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晟没想到只是到南方微服出巡也遇到了刺客。
从刚才一堆黑衣人跳到街上,到如今欧阳晟一行人被围住,不过瞬息的事。
刺客们一身黑衣肃穆,却在头上绑一根白色布带。欧阳晟从未见过行刺是如此打扮,这可是在给他送葬?
“哼。”欧阳晟冷哼,大昭帝王的命可不是这么好要的。虽欧阳晟这边只带了两个侍卫却都是上过战场的猛将,而他从小就由先帝亲自授骑射和李老将军教导功夫,足矣。
先帝说过,真正从战场上回来的人,他的招数可能不是最狠的,却是最致命的。战场上,片刻不留命!
正想着,从房梁上跃下一人,挡在欧阳晟面前,也身着黑衣,却没系白色布带,正是影。
“陛下,等下我掩护陛下逃,巡抚司的人快来了。”
欧阳晟又稍微放宽松了点心。
街上的百姓早跑完了,店家也怕惹祸上身铺上门板连缝都不敢露。
黑衣人团团围住,却没动手,从外面又走进一个黑衣人,微有些矮小,气势却不容忽视,应该是黑衣人的首领。
隔着一点距离,欧阳晟都能感觉到他死死盯着自己,眼神中的恨意直直传达出来,两人之间必有见血的仇。
欧阳晟确定这人是和他有仇的。不过一将功成万骨枯,何况一个帝王。
铺设棋盘,选定棋子,自大昭高祖开创本朝,三任帝王都在下棋,而被吃掉的棋子,早已困在局内。
“是报什么人的仇?”欧阳晟开口,同样盯着那人。
为首的黑衣人却不说话,只是挥手。黑衣人闻其势如勾挑琵琶般乍动!
欧阳晟早已浑身绷紧,有仇必有一战,不过他永远都是赢家。
一群黑衣人袭来,影拔刀冲出挡了大部分招数,动作麻利,刀刀致命。
而为首的黑衣人缠上了欧阳晟,武器竟然是把匕首,流转在欧阳晟周围,他须全身心对付,不然可能下一秒就可能被削了脑袋。这黑衣人难缠的很,他退一步,匕首又向着他来。突然一旁对付影的黑衣人使了个回力往欧阳晟袭来。影一惊也向这边过来,却被其他人趁机砍中,深可见骨。
推开两具尸体,影牢牢护住欧阳晟身后。
然黑衣人首领依旧死缠烂打,欧阳晟手中没有武器,只得防守,影还得对付他身后的人。
欧阳晟觉得这巡抚司来得真慢,刚一分神,便被一颗石子打中腿,功力深厚,让他差点跪下,而这一下也给了黑衣人首领机会……
寒光闪过没入他的胸膛,顿时鲜血喷涌。身体似乎在被一点点放空。
黑衣人还痴痴握着匕首,欧阳晟蓄力一脚踹过去,对方被一脚踢出六尺远,狼狈在地上翻滚由其他黑衣人扶起。
这一脚耗空他所有力气,胸口也因为这一脚太用力还在喷血,而他似乎感觉不到一样,只觉得脑子放空,身体发软。
见巡抚司的人马急匆匆赶来,黑衣人立即撤走。影这才注意到皇帝陛下的状态。连忙运起轻功带着欧阳晟赶回行宫……
大昭偏北,气候随时节,四时不同又极端,于春则温暖,于夏则燥热,于秋则清爽,于冬则酷寒,温润常有雨,城郊多种稻米,秋收时收成常富余到来年末,天子脚下,警备森严,少有偷盗,倒也是小民安居乐业,大人无须烦恼。
春深时节虽无百花争艳之竞态,却也是惠风和煦,碧空通晓如雨后青霁。若不是它的帝王前几日才遇了刺,明面上好一副和平光明的景象。
皇宫,上书房内。
自欧阳晟醒来也有几日,于今才下床料理朝政,虽这几日躺床上也不忘看几本奏章,但一国之君腻歪在床上总是会被人说事的。明面上说龙体为重,真是当他傻的吗?
