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灵惜挪回床上,笑道:“我心里好受些。”
水玉瓒将药丢在桌上,气鼓鼓道:“药都在这里,有外敷的,有內食的,君东篱写了说明,你自己看着用吧。”
“小玉,谢谢你。”
水玉瓒直捶头,痛苦道:“怎么谈个恋爱这么痛苦,看你们这样子,我都替你们苦。你们俩个活生生的例子告诉我,人啊就不能动真感情,尤其是不能对女人动真情。”
姬灵惜拿起要药方子看,嘴上笑道:“小玉,对你动心的女子那么多,你总得回应一个吧?自从你来后,仙客居的女顾客来了不少,都是来看你,仙客居的生意也更好了。”
水玉瓒急吼吼道:“回应?下次再有女子来打听我,你告诉她们,我喜欢男人,这算不算回应?还有上次茶馆那一战,姑娘们已经被我吓跑了,你啊,就别操这份闲心了”
姬灵惜笑得要岔过气了,身上痛得要死,嘴里还是笑道:“小玉,你是真的恼了。”
水玉瓒不爽道:“女人?女人有什么好,柔软不堪,我亲眼送了我娘和妹妹们离开,这辈子再也不想看到我爱的女人死在我面前了。”
姬灵惜的话僵住了,本来想了很多嘲讽水玉瓒的话,一下子又说不出口了,他的亲人是他最大的痛,她不能再深挖他的伤口了。
水玉瓒讥笑道:“小姬儿,这世间适合我的女子还真难找。第一,她要会武功,武功还不能差我太多,我可不想时刻保护她;第二,性格不能傲娇、冲动、矫情,性格太差的我伺候不起;第三,长得不要太好看,看得过去就行,太好看的容易被别的男人惦记;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社会关系简单,她身边除了我,不能再有其他社会关系。”
这四条刚好与姬灵惜相反,可想而知水玉瓒是多么怕姬灵惜这类型了,姬灵惜好笑道:“小玉,赶明儿让水老爷广发征婚帖,在独语盟来一场比武招亲,总能相中一个合意的吧。”
水玉瓒摇头晃头道:“女人啊,是最危险的物种,我可不想有软肋,时时被人拿捏着。”
姬灵惜笑了笑,没有再说话,手指拆开药包,里面各种药瓶摆放整齐,水玉瓒拿过一包药,转身出了房间,边走边说道:“我把药拿下去给小厮煎药,顺便叫人上来给你上药。”
一会的功夫,千语就上来了,姬灵惜趴在床上,褪下衣服,千语坐在她身后,手拿着药瓶,轻轻地将药末晒在她的伤口上,再轻轻擦拭,直到药末渗进了皮肤,伤口温热起来。
“姑娘,疼么?”身后千语问道。
姬灵惜意识飘远,脑中想的全是君东篱,摇头道:“不疼,比起他的痛,我这点痛都不算什么了,他的膝盖肯定又肿了,也不知道擦药了没?会不会疼得走不了路了?”
千语沉默一会,道:“姑娘,那天太子走时,我看到他的眼圈都红了,在门口站了很久才走。”
姬灵惜苦笑道:“我知道,我感觉到了,下次我一定不这样做了,再不让他担惊受怕了。”
处理好身后的伤口,千语坐到前面来,拆开姬灵惜手上的纱布,姬灵惜拿起手凑到眼前仔细看,只见右手手腕上一个大洞,里面的骨头已经裂开了,怵目惊心。姬灵惜心中冷笑:“君翰弦,你这一箭还真准,把我的手给毁了,把我身上最重要的东西毁了。”不过还好,他当时只是用石块砸了她的膝盖,没有让她断腿,不然她成了残疾,现在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
千语拿过姬灵惜的手,轻柔地上药,道:“姑娘,背后偷袭放冷箭的人找到了,是翰王爷。听说太子和水公子一起去了他府里,斩断了他一只手的手筋,他这辈子怕是再拉不了弓了。”
“啊··”姬灵惜将头埋在枕头下,各种纠结和烦恼在脑中翻滚,这仇越结越深了,连水玉瓒都牵扯进来,她真的不是个好人。
一连在床上趴了几日后,姬灵惜身上不怎么痛了,勉强可以出房间自由活动了,君东篱一直没有再来看她,她知道他是被困住了,皇上肯定借助政务对君东篱加压,拼命地发泄他对君东篱的不满与愤怒。
茶楼的打斗事件,很快就平息下来了,过了几日,也没人再提起了,仿佛那件事只是如同寻常市井斗殴一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霍楠澈最近很少在仙客居,自从上次姬灵惜从福缘寺里回来,把大师的提示跟霍楠澈说了后,霍楠澈真的当真了,这段时间,他一直忙着外出寻找合适的人,好去深入墨族打探消息。
