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百城苦笑,用手轻轻在那肿胀的乌紫色伤口处触碰数下,却见黑乎乎的血痂裂开几处小口,几股细细的黑血顺着破口处慢慢渗出,轻叹道:“确是阴毒!那小杂种用的武功也不知是在哪里学来的,厉害非凡!只是这一剑划过,虽然也只是皮肉伤,他并非要取我性命,但上面这道如九幽阴火一般灼人体肤的跗骨煞气,却无时无刻不在蚕食着我的皮肉,每日至阴至阳的时辰,必定是奇痛至奇痒直至骨髓!”
“再过几日便是我与阴童子交换驻守在南斗宗的日子,故此特意来早数日,欲要与他多些时日叙旧。哪知才进了南斗宗,便见巨岩之上鲜血淋漓,他那颗脑袋便放在巨岩之上,我一看如此顿时乱了心神,这才被那小杂种偷袭得手!随后……”
余百城顾及颜面,不想坠了自己的名头,故意说自己大意被陈明落所伤,但又反复说陈明落厉害,柳姓汉子虽然看似莽汉,心思也算是细腻,琢磨道:“这余百城在轻功造诣,倒是有些能耐,阴老怪练有碎影步,对这轻功一途也是勤练有佳,故此才会对这人惺惺相惜,否则阴老怪也不会与他结交。但若是说起这人的武功,二十八星宿中也只是排名末流的角色,犹在阴老怪之下。便是阴老怪也斗不过那陈明落……只怕我也要多加小心。”
“余兄来此且静心休养一段时日,此事柳某自会向个星宿发出消息。”
“如此甚好,有劳柳兄。”
明落伏在木梁上,心中暗自揣测,这二人皆是二十八星宿中的一人,方才听这姓余的觜火猴称呼那大汉作土獐,想必便是柳土獐。江湖上姓柳的高手不多,这人虽不在其中,但似乎比那些人还要厉害些。如此身手为何不曾登上天机殿五榜,让人费解。或许天机殿也并未全知天下武者。而这姓余的轻功了得,又似色中恶鬼,想来定是江湖中所说杀人全家,只为淫乐的淫蛇余百城。
屋中二人商定完正事,随即闲聊起来,明落听来无意,便悄声退出古寺。
而这柳土獐,平日自称柳太岁,原名已无人知晓,少年时因长相丑陋受尽欺辱,后来在机缘巧合之下学了一门极其邪异的功法,名曰融身大法。此功乃是邪道中一名武圣所留,开卷便道:“吾本匪盗出身,本就是巧取豪夺之人,五十岁前夺人家财性命,纵欲半身,杀戮无数终在古稀之年自悟神功,可夺他人身,融于自身,夺他人神,融于心神,夺尽天下万物于己用……”
其实这武圣所悟与天元鉴剑弈天地有所相似,也算是天资不凡,单凭这一个夺字,便能在武学一途有如此造诣,按理说也算是一派宗师。然而,这人练就此功未出十载,便落得一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这一切皆因他所说的纵欲并非色欲,而是食欲,凡是练这融身大法之人,定要食人,将要融合之人吃下,存于肠胃之中,运功消化,用于己身。这位武圣自悟神功之后,开始之时还是悄悄去村镇中食人,可效果不佳,于是便动起了其他宗门弟子的主意。
头三年,许多宗门弟子莫名失踪,各宗门虽然派人四处查找,却一直都杳无音讯,一时间江湖人心惶惶,无人敢孤身远行。各宗老一辈的成名之士重出江湖,调查此事。而这位武圣吃了三年人肉,已成了习惯,若是不吃,定是浑身肌肤迸裂,其痒难当,无奈之下只得在自己宗门中挑选一些不中意的弟子来享用。
柳太岁得了此书,也知这位武圣所练功法前因后果,却因被人欺负心存怨气,一狠心便练了这融身大法。
而这景仙寺的数百位和尚,便成了柳太岁盘中食物,也正因为他这吃人的习惯,与那阴老怪阴鹤也成了臭味相投的知己。
是夜,柳太岁轻轻推开房门,见众人厢房灯火熄灭,知其已经歇息,便起身往寺庙后的树林走去。
而明落此时正盘膝坐在景仙寺外的大树上闭目养神,但心神却全部停留在柳太岁所在的厢房。今日午后明落离开景仙寺,便打定主意,这柳土獐若是自己送信,便容他活到下一位送信人之处,若是差人送信,便了结这余百城,追踪送信人而去便可。
见柳太岁离开厢房,本以为他准备离开景仙寺,却见他一身轻装,不曾背负行李,便跟在其后,走出不到三里地,拐入一处田埂,走上田间小路,又行数里,走进田野后的树林中,便见四尺宽的窄石洞,丈许来高的洞口用手臂粗细的精铁钢条封闭,只留极小的一处铁门也留有数把巨锁,将其锁住。
明落大奇,见他取下巨锁,躬身钻入石洞,又轻轻将铁门虚掩,不知在里面做什么,随即跟在其后,心中掂量起来,此人武功比那阴鹤高出一些,以自己现在的武功,便是与他斗上一场,想要不受伤定是不可能的,而且受伤是小,若是眼下便杀了他,那他这里的线索便断了。到时候这余百城有所察觉也不会再找寻其他人。
“也罢,先看看再说。”
明落心中既有了定计,便跟在他身后,悄悄摸到了石洞前,这还未进洞,却闻一股浓烈的腐臭传来,其中夹杂这粪便的恶臭。
“这是……尸体的腐臭。”明落心头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这尸体的腐臭,似乎是人的尸体。
明落皱着眉,握了握腰间青稚剑,也似柳太岁一般躬身钻进了铁门,洞中漆黑一片,根本没有火把、油灯照明,好在自己曾在生园死地之中有了类似的经历,也不惧怕,索性闭上双眼感觉着空气中风向的流动,往里走去。
突然,就在明落闭上双眼的那一个瞬间,他左前方一丈的石壁上竟然突兀的睁开了一对泛着绿光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