世蕃产生什么打击,招几位白墨生常常提到的大明朝廷最烦人的苍蝇——言官也是个不错的结果。
一番吩咐安定,李成梁又命刘俭寻了家客栈,众人今日歇歇脚、歇歇马,明日一早继续日夜兼程,赶上前去魁星阁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