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闫健诧异地看向希瓦,“希姐你何时认了这么个二狗子当弟弟。”他颤坐在地上,双腿还发着抖,天知道是什么精神驱使着他在怕得要死的情况下吐槽。
“是你在召唤我吗?”希瓦看着银狼摇摇头,“我...不认识你。”
“我们才短短半天不见,你就不认识我啦,姐姐。”银狼说着,竟和希瓦在幻境中听到的男孩的话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的语气,一模一样的眼睛,一模一样的对话,甚至...一模一样的哀伤。
“不...!我不认识你。”希瓦捂着头,那些幻觉好像要从她的脑子里逃窜出来,头痛欲裂。那些钟声,荒原,和对着月亮嚎叫的人们,突然诡异地扭曲成了蛇行般的文字,发出了荒芜的呢喃,如同太古的呼唤声。
“希姐!我说你白天的时候为什么不在我面前出现,原来是跑到这种地方和小公狼幽会来了!”胖子的声音充满了幽怨,好似一个抓奸在床的正房,而希瓦和银狼就是被捉住的丈夫和小三。
“也许你不相信,但我真的不认识它。”希瓦仍痛苦地皱着眉。
“得了吧希姐,我又不会瞧不起你。”胖子用手撑着发软的腿蹲了起来,“你看着银狼的毛色,一看就知道是跟你一样的高贵品种。喜欢就直说嘛,我觉得你俩还挺般配的。”
“闭嘴你这杂种!”银狼冲着胖子发出了一声震耳的咆哮。吓得他刚刚挺直的腿又打起哆嗦来,腰一软就又跌坐了下去。
“你准备好了吗?姐姐。”
又是这一句,一模一样!希瓦感觉什么东西要从脑袋中涌出来了,她猛地记起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东西。
是什么东西呢?感觉它就在嘴边,可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准备什么?”希瓦盯着银狼,却像是在对自己说。
“准备好接受我了吗?姐姐。”
“接受...你?”
那一瞬,一切被遗忘的东西终于记起。庄重而肃穆的钟声,大的夸张得半轮沉于地平线以下的圆月,举着火把的人们,还有...那些太古的呼唤声。
......
西尔维娅坐在仙女湖畔,伸着纤细的双足在湖水中圈着波纹,引来许多小鱼游曳翻滚着。希瓦已经离开三天了,她不知道让希瓦跟着过去究竟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她们早该走到嚎风深渊了吧。”西尔维娅看向森林的远方,眼中满是思索之色。
忽然,她脖子上的银月项链一明一灭地闪烁了起来,突然出现了好几道缝隙,崩碎开来,化作一团团月华消散而去。
她看着那些月华消失的地方,怔怔地愣起了神,足有十多秒的时间。随后,她笑着,眼睛氤氲起了水气,凝成颗颗剔透的泪珠滚落下来。
西尔维娅绝望地笑着。百灵鸟闭起了嘴巴,锦鱼收回了吐出的泡泡,连刚刚还在刮着的和煦的风都停了下来,仿佛整座黑森林都在陪着森林女王一齐悲伤。
希瓦,恭喜你,解脱了。
......
闫健满是惊惶地盯着眼前的景象,瘫坐在地,连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在他的面前,希瓦和硕大的银狼抱在一起,散发着耀眼的银色光芒,仿佛月亮坠落下来一样。银狼的身上燃烧着银色的火焰,白色的烟从它的身体中涌出来,和希瓦连接在一起,而希瓦则紧紧闭着眼睛,脸上满是虔诚之色,如同一个朝圣的牧师。
他有些好奇希瓦为何会露出这样的神态,圣洁而肃穆,比主持弥撒的神父还要虔诚。他知道这女人脸上的虔诚之色不是为了圣光而流露出的,他打死也不相信希瓦会皈依圣光。
我就说希瓦和这银狼肯定有一腿。闫健忽然想起了希瓦变成狼之后的形态,就像极了眼前的这头银狼。也许它们两个真是姐弟,希瓦急切地过来就是为了这姐弟重逢的美好一刻。
想到这闫健还有些伤感起来,若是它们一人一狼真的姐弟相认,自己莫要说顶嘴,就是看也不敢再多看希瓦一眼,谁知道这控姐的银狼会不会呲着牙,警告自己不要色眯眯在它姐姐的胸口上扫来扫去。
异变陡然发生。
本来外面还是月朗星稀,可随着异变的开始,眼看着铅色的浓云从东南方缓缓地推过来,天空在几分钟之内昏了下来。
在闫健惊恐的目光下,一只小而精致的狼形灵魂被希瓦吞入了口中,它们的身影渐渐合二为一,像是断水合流般自然,没有抗拒,也没有一丝痛苦的声音发出。他从未想过一个人能如此顺利地和一头狼合体,这听上去像是细胞融合研究的一项重大突破。可这件事就在他的眼前发生,不是梦也不是幻觉。
“这是...什么情况?”闫健吞咽着唾沫,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屁股。
这不是相亲相爱的姐弟相认环节吗?历经了重重困难,姐姐终于来到了弟弟面前,然后满是欢喜地吃掉了弟弟的灵魂,接下来连肉体也不放过?稍等片刻,剧情的走向是不是出了些问题?怎么突然就从感情片变成了惊悚电影?拜托你稍微提醒一下好让人有个心理准备啊!
