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的平静无波,末兮恍惚间觉得先前种种不过是梦一场,虽说困在署城里,不过有了封庆瑞的陪伴,倒也乐得像平常女子和所爱之人生活在一起。
“小姐,北芜撤军了么?”伶香看着滚滚江水,无限惆怅。
“恐怕没那么容易,我害怕此时的短暂平静之后是更猛烈的血雨腥风。”末兮侧头看了眼封庆瑞,见他面色凝重,想他和自己想一块去了。
“哎!”
“别长吁短叹的,要学习阿澈,每天都无忧无虑,多好!”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搀着伶香的手,靠在她的肩头。
轰,轰,轰,几声巨响,连脚下的土地也跟着颤动起来,署城方向顿时黑色浓烟滚滚直冲云霄,末兮和伶香面面相窥,伶香已经面无血色。
“出事了!”封庆瑞皱眉说着立即飞身上马,末兮急忙跑到马旁,抓住他伸出的手借力上马,坐在他身前。
伶香眺望着策马急驰而去的两人,在江边急的直跺脚,也不知阿澈听见声响没有,怎么还不上来。
轰声持续不断,军营方向一片火海,城中居民一改往日战时的闭户不出,纷纷走到大街上恐惧又好奇的怔怔看着发生的这一切,惊呼不已。繁多的巨大火球带着火烟形成的黑色尾巴,越过城墙砸在离城门最近的军营中,落下时冲击力极大,声如雷霆,被砸中的房屋瞬间沦为一片废墟,灰飞烟灭,巨石入地七尺。
街道上的人听到马蹄声皆侧目而望,见是几日守城功绩斐然的王爷和姑娘,不约而同地让出一条通道,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封庆瑞扬鞭的手一刻不停,军营里一片狼藉,几处营房被大火波及,烧得只剩残梁败瓦,火光耀日,救场的士兵抬着担架小跑着往后方的医馆处赶,一只担架上的士兵哀嚎着抱着耷拉在一边的半条腿,血染红了整条裤管,他脸上被火烟灰染得片片漆黑,疼得面目狰狞,末兮定眼一看,正是那日为她出头的稚气未脱的小哨兵。
躲避着火球冲到城墙之下,不断有血顺阶而下,城楼被火球砸中,逃过一劫的另一半楼架在烈火中吱吱燃烧,末兮提裙要拾阶而上,被封庆瑞一把搂过,抱进了厚厚的城门门洞之中,此时只有这里是最安全。
“放开我,我得知道发生了什么!”
末兮挣扎着,推搡着按住自己肩膀,让自己背靠门洞墙壁的封庆瑞,正至夏季,身后的墙砖凉得得像寒冰刺骨。
封庆瑞抓着她的手,整个人栖身上前,把她压在自己和城墙之间,沉声说道:“末兮,你有事,我要怎么办?”
“那你有事我又该怎么办?”末兮嘶吼着,抬头五味杂陈地看着他。
封庆瑞低头,用手捧着她的脸,额头顶着她的额头,内心痛苦地挣扎,片刻之后,幽幽说道:“跟着我,如果我有不测,千万不要留恋,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不会的,不会的……”末兮睨着他,听见他的话心如刀绞,想反驳,说了一半就被打断。
“答应我!”他的口吻霸道不容置疑。
“恩!”
封庆瑞牵她的手冲上城墙,城墙上早已尸成片野,血流成河,躲在齿垛之后的弓箭兵被砸在城墙上的火球震得射不准目标,城下的云车在火球的掩护下搭上城墙,急于立功封赏的北芜士兵视死如归不顾一切往上爬。
“王将军!”两人找到了亲自持刀拼杀攻城士兵的王将军,王将军抬脚对着身前的北芜士兵腹部狠狠一踹,借力把插入士兵两肋之间的刀拔了出来,身上已被鲜血染红,可想而知已经拼搏厮杀很久。
“末兮姑娘,你来了,快看看那是何物?”王将军看见她,眼前一亮,反手刀身向后急退几步,刀捅入一个抬着刀要从后面偷袭的敌方士兵胸口。
末兮躲避着火球躲在墙垛之后向下望,远方黑压压的北芜士兵围绕在几架回回炮四周,士兵分工有序的抬石球上抛物位置,泼油,点火,发射,末兮脚一软,背靠齿垛滑坐下,突然明白了耶律景的有恃无恐和势在必得。
“那是什么?”王将军看她失了魂的样子,边杀敌,边大声问道。
“回回炮!”末兮声音颤抖,前所未有的绝望。
“作何解?”王将军追问。
“无解!”她眼里失去了光芒,颓然坐着,回回炮,在现代时她就查过资料,元军正是用此神器攻下襄阳,开启了元代的进程,若非要解,只有一法,便是冲出城去毁坏炮机,可是此时北芜士兵集结炮机四周,如此一来,无疑以卵击石。
王将军冷哼一声,怒目圆瞪,狠狠地斩杀着登城的士兵,像在发泄怒火,像在掩饰绝望。
封庆瑞早已捡起地上死去士兵的刀,加入了杀敌的行列。
末兮就这样在颓然的坐着,像失去了灵魂,火石所落之处,声震天地,无坚不摧,她知道,这样下去,不出两日,署城城墙俱损,便是耶律景的囊中之物。
“姑娘小心!”一位厮杀的士兵瞪眼嘶吼道,双手握刀劈杀对面的敌方士兵后转身向她这边急奔过来。
此言一出,王将军和封庆瑞都回身,不顾一切向她奔来,一北芜士兵登上城头,居高临下俯视着她,持刀提手,从她头顶劈下。
“不要!”封庆瑞嘶喊着提气点地向她飞身而来,可眼看刀锋离她越来越近,已营救不及,心底万念俱灰,心痛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