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灵惜被从牢里拉出时,已经没剩下几口气了,所谓哀莫大于心死,君东篱的失忆对她打击很大。她被带出牢房后,毫无喘息之机,接着一路被押着,直接被强塞入了一辆马车,车上有老婆子替她化了妆,换上了凤冠霞帔,盖上喜帕。
真是好笑啊,这是姬灵惜第三次穿上嫁衣了,第一次是与君东篱的婚礼,只是当时他不喜欢她,连盖头都未掀开,她连新郎的脸都未见到;第二次是在乱葬岗的棺材里,那是她在去往另一个世界前的盛装;第三次则是要嫁给一个自己并不认识的人。
耳闻那墨族汗已经年近半百,妻妾成群,儿女无数,年龄大得可以做她的父亲了,想到要嫁的是一个老头,姬灵惜忽然胃里痉挛,一阵干呕,要不是腹中无物,真的要吐得上吐下泻了。
姬灵惜不想认命,她不想在墨族国孤独终老,她的命运再也不要被人掌控了,所以,这次她一定要逃掉。马车一直在前进,她靠在车窗边,凝听车外的动静,外面车辙声接续不断、有起有落,这应该是一个车队?是幽朝的送亲队伍?
君东篱来了么?他又在哪里?姬灵惜的手脚被绑,周身穴道被点,身体动不得,她的哑穴被点了,她喊不出话来,活活被控制成了一个活死人。马车上有两个武士和一个老婆子在看押姬灵惜,为了避免她事多,连饭都只喂她几口,水也只给她喝一点。姬灵惜的身体虚弱到了极点,只是还活着,挺着几口气。行了两日,姬灵惜头昏昏沉沉,忽然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立马清醒过来,等了几天,她终于听到了君东篱的声音。君东篱骑马经过姬灵惜的马车,对着周围的人下令道:“再过三日就出玉门关了,大家都打起精神了,小心些。”
“是,殿下。”众侍卫复命。
君东篱的声音再现,姬灵惜彷如恍如隔世,被关了这么长时间,她终于离君东篱近了一点,他就在她的旁边,可是她却见不到他。
“阿篱,你过来一下。”是个女子的声音,那声音温婉轻柔,十分好听。
“是,皇姊。”君东篱拍着马向前走去,声音正是由前面的马车传来,是幽诺公主。车队暂时停顿了一下,君东篱上了幽诺公主的马车,马车内,君东篱与幽诺公主低声交谈着。
“阿姊,你真的愿意嫁给墨族汗?”太子甚是不舍。
“阿篱,阿姊心甘情愿。”女子莞尔笑道,脸上极是倔强。
“阿姊,回去吧,我不想看着你去和亲了。”君东篱脸上挂着悲伤,眼眸哀伤,此去一别就是永别,他与他的阿姊只怕再也见不了面了。
君幽诺大气地笑了笑:“阿篱,我不能回去了,我若逃了,墨族会对我国兴兵讨伐,整个天下势必战火连天了。”
“阿姊,我去上战场,我去带兵打仗,咱们现在就回去。”此时,君东篱像个孩子气的儿童,苦苦恳求着自己最亲的阿姊能留下来。
君幽诺柔声劝慰道:“阿姊走后,你好好跟着父皇学习治国之道。你知道的,阿姊见不得杀戮,见不得血腥,你好好治理我朝,阿姊也会助你一臂之力的。”
“阿姊,你会后悔的啊,你在墨族孤身一人很危险,弟弟担心你。”君东篱担忧道。
“阿篱,这是阿姊的命,从我出生在幽朝皇族就注定了这样的命运。阿姊心甘情愿接受这样的命运,不怪任何人,阿篱你也不要对我觉得愧疚。阿篱,你也有自己的使命,你的命运只怕比我更加艰难。”那声音里透着凄婉和无奈,是那么的伤感,君幽诺是皇上最喜爱的女儿,命运尚且如此,何况她的这个在皇上面前不受重视的弟弟,他往后的日子会有多难,她忍不住替他担心。“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君幽诺默默念着这首诗,更多了几分惆怅。
车队又行了一日,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姬灵惜被晃得昏昏欲睡。忽然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来的十分急促,十分迅猛,仿佛要踏开这片地面一般,姬灵惜被震得清醒起来。那马蹄声转瞬即至,已经追上了马队。一瞬间后,姬灵惜听到了勒马的嘶鸣声,马的速度慢了下来。
“君幽诺,你真这般绝情。”是一个男子的声音,透着伤心和愤怒。
“霍楠澈,你走吧。”女子的声音里透着凄楚伤怀,她坐在马车内,外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她脸上十分痛苦。
“你嫁给墨族王是看重他的权势和地位?是,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我只是一个卑贱小民,我哪里配得上你这金枝玉叶,是我不自量力了。呵呵,官宦家小姐的感情果然凉薄,如同这把黄沙一握就散,想留也留不住。”男子手里抓起一把沙子,看着沙子从手中漏尽,他显然伤心到了极点,话语中悲愤难平。
女子忍住哭腔,语气悲怆道:“霍楠澈,你何必如此说我来着,你明知我有苦衷,何苦再来戳我心痛了。我虽负你,但不后悔。”
“苦衷?你为何不说与我听,你何曾信任过我。”男子愤恨不平。
“霍楠澈,你我情分已尽,你何必再伤我心了。”女子声音虽然平静,但透着哭腔,让人心疼。
“君幽诺,你嫁给了心中的权势,你夙愿既成,你对我再无可恋,天涯尺尺,往事随风去。君幽诺,我祝你幸福!”男子绝望地说道,眼睛里尽是悲愤,只要她一句话,就算是死他也会带走她,只是她却赶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