闫健思衬着若是希瓦画风一边成了啖人血肉的恶魔,他应该逃跑还是将之消灭。可是希瓦平常的时候就把他制的服服帖帖的,若是变成了恶魔,哪能是他对付得了的角色。比起考虑对策,还是跪下来祈祷希瓦念及旧情留他个全尸比较靠谱,谁让他汁多肉嫩,看起来是道可口的好菜呢。
干!这次事件之后老子一定要减肥。缀着一身肥肉,感觉走到哪儿都有被吃掉的风险,无论是敌人还是自己人。
融合终于进行到了最后一步。希瓦和银狼的身影都消失不见,唯有一轮硕大的银月漂浮在空中,如同心跳般脉动不已。那银月好似胚胎一般,隐约可以看到其中包裹着一曼妙身影,蜷缩着如同一个等待降生的婴儿一样。
一道枝形闪电闪动,震耳轰鸣。成千上万吨水向着大地坠落,像是天空里的水库开了闸门。闫健回身看向洞外的瓢泼大雨,想起了蕾娅还在被窝里面熟睡,这样下来怕是要被淋得感冒。他犹豫着要不要先回去给蕾娅批件衣服,可希瓦这边也不能不管。
一面是淋雨的外甥女,一面是不知情况的希瓦。闫健难过地想到,自己这一生第一次需要为两个女人做出抉择的时候竟是如此蛋痛的境况。
思衬了半天,他决定还是先不管蕾娅。毕竟希瓦这边的情况还没谱,他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这小妮子聪明得很,肯定不会让自己吃亏。
打定了主意,闫健站起身,召唤出光剑圣盾警惕地后退了几步,牢牢地盯着眼前的银月。一切都是未知数,他不知道希瓦和狼融合在一起会变成什么东西。他记得那些小说里面描述的情节,要么就是希瓦占据身体的主导权,要么就是狼魂把希瓦的灵魂给吞噬了。
可无论是那种情况,闫健都不敢确定她还是不是曾经那个希瓦。他不知道那个毒舌的不可一世的希瓦还会不会再回来,更不知道这之后她还认不认识自己。
如果自己以后再见到西尔维娅应该怎么说?希瓦吃了一头狼?或者说她被一头狼给吃了?天知道那女人会不会发起疯把自己的三条腿都打断。闫健想着,心头涌上一阵恶寒。
这时,那轮银月上忽地裂开了一道小小的裂纹,而后在他的注视下迅速扩大,只一瞬就蔓延开来,遍布了整个球体。他知道那融合后的东西就要出来了,不由地握紧了手中的剑盾,越发紧张地将其盯紧。
咔嚓一声,那球体之中伸出了一条修长的腿。
还好这腿上不带毛。闫健心中的紧张垮下去一大半。从这腿的形态来看,至少可以肯定这银月孕育出来的不是狼人之类的怪物。
随后球体的哗啦一片地破碎开来,里面的人也迈着优雅的步子落在地上,面带笑意地看了过来。她光着身子,任凭闫健想破了脑袋也找不出任何一个词汇能描述她的美丽。她的脸上还保留着些许希瓦的模样,只是比起原来要漂亮了好几个层次,她左眼上的疤痕消失地无影无踪,剔透的银色眸子里散发着辉光,身形纤细而优美,让闫健联想到许多神话中的女神媚娘。
她提起步子,步履翩跹地走到闫健面前,轻轻地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用空灵而好听的声音说,“您好,尊敬的圣子。”
那一瞬间,月光倾洒在他身上,仿佛扑击海岸的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