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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狡兔

祠堂前树下蹲着一只有牛犊大的巨犬,一身黑毛油光水亮,大嘴獠牙外露,眸子却是深碧色,看起来凶猛异常。此犬十分灵异,一听岳凡之言,立即面露凶光,接着又长嗥几声,好像是在应和岳凡似的。只是听它叫声,与一般家犬迥异,好像更近似于狼的样子。

岳凡笑道:“行了!大白天别鬼叫鬼叫的,免得又惹人闲话。”说着一跃从树上取下弓箭、箭袋、猎叉等物,佩戴齐全后,手抚巨犬之顶,道:“阿福,这几天你不太给力啊。今天咱们一定要逮到那小东西,到时候一半清蒸,一半红烧,如何?”

巨犬阿福嘴角留涎,轻声叫唤了几声,竟好像听懂了似的。岳凡面露宠溺之色,他生母在生他的时候难产去世,父亲又在他三岁那年在一次狩猎中失足坠崖,找到时身体早已冷冰冰了。岳氏族人都说他是不祥之人,对他敬而远之,幸而岳世泰将他收养,一直悉心教导。若论辈分,岳世泰是岳凡七叔,但感情其实有如父子,岳凡对他十分敬重。不过岳世泰教导一向严厉,岳凡可不会因有这层关系得到丝毫宽待,该罚的时候绝不会手软,甚至会更加严苛。

阿福也是大有来历,在岳凡六岁时,有一次岳世泰带族人去山中狩猎,忽然听见兽吼之声,吼声大异寻常,循声搜寻在一处洞中发现一只小狼。小狼当时眼睛都还没睁开,母狼不知所踪,岳世泰知道不是凡种,便带回村中。那时族人对岳凡还有些排斥,所以他幼时形单影只,一见到小狼就高兴的不得了,嚷嚷着抱着不肯放,睡觉都要抱着。岳世泰被缠的没法,又自恃武功高强,就随他去了。这只小狼就是阿福了,好在这畜生不像一般野狼野性难驯,并不伤人,岳世泰见状就放心交给岳凡驯养,岳凡与它相伴长大,简直亲如家人一般。

岳凡带着阿福走出村口,此犬通灵,只是亦步亦趋跟在身后,根本不用招呼。出了村口是一条潺潺小溪,岳凡取出麦饼干肉就着溪水吃了,又掷给阿福一大块干肉,足有两三斤的样子。阿福几口就吃了,接着眼巴巴的看着岳凡,显然是没吃饱。

阿福一顿要吃至少十斤肉,食量和小老虎差不多,这点岳凡当然清楚的很,道:“今天只有这么多了。要想大快朵颐,只有等逮到那小东西再说。”

阿福不满的低嗥几声,岳凡笑道:“唔,你是说不够吃?也是,那小东西有两三斤就不错了,连我肚子都填不饱。不过你放心,只要逮到它,咱们不怕走远点,怎么也要猎一只野猪獐子之类。然后我再精心烧烤犒劳你,看,调料我都带来了。”

岳凡将调料包掏出来亮了亮,阿福两眼碧芒连闪,口水都掉地上了。岳凡会心一笑,道:“天下竟有你这么馋的畜生!抓住那小东西,我决不食言。走咧!”

一人一犬趟过小溪,又穿过一片低矮的树林,前面是一道狭长的山谷。此地宽只容三人并排通过,两旁峭壁耸立,树林遮天蔽日,地上野草几有人高。岳凡往谷里走去,因方圆百里猛兽早被岳氏族人猎杀殆尽,所以他一点不怕林中有猛兽潜伏,即便有以他武艺再加上阿福也足以应付。

走了约有半个时辰,山谷越来越宽阔,岳凡停在右侧山壁下,稍观察了下,接着只见他纵跃如飞,须臾就升到山腰。阿福紧随其后,看它姿势之矫捷,这点上山险路无异平地。

到了大概山腰位置,岳凡拨草前进,前方不远现出一个洞口,大小恰可容人通过的样子。岳凡从洞口进去,开始甚窄,之后就越来越开阔,现出一个洞厅。洞厅里面十分阴凉,岳凡点起火把,只见此地又有三个洞口,岳凡从左边那个进去,七弯八绕走了约一刻钟,前方现出光亮,到了山洞另一侧的出口。

洞口外是道向下斜坡,对面是一座高山,山势十分高峻。作为本地土著,岳凡自知此山是画屏群山中最高者,但却是籍籍无名,平常人迹罕至。当下沿着斜坡下去,举目望去是莽莽丛林,处处荆棘密布,比之前山谷更加阴森幽暗。

像此等丛林其中必多蛇虫猛兽,若是一般猎人,孤身一人到此势不敢深入,但岳凡功力已有火候,阿福也不是凡犬,自然难不倒他们。只见岳凡轻轻一跃,人已在一颗参天大树的树枝上,接着脚在枝上轻轻一点,立即飞出数丈之远,落到另一枝上再一弹,又飞出数丈,不一会就沿着山坡向上前进了好几里。阿福虽不会什么轻身功夫,但它不惧蛇虫猛兽,一纵就是丈许开外,速度比岳凡还要快些。

不一会到了山顶,只见白云如带,周围层峦叠嶂,袅袅白烟从东边的画屏山顶升起,那是山顶“屏山观”香客所焚之香烛。岳凡见日头已近当中,知道那小东西就快出现,道:“阿福,等会你看到小东西,能逮住最好,否则就把它赶到我这边。我再拿箭射它。明白了吗?”

