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姬灵惜坐在路边,想了整整一夜,眼里不争气地流了一夜。天未亮,她就急冲冲地去往聚宝庄,沉重的扣门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等到聚宝庄开门,她第一个冲进去,把钥匙扔在柜台上,冲掌柜着喊道:“掌柜,你过来,我找你。”
掌柜走过来,拿过钥匙看了一眼,又抬头看着姬灵惜,语气恭敬道:“姑娘,你来了。”
姬灵惜没好脸色道:“掌柜,你去回个话,告诉这把钥匙的原主人,说有人在鸿运楼等他,请他一定赴约。”
掌柜不明白地问道:“姑娘,可有手信?我帮你送信。”
姬灵惜转身即走,冷冷道:“没有信,你只要把话带到,这钥匙存的东西就是你的。”说完,她把钥匙丢给了掌柜。
出了聚宝庄,姬灵惜直奔鸿运楼要了间房,换洗完毕,仍是一身男子装扮,坐在一雅间里等着。这间雅座,视线极好,能看到楼下的行人,所有进出鸿运楼的人一览无余。姬灵惜坐在窗前,心里平静如水,所有的情绪早在昨天歇斯底里发泄干净了,现在她只想平静地跟君东篱聊聊。
此刻,姬灵惜正拿着茶包敷着眼睛消肿,昨夜因为君东篱流了太多泪,眼睛都肿了,这茶包的效果也真是差劲,敷了这么久,眼睛还是肿的。
姬灵惜已经等了一天了,君东篱还未出现,她还没想过他不来会怎样?算了,他不来,就不来吧,姬灵惜也就放弃了,至少她已经给过他解释的机会了,至于他要不要是他的事了,她不算一点余地都没给他,分手也是要说出口的,如果他不想说,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姬灵惜,姬灵惜!”耳边有人轻轻地唤着她名字,抚摸着她的头发,姬灵惜睁眼正好看到眼前这张含笑带着暖意的脸,她一个激灵,立马坐起来了,该死!她竟然等着睡着了,几天没睡她都抗住了,这会功夫她居然睡过去了。
君东篱见姬灵惜醒了,伸直了弯着的腰,优雅地坐回到她对面,含笑道:“我就坐在这里,听你怎么骂我,让你骂个痛快。”
姬灵惜刚睡醒,脑子还是蒙的,骂人也得等她先缓过来吧,一时,她竟然说不出话来,两人相对无言,他看着她一脸笑意,她看着他一脸漠然。
“你··你·”姬灵惜刚想开口说些什么,门口有了动静,她回头一看,却是一位妙龄女子,相貌身材都是上上等。那女子着一身黄衫,衬得气质温婉动人,只见她轻移莲步,款款而来,待到跟前,朱唇轻启,声音婉转道:“殿下,这么巧啊,你也来这家客栈吃饭,我·我可以一起么?”
“可以!”
“不便!”
姬灵惜和君东篱同时喊出声来,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答案,姬灵惜说的可以,而君东篱却给出了不便的回答。
黄衣怔在了原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极为尴尬,姬灵惜勉强挤出笑容,指了指座位,假笑道:“姑娘,请坐吧!”
那女子莞尔一笑,在君东篱旁边坐下,举止非常自然,又替君东篱添茶,旁边的侍女候在一旁笑着。姬灵惜脸上一阵尴尬,一下子从邀局的主人变成了多余的第三人了,如果姬灵惜没猜错,眼前这位女子应该就是太子妃了,不然谁敢这么大大方方地坐在君东篱身边。
那位姑娘看着姬灵惜,露出雪白的牙齿,浅笑道:“公子,我姓黄,名虎成,我跟殿下认识时间不长,也许他还没来得及向你提起过我。”
姬灵惜身躯一震,虎城,这名字取得可真是威猛、霸气外露啊,对上这张温柔干净女儿的脸,倒真有些违和,不过都说人如其名,这姑娘应是野心勃勃有追求的吧。
那女子看出了姬灵惜神情的细微变化,吩咐旁边侍女拿出笔墨来,将纸摊开,缓缓写下两字,递到我眼前,轻声道:“公子,是这两字,不是你想的那两字。”她的手好看得极致,指如葱根,皮肤细腻光滑,姬灵惜的注意力全到了她手上,这双手完美得让人嫉妒。
姬灵惜扫过那两字,是琥澄,不是虎成,不由得脸上一红,暴露了学识不足的短处。她仔细地端详这两字,写法、笔触与君东篱一模一样,如果不是这位黄姑娘当着她写的,她还真以为是出自君东篱的手笔。姬灵惜模仿君东篱的字有过很长一段时间,早对他的字熟稔于心了,没想到她还没模仿到一点风骨,早已有人学到分毫不差,只差点精髓了。
“殿下,你以后可以偷闲了,有人替你代笔了,你可以不那么辛苦了。”姬灵惜将纸送到君东篱面前,脸上全是讥笑。
君东篱扫过纸上的字迹,眼里流过一瞬的震惊,忍不住看了身边的女子一眼,神色复杂。
黄姑娘冲姬灵惜笑道:“公子,我如何称呼你?”
