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一白衣男子进到房里,柳如是把钱谦益扶起来靠在床头上就告退了,她明白,涉及到反清之事她不宜在场,否则二个男人谈起事情来会多有不便。。
见柳如是还是那么善解人意,钱谦益越发觉得当年顶着世俗舆论娶了她是对的。见没有外人后,陈永华对着塌上的钱谦益一拜:“参将陈永华见过尚书大人。”
钱谦益少有的一笑,声音非常苍老:“永华不必多礼,老夫早已不是什么礼部尚书了,现今只是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头罢了,你有事但说无妨。”说话间示意陈永华坐下说话。
陈永华坐下后,看了一下老态龙钟的钱谦益,斟酌后说道:“永华此次冒昧叨扰钱老,实乃有事相商。”
气息不顺而胸口起伏的钱谦益闻言,先是剧烈咳嗽了一阵,待陈永华见状为其找来痰盂吐了后,才说:“是福松(郑成功)有了什么计划吗?”
“不是国姓爷派末将来的,是末将想把中原的秘密势力整合成帮会,借此以扰乱清廷统治,但所需经费差了一些,所以希望钱老能相助末将一臂之力。”
钱谦益对故国的怀念一直没有消退,闻言回道:“这些年永华你化名为陈近南,明里暗里给鞑子制造了不少麻烦,老夫听闻后着实高兴啊,你找我开口,我自当为复兴大明尽一份力。”
得到钱谦益的允诺,陈永华心里暗暗高兴:“成立天地会的所需银两,终于有着落了。”
事不宜迟,在说了些让钱谦益多保重身体的话后,陈永华打算马上回去着手建立天地会一事,当下对钱谦益抱拳:“那末将这就告辞了,改日再来拜访钱老。”
钱谦益见他要走,忙说着:“永华留步,老夫还有一事要劳烦你。”
陈永华得到了资助,心下高兴,闻言回道:“钱老请说,只要是末将办得到的,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钱谦益沙哑一笑:“没那么严重,老夫只是想你帮着送一封信。”
“送信?”
钱谦益点点头:“自去年二月以后,福松就再没跟老夫联系过了,趁着永华你来,我想修书一封,着你手替我捎给福松。”
“送信一事,末将可以代劳,只是,只是国姓爷再也看不到了。”
钱谦益闻言踉跄欲起身,奈何年老无力,只能又靠回去,问道:“为何?难道福松他…”
陈永华双目泛红,欲言又止,舒了一口气才道:“不错,国姓爷不回钱老您的书信,是因为,因为国姓爷已于去年五月病逝了~”
这话让钱谦益止住了咳嗽,震惊的呆呆望着陈永华说不出话,在许久没有收到回信后,钱谦益已经有所猜测,但真的亲耳听到,还是让他无法接受,又一个好友去世,又一个抗清的中流砥柱消亡,这让他几欲流泪;最重要的是,他钱谦益又少了一个知己,又少了一个同他一样时刻想着复兴故国、驱除鞑靼的知己。
半响后,钱谦益仍旧不能置信郑成功已死,边咳边问陈永华:“老夫没记错的话,福松才三十九岁吧?咳,咳,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郑成功对陈永华有知遇之恩,他也非常痛惜这样的天妒英才,回道:“国姓爷英年早逝,消息已经确认了,钱老你切莫太过悲伤,一定要多多保重身体才是。”
若是林青听了这消息,虽然不会如钱谦益一样悲伤,但也会感慨,一代民族英雄就此消亡了。
在林青前世,曾有一首歌曲很好的诠释了他的一生,表现了他非常希望上天再多给他一些时间:
沿着江山起起伏伏温柔的曲线
放马爱的中原爱的北国和江南
面对冰刀雪剑风雨多情的陪伴
珍惜苍天赐给我的金色的华年
……
都为梦中的明天
看铁蹄铮铮踏遍万里河山
我站在风口浪尖紧握住日月旋转
血淹没人间安得太平美满
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日月旋转不就是明朝的“明”吗?可后来这首歌曲却改成了歌颂康熙皇帝的。
满清屠杀汉人的“血淹没人间”变成了“愿烟火人间”,这里面除了铁蹄踏遍万里河山是指清军在华夏大地肆掠杀戮外,其他跟他们半点关系没有,为此林青还好一度气愤过。
……
夜,已经深了,禁宵令的存在使百姓只能窝在家里,或行造人大事,或早早睡觉,或如林青一样在院子里看着夜空。
“一百一十一、一百一十二……”
漫天的星星使林青数的津津有味,但就是怎么也没法让他困,实在是太无聊了,早睡又不习惯,只好做这幼稚举动了。
又数了一会,发现父母和曾大虎父子都已睡了,这越发让林青感觉到寂寞,最后他实在忍受不了,不顾芸氏睡前的叮嘱,悄悄打开院门出去了。
热闹的街道此时已变得非常冷清,林青蜷缩着身子,在凉凉夜风中,向白天看到过的西湖行去,尽管他才九岁,但他此时想的确实是到西湖边舒发一下寂寞。
待到临近了西湖,一路行来也没有发现巡逻的差吏,林青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不少,正想加快脚步,好快些去欣赏风光时,一个声音却吓了他一大跳:“别动!你这小贼,姑奶奶可找着你了。”
林青被什么指着后背,感觉像是这世还没见过,但前世看多了的枪,吓得他慢慢举起双手:“我不动,千万别开枪,我只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不是故意违反禁宵令的。”
杨紫筠在怡春院跟哥哥一番理论无果后,气冲冲得她也不顾什么名声了,从房间出来就没有遮掩,径直从大厅里过;那些到怡春院寻欢的男人,风姿卓越、骚得不行的姑娘他们见多了,但杨紫筠这样气质淡雅,一点不卖骚的,在怡春院这种地方还是头一回见,其中就有人忍不住试图摸她的胸,在她喊来哥哥杨起隆和其一干兄弟揍了那人一顿后,也不知她到底气得什么,抄起妓院用来挑酒的扁旦就打,最后那人耐不住,抱头鼠窜下直往外面跑。
杨紫筠得理不饶人,一路狂追,这就有了现在一幕。
在解释了自己还是孩子后,对方拿开了“枪”,林青回头一看,一口老血几欲喷出,老子都是杀过人的了,竟然给一根扁担吓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