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目光略移，瞅了瞅刀柄上的雕花，说：“抢到的才算战利品。这把刀我已经抢下了，值多少钱，够雇你几次？”
艾潘妮哭笑不得，一声怒叫：“0次！”
天亮神色不变，内心已有些烦躁，搜救珍珠刻不容缓，但办成这事需要耐心细心，甚至需要一点对小孩的爱心，强迫受雇者出力的后果显然于此相背，所以只好按捺性子软磨硬泡。
“那么，你身上那样东西值钱，够让你接下我的差使？”他将刀子抛还，上下打量她。
艾潘妮差点当场气晕，怎么？把自己当货架了？那样值钱就拿那样，然后当作酬金交还给自己！这种目中无人狂到极点的家伙，还真是破天荒头回遇到。她定了定神，板着脸说：“不算！”
“什么不算！”
“你使诈，刚才那次不算！要抢，你就堂堂正正的硬抢，别像老鼠一样偷摸耍滑！”她一扬匕首，郑重宣告：“你要能再抢下我手里的刀，我才会认真的跟你谈雇佣业务。”
不远处小不点连续撞向地面，这会儿终于撞开了发音开关，高声叫起来：“对极了，天亮主人，你打算雇佣赏金猎手寻找珍珠主人，这步棋走得对极了。不过我还得给您一点小提示，您可以先雇她探出珍珠的下落，赏金猎手收集情报能力一流！数十公里内生物走动他们都能探察到。并且，找情报比找人轻松多了，价钱肯定大大便宜，跟她做生意可要精打细算哪，千万别让她占了便宜又偷工减料……”
不得不承认，小不点废话滔滔，时常也会冒出金石之语。
天亮点点头，转向对面说：“准备好了吗？”
艾潘妮死死握住匕首把，睁圆双眼喝道：“来！”
“来”字出口的同时，匕首已到了天亮手中。
五秒钟的沉寂，随即爆发连串欢呼。
“我知道了，知道啦，你的技术秘密！他妈的给我看穿啦！”艾潘妮兴奋的叫道。其实她没看清天亮的手法，但却明确了被击打部位，骗他再次夺刀就是为了这个。她摸索右肘凹下的浅窝处，“是这里……你一碰这里，我手一麻，刀子就抓不住。”赏金猎手时刻不忘提高战技，此刻制敌妙招轻易学到了手，她得意之情溢于言表，笑着说：“还谈个屁的业务，你的本钱都给我骗光了，还有什么好谈的？呵呵，我再试试！打这会麻……”握紧左手，照着右肘便是一拳。
手的确麻了，麻得无以复加，半边身子像过电，五脏六腑都随之抽搐。她脸色煞白的跪倒，“啊……哎哟，哎哟……”发出受刑时才有的惨叫。
天亮挠了挠头，无奈的苦笑，问她：“想知道为什么吗？”
“想，想知道……告诉我！”
“穴位是认准了，还要控制好力度。太轻只当给人家瘙痒，太重不但产生强烈酸麻感，还容易致残。”天亮放慢动作，演示夺刀招数，看起来并不复杂，“我刚才拿住你肘部穴位，手指没使太大的劲，关键是速度和运用气力的分寸，这要详细的讲解，两三句是说不清的。”
“我要学！”她站起身说，“当是付给我的酬金！你教会我夺刀的法子，我帮你确定失踪者的位置！”
不愧是生意人，她没有应承全部任务，只说帮助定位，想来后续项目还可逐次要价。
“成交。”天亮一口答应。
赏金猎手是很重信誉的，交易一旦说定，就要为雇主考虑了。学会招数要花时间，而找人不容耽搁，显然这是一桩“交货再付款”的买卖。艾潘妮立即解下披风，铺在地上，熟练的开始定位操作。
脱掉长外套，她里边装束露出来，只见皮衣破破烂烂，纱布胡乱包裹，跟那些荒野流民并无区别。但各式装备却分外醒目：悬在腰间的佩刀，斜缠脊背的绳索，右侧装配弩枪，左边挎着布包，大腿旁挂着水壶，中间还有只装步枪的套桶，长短大小不一而足，倒真像是个琳琅满目的货品架子。
她从布包里取出一块咖啡色圆盘，将背面接头插进弩机上的通用插口，按下启动键，圆盘上升，变形，扩大，化作锅盖状天线，不住的四面转动。弩机上镶嵌的小晶片随之弹起，向两边展开，仿佛大蝴蝶张开翅膀，瞬间化为长宽逾尺的显示屏。
那圆盘称作折叠式生物雷达，跟武器配套使用，是赏金猎手的标准装备。名为标配，探测距离和精确度却需个人花钱不断升级改进。艾潘妮在这方面花费极大，甚而超过武器威力的提升，因为相比打败敌人，预判敌人的强弱更为重要，她懂得作为猎手的这些诀窍，才能在残酷的生存斗争中幸存下来。
约莫五分钟过后，雷达转动或快或慢，显示屏浮现或红或绿的光斑。
小不点在旁解说：“发亮的是生命特征呢。这种雷达类似天选者早期开发的型号，接收由红外线，生物电，能量磁场等等身体特征构成的讯号，区分出目标的种类，并配以不同颜色…….”
“她之所以向我射箭，就是这东西锁定了我。”天亮暗想，“可是怎会把我当成异人？是雷达出毛病了？”
这时艾潘妮抬起了头，面无表情的说：“恐怕要让你失望。附近60公里内，没有6岁小孩的讯息。哼，或许失望的该是我，后边的找人生意是做不成了。”
天亮皱紧了眉头，刚要说话，忽然艾潘妮举手一握，叫道：“等等！”
显示屏左上角显出七八个白点，移动迅速状如萤火虫，隐隐向外发散光圈，与其他生物体的讯号大为不同。艾潘妮惊呼一声：“该死！”猛然扯脱接头，直接关掉雷达——这么做很可能损坏装备，但她顾不得了，动作狂乱粗暴，表情惊骇犹如白日见鬼，旋即四肢趴伏耳朵贴地，用最粗简的方法侦测远方的动静。
十分钟后，她才直起腰来，说：“我他妈的，好险啊！被发现就惨了，幸好没向这边来。”
“一般而言，雷达显示屏上的绿色讯号代表高能量，青色讯号代表超高能量，至于刚刚过去那八个白色光点么，应当代表小型核弹一级的毁灭性生物能……”小不点只顾卖弄学识，没注意用词多么令人震撼。
天亮转过头，盯着艾潘妮问：“刚出现白点的是什么？”
“是什么？哼！”
艾潘妮坐在地上，瞅着他足足十几秒秒，忽然问了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你妹妹，她身体健康吗？”
天亮微愕，答道：“当然。”随即意识到她问的不简单。这世上遍布放射性物质，到处散发着对身体有害的射线，成年人或能忍耐，小孩就很难承受，即使侥幸存活下来，大多也患有辐射病，健康的孩子比早年间的大熊猫还稀少。
健康，一个平平无奇的词，在这时代却是天赋异禀的象征。天亮长居营地安定太久，对外界常识有些淡忘了。
“我要恭喜你啊，”艾潘妮冷冷的说，“你若是真有个健康的6岁小妹，那她现在已经是努丹加异人修会的预修灵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