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气使然,自己走出了女人所居小区。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么明摆的事不知道?
——李昆是谁,是个严苛到不能再严苛的人,是个活生生的“魔鬼”,这样的人对像我这样的人轻易就“原谅”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什么?说不知道?你哄鬼呢?
——开门见山?开门见山个鬼!
一屁股坐到了公交车站台上的长凳上,双臂交叉在胸前,不停地深呼吸,想舒缓胸中憋着的那口恶气。
自己苦苦追着女人跑了这么久,也没见女人对自己“开门见山”过,总是说三分藏七分的,可李昆就能做到!他怎么就做到了?
李昆到底知道女人多少?女人的过去是她心中最沉重的秘密,女人说她的过去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她要带进坟墓里,那是否说明女人也并不是什么都对李昆说?那是不是说明李昆也并非女人完全信任之人?那是不是说明女人与李昆的关系其实并不像她透露的那般亲密?那是不是说明女人刚才对自己说的话里有水分,并没有那么真,只是想气自己而已?
靠!自己还真是个蠢蛋!都这时候了还给自己找台阶下,真是够了!
——管你们什么“密友”!管你们什么关系好!你们想怎么好就怎么好去吧!
*
不想见李昆,明知为了出国深造自己现在必须去见他,可还是赖在床上不想动一下。
不用说见,想到他的脸就生气。
那天的事情已经过去三天了,可一点儿也没有从自己脑袋里滚出去的意思。
无心工作、无心学习、无心交际,连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就算被女人彻底甩了后自己都没有这样过,那时还能做到强打精神,强颜欢笑。而现在呢?心中眼中再也没有任何,只剩下无尽的空虚。
“生无可恋”说的就是现在的自己吧?
手机响了,不停地响……
管它呢?谁打的都无所谓!
窗外的强光从两扇窗帘的缝隙间硬挤了进来,照到了自己脸上。
把脸蒙住,不想见李昆,不想上班。
真不知道自己过去的二十三年里为什么会那么听话,那么规矩?不上班又能怎样?反正也辞职了!管它批准不批准,不干了!
手机毫不死心地响着,这种响法只有一个人做的出来——老妈。
伸手够手机。
“小宏,妈只是提醒你这周六别忘了回来。你姥姥过生日,大家都到,你也给我乖乖回来知道不?”
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宝贝?出什么事了吗?……有什么跟妈说!”
听到了妈妈的叹气声。她一定是听到了自己的啜泣声,尽管自己在极力压抑,却抵不住老妈带给自己的安心,在她的羽翼下自己待得太久,太过习惯,此刻的自己都不用听到她的声音,只要意识到她的存在,就会自动退化为小孩子,只想在她面前撒娇,感受自己的存在和重要。
有这么好的妈妈,自己却要让她伤心了——如果她知道自己正在这里自暴自弃,该有多伤心啊!
老妈没有再言语,也没有挂电话,默默陪着电话彼端伤心哭泣着的儿子……
“妈!我没事了,谢谢你!我周六会回去的。到时候……我有话要对你说。”
“好的!”老妈没有追问自己怎么了,而是挂断了电话。
有这么贴心的妈妈,自己已经够好命了?现在的老妈一定很伤心,一定在担心着自己到底出了什么事,然而她却没有多说话,只是默默地陪着儿子,给儿子以支持。相反,自己却不是个好儿子,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让她操心。
思及于此,从床上起来,走进卫生间洗脸……
生活还得继续!
*
李昆说有东西要给自己,让自己去找他,这话说出来已经有两天了。
早上李昆发信息来,说他中午飞机飞英国,在他去机场前自己不去找他就再也不用去找他了。
打电话继续向公司请假,坐地铁去学校找李昆。自己周一时请了两天的假,今天是周三,本应该到岗的,可为了见李昆,只能打电话去公司说晚到一会儿了(虽然自己只是给部长递交了辞职信,但不知道是不是组长也已经知道自己要辞职了,出奇地好说话,一请假就批)。
在李昆办公室见到李昆后,李昆递给自己一个文件袋,瞟了自己一眼说:“这(文件袋)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还打算出国吗?”