随手翻开一本折子,落款“臣张项”。这人欧阳晟有映象,任职礼部侍郎,表面上是兢兢业业,考核都是中上水平,但却和王阁老走的近。
张项与王阁老儿子是同窗,王阁老协理礼部,也算是他的上官,自进官场,有那么层关系很自然的被拉拢。
结党营私乃朝堂禁事,前朝大巍覆灭的原因,其中与大巍各个集团的碰撞是有绝对关系。后大昭官员戏称这是“群蛇乱舞”。
大巍朝庸文帝识人不清,处于漩涡却无自觉,各派争斗到最后,竟有向南狄谄媚交好之人,泄露一国山海边防舆图,动摇国之根本。
南狄撒木图也因为得到详细的情报,潜入最南边的江芜城,趁夜黑放火烧了粮仓,等到城中骚动时又跑回城门,与外面的族人里应外合……边陲之城就此失守!
……
等邻城支援的一万人马赶到,江芜已经快是一座空城,却成了现实的地狱,烽火连城,路尽尸骨,到最后已经是血河流淌,尸墙高擂……
城内的蛮夷还在厮杀最后的活口,只放过年轻女人用来延续后代,守城的将士还剩最后一队人和撒木图抗击,守城大将陈央在撒木图进城之日便立下死志,被围攻还在拼命逃脱,终死于撒木图首领偷袭的从后背穿过心脏的一剑,临死前怒目圆睁对方吼道:“我陈央,就算死了……也会下地狱去……去守护江芜百姓!骨头也……给我埋在这里!”心口又是多了一剑,伤口喷血如瀑,穿着铠甲的身躯倒下,双眼死盯着天空,死不瞑目。
援军到时最后一队人也伤痕累累日近西山,只凭胸头一口悲愤仇恨吊起!最后和援军勉强把撒木图赶出江芜。
城门关闭那一刻,援军的人去了将近一半,而江芜城守卫军全军覆没,无人生还……
到如今,江芜依旧不是那么的繁华,活下来的人有人离开,有人留下和新的守卫军重建家园,少有大昭子民去哪里买卖,守卫军换了一轮又一轮,依旧死守城池没人逃跑,有些将士和当地的姑娘互相爱慕,终成佳偶,也选择定居于此,只因为城土下面埋了一座城,也埋了一军烈骨。
史称:“千古悲矣!”
江芜城事发,大巍民心不稳,庸文帝后知后觉明白,却为时已晚……
每一个皇帝心里都有一杆秤,想要两端平衡,心里的计量是有的,什么时候该放松,什么时候该抓紧,帝王之术便不可多言哉。
想回王阁老,对这位辅佐过先帝的老臣,欧阳晟也是处于放养状态的,只看着,等他掀起风浪前再收网也不迟。
大昭,不能再重蹈覆辙!
这样想着,欧阳晟又仔细看了张项的折子,浩浩荡荡写满了整张折子,从先帝二十及冠迎娶先皇后两人相敬如宾,再写到国运深厚,宜续大统。行文走笔中规中矩,无出彩处,也无逾越犯上之言。
但他看是明白了,这是想让他成婚!
又翻了几份折子,几乎或多或少提到了这事。就差点明目张胆的说皇上你老大不小了也该娶老婆了!
“影!”
“在!”影从房梁上翻下,侧在欧阳晟身旁听候吩咐。
“王阁老家可有待嫁的姑娘?”
“陛下,王阁老正妻娘家有位刚及笄的嫡亲小姐,祖上也是一方显豪。”
“这倒是差了点。”欧阳晟想着,那些个老狐狸就算想和皇家攀亲戚也不可打皇帝脸。
又是打的什么主意?这些个人,可是有趣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