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决定先去明崇俨纸条上的地方,于是一路问下去终于找到了地址,那老板见到我们便迎了上来,问得小声:“两位郎君,家中是何人不好了?”
我和太平对视一眼,不明白这是从何说起,难道这里是私家医院不成?但是这老板的声音耳熟,我在脑子里仔仔细细地搜索了一下,忽地回忆起那日从房府出来的半路上明崇俨曾抱着上官婉儿的尸体来此,而正是这位老板接待的。难道,是上官婉儿尸体所在之处?
“老板,可见过与我相似之人?”我指着自己问老板,太平虽然一脸茫然,但是也没有打断。
那老板凑了近些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越看越脸色不对,进而最后退了几步冲我一行礼道:“郎君,想来明先生说的便是你吧,请进。”
太平更是一惊,悄悄地走拢下意识地紧紧抱住了我的手臂,我安慰性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别紧张。然后便拉着她跟着老板走了进去。
老板一直带着我们进了大门,绕过满是横七竖八的棺材大堂,穿过帘子隔着的后门,便来到了一后院之中,这院子算大的,居然还有假山什么的,而老板一直往前面走,我下意识地拉着太平停了下来不再跟过去,我一人倒也罢了,但是太平跟着的,我便必须保证太平的安全。只见那老板走到假山边停了下来,似乎注意到我们没有跟上去,便转过了头示意我们过去,我只是警惕地盯着他,耳朵仔细听周围的动静,特别是那假山附近。他见我们并不见动作,便又无奈地折了回来,冲我又是一礼:“我是要感谢你,并归还你的家人。”
“感谢我?我的家人?”我脑子懵圈,我的家人我能理解,我和上官婉儿长得一样,又是一身男装打扮,他们认为我们是家人倒也不奇怪,只是感谢我干什么?我何时帮助过他?
“是啊。”老板一脸真诚,不像作假,“我除了感谢明先生救了我妻子之外,我更感谢你愿意把家人的尸体借给我。”
我和太平又是面面相觑,不明所以。我何时答应要把上官婉儿的尸体借给他的?
“你请跟我来。”那老板恭恭敬敬地像真是对待恩人的态度。而我仔细听了听周围,除了后院住房里一个女人不时地咳嗽声,也没有其他动静,我便放下心来冲那老板一点头示意他前面带路。
他便一行礼走在了前面,继续到了假山旁,我才发现那假山一边有一山洞,洞口还不时传来一阵凉风,透人骨髓。这不是令人生畏的阴凉,而是自然的凉爽,因为四月的天气还不算大热,所以凉风让我和太平还是忍不住同时打了一个冷颤。
老板也没有说什么,走进洞内,在洞口一处凹槽内扯了两件皮草来:“两位,洞内有些冷,你们先披着这个。”
我也不推辞,接了过来,先将一件抖开来将太平裹了,又将剩下的一件抖开给自己披上。太平细致的给我扯了扯衣角,便又紧挽着我的手跟着老板踏进了洞府。
洞越走越深,气温越来越低,光线也越来越暗,慢慢地隔一段距离便有一笼火炬。说来也奇怪,最近我竟然发现自己的视力也越来越好,所以太平在这昏暗的地道里走的艰难,我却能清晰视物,为了配合她,我便走的极慢,小心地搀扶着她,担心她会不小心摔倒。
慢慢地,走了一会便又看到顶上射下一大束光束下来,棺材铺老板在光束下停了下来,我们便也跟着停了下来打量,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光束的长度,这应该是很深的地下,不下三层楼的高度,周围不像刚刚走过的过道那般狭窄,看上去空间变宽阔了。
由于我视力极好,太平还在慢慢适应突然的光亮,我已经注意到光束所没有达到的黑暗处冉冉地冒着凉气的一大块白色冰块,原来这是老板的私家冰窖,让我又一次对古人另眼相看,这就是现代的冰箱啊,不过比现代的冰箱更环保。
仔细一看,那冰块上放着一面凉席,上面安静地躺着一个人,那是我熟悉的脸庞,因为日日都在镜子里见到过的。那是,真正的上官婉儿。由于前车之鉴,我内心下意识地紧张了一下,真担心她又突然跳了起来扑过来撕裂我。
眼睛下意识地瞟向了太平,她此时已经慢慢地适应了这里的光线并注意到了那里。她显然并不能仔细地看清那上面的人的模样,便小心地挪动步子,让自己离得更近看的更清,我担心吓着她,便大着胆子跟着她一起移近了些。
显然太平是没有想到的,因为我看到她不敢相信地抬起了头望向了我,我冲她点了点头,意思是:对,那就是你真正的婉儿姐姐。她咬紧嘴唇,再次转过头去看那女尸。上官婉儿紧闭双眼,安稳沉静,想来这次是真的死透了。而太平肩膀一耸一沉,我只能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太平便转过了头靠在我的肩膀低泣起来。
“老板,你拿这尸体做了什么?”我问站在一边低眉垂眼恭恭敬敬的老板。
“也没有做什么。”老板回答,“只是明先生让我把这尸体放在冰上,等尸体上的菌包开朵了连根拔起做了药引子。”
我听的心惊肉跳,尸体上的菌子?连根拔起?下意识地仔细看上官婉儿的尸体,那腰间的两个窟窿应该就是所谓的菌子。
明崇俨啊明崇俨,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一具女尸?我突然又想到房家娘子的病,也是那几日突然药引子就齐了,如今想来却是上官婉儿这具尸体起了作用。上官婉儿差点要了我的命,他们又救了我的命,上官婉儿却又救了他们的命,果然世间因果报应,屡试不爽。
“你说什么?”太平一听,激动地抬起了头,声音尖利,“你好大的胆子,谁让你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