这次的茶楼事件,水玉瓒虽然没说什么,但姬灵惜知道,是他动用了独语盟的势力,将事情压了下来。如果事情传扬开来,肯定是另一个版本了,君天国太子妃在宫外遇袭,而行凶者是另一个与太子交往过密的女子,而姬灵惜势必成了大家口口相传的那个阴险狡诈嫉妒心强的恶毒女子,而刘紫熏则是无辜的受害者。
走到这步,姬灵惜已经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了,可是她害怕累及君东篱的名声。在这件事上,姬灵惜在她的恩情账上记了水玉瓒一笔,她又欠了他一份人情。
这天,姬灵惜坐在酒楼前台盯着新聘来的账房先生做账,记账这件事,本来她可以和霍楠澈轮流着做,可如今霍楠澈一门心思扑在了墨族追凶事上,生意也不怎么管了,而姬灵惜的手也彻底废了,以前提笔有点抖,现在是连笔都拿不住了。
姬灵惜时不时看着手上缠着的纱布,终于认清了这个现实,这只手是为她这次鲁莽付出的代价,一想到君翰弦也废了一只手,心里又幸灾乐祸起来,有得有失,这次也不全是赔本买卖了。
水玉瓒进来,随意坐下,将一条腿搭在凳子上,冲姬灵惜招手,道:“小姬儿,我要走了,独语盟里出了点事,我得回去解决,这一阵子,我都来不了清河城了,你好些照顾自己,脾气性子收敛些,别再去招惹那些不该惹的人。”
姬灵惜走过去,坐在他对面,笑道:“小玉,你走了,咱们店一半的女顾客就少了,这笔损失算谁的?”
水玉瓒斜着眼睛,白了她一眼,反唇相讥道:“你咋不说,我来了后给你店里带来了多少利润。行了,姬灵惜,我不跟你说了,回头你见了你大哥,告诉他,让他有时间回水庄看看,父亲想他了。”
“你俩天天见面,你怎么不自己跟我大哥说,说一下,你很没面子么?”
“姬灵惜,我托你办点事就这么难?”水玉瓒竖起眉毛,面露怨气。
“不难,不难,我会跟我大哥说的。”姬灵惜马上服软,脸上很认真,将此事应允下来。
“好。”水玉瓒走时,伸手拍了一下姬灵惜的头,留下一个很拽的眼神,笑道:“姬灵惜,我走了,不要太想我了。”
水玉瓒走后,日子回又归平静了,如姬灵惜所料,店里的生意又差了一截,虽说利润还是很不错的,没有了人与她斗嘴,日子有些乏味,君东篱已经很久没来仙客居了,但每天都会派人给她送信,信里总是说:他很好。
姬灵惜每天醒来,看到他的字迹,心情能好一整天,她整天守在店里,忙碌于打理仙客居了,时时留心市井消息,从食客的交谈中也听到了不少消息。
“听说南郊那边有人起兵造反了··”
“我听说啊,墨族的军队又列兵在西边了,你说会不会又打起来··”
“最近有大事要发生啊,我听我当官的一个亲戚说,今天刘丞相参了太子一本,列了他几大罪状,说他与西北鸣沙宫的人有来往,与墨族勾结··”
姬灵惜每天被各种小道消息充斥着头脑,她时时看着皇宫的方向出神,君东篱最近应该累坏了吧?这么多事情足够他焦头烂额了,还有君翰弦跟君东篱一直不和,凡事都跟君东篱对着干,本该是全力扶持自己的兄弟,却时时在背后插他几刀,君东篱光是应付他父亲和君翰弦,就已经够麻烦了,还要摊上这么多政务,肯定累得不成人形了。
她总是担心着君东篱,希望他能顺利处理掉这些麻烦,能喘口气,好好歇歇。这世间的事总是不能称心如意,总是在人幸福的时候,来点苦涩,让人生不能完满。
这天夜里,姬灵惜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像块煎饼来回摊,熬了半宿,总算来了倦意,模模糊糊眯了过去。忽听得窗外人声鼎沸,马蹄声乱,姬灵惜一下子惊醒了,忽地坐起来。
黑暗中,姬灵惜摸下床,点燃蜡烛,走到窗前往外看,街道上都是军队,紧急地向城外开去。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姬灵惜慌慌张张地穿上衣服,就要下去看,忽身后一双大手将她抱住,将头放在她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