鬣狗身材高大,当然,这是在这群羸弱的游荡者中间比较的。他黝黑的手臂上是硬邦邦的肌肉,充满了力量感,一张胖圆的脸上有着跟长菱相似的阴鸷神态。他此时正坐在这片残破建筑群中间的一间相对完好的房屋内,看着地上蹲着的几个女人清点东西,那是野果兽肉等物。营地的所有女人都必须为鬣狗服务,全面的服务。
“恩……,那个叫什么的小子交保护费了吗?”
一个女人迟疑的说,“你是说吴卓吗?他没交,老木死了,他恐怕连野果都吃不上。”
鬣狗不耐烦的挥挥手,“老子管他吃屎呢,下次再不交东西就他妈滚出老子的地盘!也不知道老木养这么个废物干嘛,个子连个女人都不如,还不如直接饿死。”
像鬣狗说的那样,吴卓身材瘦小,十五岁的他只有一米四几的身高,以前出去找食物,打猎,都是老木带着他,给鬣狗的保护费也都是老木交,吴卓在老木离去的这几天才发觉自己有多依赖老木。他现在只能依赖自己了。
吴卓曾问过老木,鬣狗真的会法术吗?别人都说鬣狗杀死上一个首领和大榔头的时候使用了法术。老木只是拍了下他的脑袋说,“鬣狗要是会法术,就不会呆在这儿了。”
是的,鬣狗不可能会法术。
…………………………
深夜,天空漂着大片乌云,月光只时不时的露出一角。此时,营地西南方向的角落里,一个大池子正散发着令人闻之发晕的恶臭,池子里是这营地几百号人的排泄物,当然,还有无人管的死尸。死尸不能乱抛,会引来野兽,所以就堆在了这里,跟粪便混在一起,猛兽闻了也要吐,这是营地里唯一一个所有人都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这个尸粪池由一个受过严重内伤的废人负责,废人的名字就叫废人,这个游荡者群体是向来不存在尊重和同情的。废人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鬣狗发给他报酬,而他的工作就是收集营地的污秽和尸体,运到这个池子里。当然,废人在不倒垃圾的时候也不会留在这个臭气熏天的地方。
但是,今晚,这个尸粪池却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吴卓终于乘机摆脱了长菱的监视,长菱刚向自己的老爹交过保护费,今天不得已出去找了一天的食物,回来之后终于没精力监视吴卓了。吴卓来到尸粪池旁,手里拿着一根随手顺来的木棍。池子实际上是我们现在都见过的废弃游泳池,是那种周围是浅水区的,中间是深水区的泳池。
吴卓站在池旁观察了一会儿,他小时候曾经被小孩的好奇心支配着来过这里,知道尸体都是被抛进池子中央的,用意可能是防止污水外溢。
想到这里,吴卓心里一动,走到了抛尸人不会经过的池子南角,这里杂草茂盛。吴卓用木棍在岸边探了一下深浅,直接咬牙走进池子,边走边探。
突然吴卓脸上一变,他发觉自己踢到了一块石头,吴卓顾不得恶心,伸手去摸石头下面。果然,石头下有一个光滑的袋子,吴卓取出袋子,赶紧上岸,顾不得恶心,他摸索着打开了袋子。掏出里边的东西,借着微弱的月光,吴卓看到那是一个树杈似的铁制品。他脸上一喜,把东西揣进怀里,赶忙沿着营地边缘绕向自己的破屋,在路上,顺便在一条小河沟清理了一下自己和捞出来的东西。
回到屋子里,吴卓翻出一小段浸过兽油的草绳,这是老木教他制作的。吴卓将草绳用盆子里的火种点燃,借着微弱的火光观察起了铁树叉。
我的手机2016/12/1821:27:04
吴卓知道铁树叉叫什么名字。
在他很小的时候,老木曾经给过他一个木头做的形状差不多的东西,并告诉他,这东西叫枪,里边会发出子弹,只要一下就能打死一个像鬣狗那么强大的人。还说,他小时候也有一个玩具枪。
不过那个玩具吴卓只玩了半天就被老木拿走了,以后他再也没见过自己的玩具。而现在,吴卓有一把真的了。