阿福点了下头,隐入草丛中不见。岳凡藏身树叶之中,弓箭上弦,身子一动不动。过了小半个时辰,还是没有动静,岳凡不禁急了,心想:“那小东西莫不是怯战不敢来了?不会啊,它一向嚣张的很,这可不像它的作风。”

此时忽听一声洪亮的兽吼,不远草丛里钻出一只白兔,生的是白如美玉,没有一根杂毛,眼睛红如丹砂,不住滴溜溜乱转。接着草丛中又跃起一道黑影,速度快如疾风,直向白兔扑来。白兔不知怎的一下就到了几丈开外,之后不但不狼狈逃窜,竟还人立而起,一副张牙舞爪之貌,观其意似在威胁,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可爱之极。

黑影也就是阿福扑了个空,转身又朝白兔猛扑过去。那白兔瞻之在前,忽焉在后,速度之快根本连影子都摸不着。阿福不肯放弃,白兔也不走,二兽绕着圈一阵胡乱追逐,阿福身上扎满荆棘,越发狂怒,白兔身上却仍是一尘不染。

树上的岳凡屏息凝神,弓张如月,眼睛始终不离白兔身影,忽然手一松,箭如流星,看似飞向空处,却见白影一闪,那白兔恰出现在箭的飞行路线上。

眼看长箭正中白兔,岳凡从树上跃下,跑到箭落之处,只见箭头连箭杆的一小半贯入树中,但箭上空无一物。岳凡不知道是该欢喜还是失望,欢喜是因为白兔十分可爱,杀之未免有点不忍;失望是因刚才那一箭是他经过几天演练,根据它移动轨迹给了提前量,不料还是没有射中。这畜生神出鬼没,这次学了乖,以后再想抓它只怕更难如登天。

岳凡呆立片刻,笑道:“阿福,咱们还是赢了。你看小东西不是不敢再来挑衅了?所以刚才我那一箭虽然没有射中,但必然吓的它半死。既如此,咱们也不和它计较,走,打猎去!”

阿福一抖将身上乱草荆棘抖落,连点三下头,然后连续短促低叫,按岳凡与它约定,头点一下代表“是”,三下则代表“否”。岳凡知它心有不甘,劝道:“我看那小东西必非凡物,如今气既然出了,就算了吧。”

阿福死死咬着岳凡衣角不放,不肯善罢甘休。岳凡无奈,道:“那小东西狡猾的很,你只怕找它不到。丑话说在前面,要是耽误了打猎的时间,你可要饿肚子了。”

阿福点点头,表示没意见,想是那白兔把它惹毛了,饿肚子也在所不惜。当下阿福在前边走边嗅,跟在后面的岳凡没抱什么希望,之前它不是没有尝试过通过气味追索白兔行踪,但每次追了没多久气味就忽然凭空消失,就像上天入地了一般。果然,阿福在林中走了一会,速度是越来越慢,白兔气味又一次诡异中断。

阿福停下来昂头叫唤几声,其意是要到远处搜,然后一溜烟就没入树林中不见。岳凡来不及阻止,见不远有一块平整青石,便盘坐上面练了一回内功,待气运十八周天,已过了将近大半个时辰。

岳凡又等了一会,阿福仍没有回来,正想起身去找,忽见阿福从草丛中飞奔而来,扯着他衣角就跑。岳凡知阿福必有所发现,跟着它一路披荆斩棘,远远只见密林中央有一座建筑物,外形好像石碑或石塔的样子。

阿福贴着这石碑样的建筑狂叫不止,岳凡围着转了一圈,这石碑下面还有底座,通体竟有三四丈之高。岳凡心中纳罕,这暗无天日的林中怎会有如此宏伟的石碑,怎么从来没听人说过?当下跃上底座,伸手擦拭碑上青苔,只见上面果然有文字,每笔都入石三分,力道十分刚劲,可惜此种文字不是当今通用语,岳凡并不认得。

岳凡仔细查看碑上文字,越看越觉得好像见过这种类型的文字,但一时也想不起在哪见过。皱眉苦思好久,才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这不是符文吗?嗯,绝对错不了!”

据七叔所说,符文乃修士专用之文字,是天地间最神秘深奥的一门语言,修士书符念咒皆要以此种语言,是所有修士的必修课。七叔也曾教授过岳凡他们几个最简单的五行符文,所以岳凡能勉强辨认出碑上的是符文,但是何含义却非他所能知。

岳凡不由暗道侥幸,像这么大块书有符文的石碑,当时立在此地一定有用,说不定是什么禁制之类,若是凡人不小心碰到,说不定莫名其妙就丢了小命;好在此碑好像因年深日久失去了效用,否则自己能不能完好的站在这里都是两说。

阿福又狂吠不止,岳凡回过神来,只见它正不停扒土,旁边都堆起了一个小土堆。岳凡与它比划了半天才明白意思,道:“你说那小东西钻进土里去了?”

阿福点了下脑袋,表示是的。岳凡抓起一把浮土,就是山中普通泥土,并无什么异常,想道:“七叔曾说,得道的精怪有木石土遁之能。那小东西难不成就是此类?它独在此石碑边遁走,此必事出有因。”

想到此,岳凡精神大振,道:“阿福,咱俩一起挖!”,他并没有掘土工具,默运真气于指掌之上,就以空手挖土。此地泥土如之前所见十分平常,即便中间杂有一些小石块,那也伤不了他。

岳凡和阿福拼命掘土,挖了大概一两丈多,应该已到了碑下。忽然岳凡只觉挖到什么坚硬之物,扒开浮土一看,好像是青砖之类的东西。岳凡试运真气一掌打在砖上,砖面裂开蛛网一样的裂纹,而且反震力道不强,砖层应该不太厚。岳凡大喜,又一连十几掌,砖墙轰然倒下,赫然现出一个黑洞洞的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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