姬灵惜直白道:“姬灵惜。”
那女子愣住了一下,转而低头浅笑道:“公子,可否写出来给我瞧瞧,我怕是我想错了那两字。”
姬灵惜没有解释,大方道:“对,就是你想的那两字。”她本就是女子,又不是什么血性公子,才不在乎别人把她名字想得女气了。
黄姑娘从君东篱面前拿过纸,放到姬灵惜眼前,笑道:“公子,你写与我瞧瞧吧,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若误会公子,就是我的不是了。”
旁边的侍女将笔墨移到姬灵惜面前,姬灵惜心虚,不敢拿起笔,她在桌子下面不安地搓着自己的手,刚好摸到右手手腕上缺失的一块,不管是手,还是字,她都拿不出手。
君东篱冲姬灵惜柔和一笑,伸手拿起笔,道:“她手受伤了,我来替她写。”
姬灵惜一气之下,抢过笔,不客气道:“用不着,我自己的名字还是会写的。”姬灵惜是真的不想看到,君东篱写出黄琥澄写出一样的字来,那一模一样的字迹,证明了他们会是天作之合的一对,那样会扎得她心痛得血流成河。
姬灵惜左手拿过笔,用力握稳笔杆,一笔一笔写下自己的名字,完毕,横是横,竖是竖,折勾是折勾,字迹端正、工整,“灵惜”这两字,没那么难看,也不至于拿不出手。
黄琥澄见姬灵惜是用左手写字,略微惊讶道:“公子,你原来习惯用左手啊,很难见呢,一般人都是习惯右手写字。”
姬灵惜用左手将纸移到黄琥澄的面前,笑道:“琥澄姑娘,你想的是这两字吧?”
黄琥澄笑道:“正是!”
两人似有默契地相视了一眼了,在取名字方面,她二人有异曲同工之妙,在姬灵惜眼里,她明明是个柔情女子,偏偏取了个听起来霸气的男儿名,在黄琥澄看来,姬灵惜是个“男人”,却取了个娘们名。
第一局交手暂时结束,黄琥澄赢在字好看,可姬灵惜用左手扳回了一点情面,不至于输得太难堪。
黄琥澄又笑问道:“公子,可已成家了?”
姬灵惜盯着自己的字,头都没抬,直白道:“没有!”。对面一声“有”,与她同时喊出,姬灵惜抬头瞪了君东篱一眼,他有什么资格替她回答这个问题。两人两次异口同声回答,答案又都相反,黄琥澄不起疑才怪,果然黄琥澄狐疑地瞧了姬灵惜几眼,姬灵惜不想再自讨没趣了,想起身告辞。
忽然旁边又来了一人,坐在姬灵惜旁边,冷冷道:“有,是我!”姬灵惜侧过头瞧了他一眼,又是苏凌昇,她面色一沉,这人还要不要点脸。
苏凌昇冷冷地打招呼道:“君东篱,好久不见。”
君东篱如冰刀一般的眼神,在姬灵惜和苏凌昇脸上漂移,扎得姬灵惜骨子里都冒寒气,她该从何解释,她该向谁解释,她脑子混乱无比。
苏凌昇冷冷道:“我这次来,是带宁儿回去的。”
姬灵惜起身,不悦道:“不是要回去么,现在就走吧。”
君东篱突然拉住了姬灵惜的手,阻拦道:“姬灵惜,你千里迢迢来见我,一句话都不跟我说?”
姬灵惜反感地推开他的手,冷声道:“没有!你有什么话,跟你旁边这位太子妃好好说吧。”
旁边的黄琥澄浅笑一声,愉悦道:“公子,你看出来了?”
姬灵惜假笑道:“未来太子妃,我是特地来跟太子道喜的,还能看不出来你们的关系么?我祝你们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这次换君东篱一脸愤怒的看着她,姬灵惜不明白他是何意,就许他换人,不许她中途退出么?难道他换人了,她还得继续掺和在里面当那个讨厌的贱人。
门口又是一阵脚步声,姬灵惜还没来得及回头,那人已经进来了,站在桌前一脸鄙夷相,语气极为不善,鄙视姬灵惜道:“姬灵惜,才几个月不见,又换男人了?你这看男人的眼光,可真善变啊,每次看中都不同的类型。”
说完,他又扫了君东篱一眼,继续冷言道:“姬灵惜,我还以为你只偏爱我二哥那一类型呢。”
我冷笑道:“瀚王爷,你的鼻子真比狗鼻子还灵,又叫你闻着了。”
君翰弦冷哼道:“姬灵惜,我料定你会回来坏事,专门坏我王兄的美事,这次就看你还有没有好运气了,还能不能死里逃生了”
姬灵惜看了君东篱一眼,冷笑道:“我不坏事,我现在就走。君翰弦,你不是最喜欢告密了,我现在人就在清河城,你去跟皇上告密啊,让他派人来杀我,不过你动作得快,要赶在我走之前。”
君翰弦伸出一个手指头来,摆摆手指头,道:“同样的把戏再玩第二次,就没意思了。姬灵惜,你就这么着急着跟你的新相好走啊,你就不问问我王兄他答应不?姬灵惜,我跟你说,你给你自己找了一个大麻烦,这次不用我出手,你就有得受了,还有我先言明,这次我不参与对付你,你别把罪名扣到我头上了。”
姬灵惜冷笑道:“君翰弦,你要记住你说的话了,没有你在后面使诡计,天下太平。”
君翰弦轻浮笑道:“姬灵惜,我这一类型,你还没试过呢?我等着你厌倦身边的那位,来找我试试。”
这下,三双眼睛齐刷刷地向姬灵惜扫来,君东篱和苏凌昇俱是一脸愤怒,黄琥澄是一脸惊讶,姬灵惜硬撑着干笑了两声,再也装不下去了,拔腿就走,刚到门口,一阵欢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一下子又被人扑在了怀里。
姬灵惜急着躲,那人好不容易才放开她,看着她,眉开眼笑,欢呼道:“灵姐姐,可找到你了,苏哥哥留言说,你在这里,我收到消息,马上就来了。”说完,萧韵静又用力地抱住了姬灵惜,姬灵惜看着她,也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