看来女人在那天之后和眼前这个男人联系过,否则也不会有此一问。
李昆第二天上午就发信息给自己让自己去拿材料,说明女人是当天或第二天一大早就联系了李昆。
“可以随时约出来见个面,想谈什么可以开门见山地谈什么。”想起了女人的话。
李昆还真是上心啊!原本可以不用管自己的,却因为女人还巴巴地都要赶飞机了还发信息给自己要见面!
“李老师,您和言总认识有多久了?”
李昆斜睨着自己,“比你久!”
——比我久?是比你认识我久,还是比我认识女人久?
“你们关系很好吗?”想起了女人称呼李昆“老师”,“不会是师生吧?”
李昆用不屑的语气回道:“如果想从我这儿打听什么的话,我告诉你没可能。现在我只想听你的回答——你还打算出国吗?”
“出!”
——你拽个什么拽!爷要走了!管你们开门见山,还是密友什么的,见鬼去吧!
*
“部长找你!”一回办公室,组长就告知自己。
敲响部长办公室的玻璃门,部长把眼睛从电脑屏移向了门外的自己后说道:“请进!”
推门而入,“部长,您找我?”
部长转正身体,双手交叉放在办公桌上,看着自己说:“你的申请批准了!”
“……谢谢!”一时语塞后赶忙回复。
“而且,你不必等一个月,把手头的工作做完或交接完就可以办手续离开了。”部长面无表情地宣布着,“没有其它事的话,你可以离开了!”
这虽然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可听到结果后,自己感到的却只有心痛,心痛到无法呼吸。
这一步终于走出来了,自己与女人的最后一丝关系也即将宣布结束。
*
冠群火锅店里,十几个同事已经坐好等着自己了。
自己要离开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陆小明的耳朵里,作为“最好的同事”“最好的朋友”(陆小明如是说),陆小明为自己组织了这场欢送会。
“不好意思,迟到了!”晚到的自己一进门赶紧道歉。
“男主角迟迟不来,我们这剧也没法演,大家饿着肚子干等了半天。这样吧,你先自罚三杯!”“主持人”陆小明发话了。
一两酒大小的酒盅儿,自己自斟自饮,三杯下肚。
欢送会就这样在起哄声中开始了。
来送的人里有和自己同期的三个熟人,有市场部与自己同组的五个同事(组长也到了),剩下的六人就是办公室的同事了。到分开的时候才发现,工作一年来,与自己关系最好的,居然是自己初时最讨厌,讨厌到厌恶的陆小明。想想陆小明也就是嘴巴松一些,人其实还是蛮好的。
“你小子,怎么说你好呢?还真是随心所欲到让人羡慕嫉妒恨的地步啊!想干什么干什么,够洒脱啊!”办公室的同事白永毅说。
“是啊!刚来我们市场部几天啊!才觉得你有点意思了,就走了!”自己在市场部的头儿——组长潘岩接了茬。
“前两天与我一个部门早我一年来的前辈还让我介绍你俩认识呢?我这还没开口呢,就收到信你要撤了。你这一撤,得有多少姐姐伤心哭泣啊!”留在人事部的同期魏武斌说。
“你们就挖苦我吧!敞开挖苦!”自己说。
“怎么就叫挖苦呢?这明显是嫉妒啊!”后勤部的同期赵乐文说。
“我再次提议,让生在福中不知福的家伙再喝一杯!”陆小明再次嚷道。
“同意!”大家纷纷响应。
就这样又一杯白酒下肚了。都是“朋友”,又是这样的场合,不爽快点怎么行。
要说聚会热闹还得说吃火锅,热气腾腾中,觥筹交错间,感情仿佛也顺势升温,交情逐渐攀升直至末了发现原来彼此是“挚友”!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