吴卓早就猜到了,鬣狗很可能是用一把枪打死了上一个首领和大锤子。这是吴卓通过传言判断出来的——传言说鬣狗在杀死他们的时候,有打雷的声音穿出来,鬣狗肯定是在用法术。
老木说过,枪里的子弹是会打完的,所以鬣狗不能一直依靠一把枪,他得保持神秘,在最关键的时候才用枪。鬣狗不会相信任何人,所以枪必须藏在一个安全,不可能有人去的地方。可是,即使鬣狗把枪藏在自己的裤裆里,也难免不会被女人看见。所以,方圆几里内,吴卓能猜到的地方也就只有尸粪池了。现在,鬣狗的枪落到了弱小的吴卓手里。
此时,在距吴卓木屋十几米的地方,有一处建筑倒塌形成的石堆,路过的人如果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石堆后面蹲了一个人。
长菱此时有些得意,因为那个心眼很多的小子终于放松了警惕,取回了那件东西,他一直跟着吴卓,没想到吴卓把东西藏在了尸粪池里。长菱没有打草惊蛇,只是静静的在石堆后面等着吴卓睡着,再轻轻的进去掐死他,让他发不出一点声音,然后拿走东西,神不知鬼不觉。
长菱阴鸷的脸上多出了一丝狰狞。
………………
吴卓知道,拿了这把枪,他便不能再呆在这个营地了。老木的死因仍未查到,他虽然很不甘心,但是仍然得走,老木说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夜空中,月亮已经完全失去了影踪。在这黑暗笼罩的大地上,风声渐起。
轰隆!一声惊雷炸响,疲惫困倦的长菱立马清醒了。他抬头望向骤起电光的天空,稀疏的雨滴正好落在脸上。
长菱抹了一把脸,心道,连老天都在帮我,他扶着石头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关节,然后大步向着吴卓的破屋走去。
长菱走到破屋门口,抓起当门的木板放到一边,然后低头跨进了屋门。一进门,长菱就愣了一下,常年在残酷环境中培养的本能告诉他,他的对面站着一个人。长菱心中刚出现一点疑惑,一道闪电便让他明白了,借着一瞬的亮光,他看到吴卓正两手抓个东西站在对面。然后他又看到了一束闪电,同时他的胸口一麻,整个人便倒在了地上。
吴卓后退了几步,忍着手上的震痛,坚持举着枪对准倒在门口的长菱,黑暗中他只能听到长菱嘶哑的叫声,直到长菱的动静渐渐消失。
当听到长菱不再发出声音以后,他赶快把枪放到被褥里,拿出烧了一半的火绳,颤抖着跨过倒在地上的长菱,到门外把存放火种的铁盆端进屋里,翻了一下,庆幸的发现还没有灭,于是赶快将火绳点燃。
吴卓拿起火绳照向地上的长菱,却发现长菱还没有死,正在地上抽搐。
见状,吴卓放下火绳,走出屋子,在屋子旁边搬回一块压墙角的五六个拳头大的石头,冲着长菱的脑袋狠狠砸去,咬着牙连砸了十几下以后,长菱终于完全不动了。吴卓扔下石头,这才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被褥上。
………………
夜里的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待清晨到来的时候,地面的积雨流水已经基本干涸。
此时,在离营地五六里的丛林里,一个十几岁,身材瘦小的少年站在一颗七八米高的树下,少年红肿着眼,说道
“老木,鬣狗迟早会发现我用枪打死了长菱,我必须先离开这里,但是,我还会回来的,到时候我会光明正大的问他们到底是谁害死了你!”
说完,少年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血红色透明晶石,转身向着身后的丛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