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莫忆失踪后的第三天,整个白府就已经闹翻了天,明里暗里派了十队护卫,不管是扬州城还是白府,都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地搜了个遍,就差掘地三尺了,却还是没找到莫忆的踪迹。
倒不是江南白府就真的那么着紧莫忆,而是白府里出大事了。
话还得从前一天说起,也就是莫忆失踪后的第二天。当然,这个时候白府之人还不知道莫忆失踪了。
这一日秋高气爽,内府的一众小孩儿闲来无事,便在府里玩起了捉迷藏。初时也就是在怜香园里躲躲,之后人就越跑越远了,当中几个小孩,更是跑到了洗墨池这边,有的甚至爬到了假山之上。玩着玩着,也不知最后发生了什么,这群小孩竟然像是着了魔一样,又哭又叫。等到大人闻声赶来,这群小孩一个个已经吓得脸色苍白,嘴唇发紫,话都不会说了。
人是越聚越多,就连白家三爷都闻讯而至,只是那帮小孩是吓的死活不张嘴,众人又疼又哄,弄了大概半个多时辰,当中年纪稍长的白梦关,才指了指假山旁的那几颗垂柳。
大人们还是不明就里,那垂柳还是垂柳,并不见得有何异处。等几人将信将疑地走上前去,却闻得一阵阵恶臭从一旁的假山里传出,再走近垂柳后的山洞一看,这才大惊失色。
只见陈瑶浑身赤裸地躺在石桌之上,气绝多时,而且面目狰狞,死状诡异,尸体也开始腐烂发臭。
白三爷当机立断,招来护卫将假山并洗墨池一处封锁了,并派人前去通知死者家属,最后着家眷各自将孩童带回家中好生照料,这才急急忙忙找来家主白阕议事。
三爷白文找到白阕之时,这位白家的家主正在后院里跟自己最疼爱的长孙白梦轩品茗。当白大爷听到这个消息,惊得连紫砂壶都给摔碎了,当即拉着白少游赶往议事厅,更着白文前去鸣钟,召集白家所有的人前往议事厅。
等过得一时半刻,白府之人能来的也来齐了,没来的白阕心里也有个数,唯独不见莫忆露面,当时还想着估计是他昨夜里又去眠花宿柳了,开始也没放在心上。
之后死者家属哭天抢地地赶来,死者的姑母陈青萍更是激动地当场昏厥,而其长兄陈垣和生父,白府客卿陈青山,却是一语不发,抬上尸体,静候家主决断。
虽然此时陈瑶的尸体已稍作整理,并已着上衣物,却仍就难掩其诡异的死状。只见她虽然面目扭曲,表情夸张,却是看不出死前是哭是笑,像是痛苦到了极致,又似快活入了云巅。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重合在一起,那是格外的惊悚。虽说明眼人一看,便知陈瑶死前定是遭人摧残过,但周身却又找不到一处外伤,着实死得可疑。
不过这些都可以暂且不论,眼下最为重要的,还是先安定人心,捉拿凶手。可这人都已经死了一日有余,而凶手也异常聪明,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就在众人焦头烂额,毫无头绪之际,白梦轩好似想到了什么似的,张了张嘴,却又是欲言又止。
只是他的这一表情,哪里瞒得过陈垣父子的眼睛,陈清山也顾不得施礼,当即起身问道:“大公子有话还请直言。”
被他这么一问,众人的目光刷地齐齐看向白梦轩。
白梦轩无法再闪躲,犹豫了片刻,只得上前向白阕禀道:“爷爷,孙儿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只是讲了,有辱人声名之嫌,但若不讲,孙儿又觉得对不起陈家父子,和我四弟。”
白梦轩说着,环视了一下大厅,竟未见得白梦澜的身影,当下还在奇怪,却见门外跌跌撞撞跑进一个人来,也不见他向众人执礼,一头扑在陈瑶的尸身上,久久不起。
一旁众人见他哭得凄惨,于心不忍,将他扶到一旁坐下,哪知他屁股还没挨在椅子上,便连滚带爬地扑到台上白阕、白文的脚下,哀嚎不止:“瑶儿与我自幼青梅竹马,缘定三生。哪想得她今日惨死于白府!大爷爷,三爷爷……”
白阕和白文见白梦澜哭得痛不欲生,也都忍不住扼腕叹息。白文将白梦澜扶到一侧后,白阕走到白梦轩跟前,拍了拍他肩膀,说道:“在座的都是自家人,轩儿有话但说无妨。”
“唉!”白梦轩长叹息声,仍是心有不忍地说道,“诸位,实不相瞒。前日深夜,我从白玉楼出来,路过洗墨池,远远看见,看见……”白梦轩顿了顿,又抬头望了一下众人,继续说道,“看见十三弟好像自垂柳后走出,当时我也没有多想,哪知……”
白梦轩话音刚落,厅里众人立马就炸开了锅,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什么!”白阕闻言大怒,刚刚才坐到椅子上,此刻一拍扶手,又站了起来。
白梦澜更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偏偏倒倒地站起来,喃喃道:“莫忆啊莫忆!想不到你恨我如斯,竟对瑶儿下此毒手!我为何就没想到呢?是了,是了,定然是他!”
陈青山父子却是好似什么也没听见一样,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但双拳都是被握得青筋爆绽,显是在苦苦隐忍。
说来也是,自己一家人在白府算个什么地位,陈青山还是心里有数的,虽然自己妹妹嫁给了白府老六白少乐,但自家也不过是个区区外姓之人,在这议事厅里,哪有自己说话的份儿。就算今日是自己爱女死了,陈青山也决计不敢擅作主张,只能静候家主决断。此时听白少游如此一说,再想着莫忆平素的为人,心里早就认定十有八九便是他了。可这莫忆在白府里地位特殊,就算陈青山自己拼着老命不要,但也不得不顾及自己的儿子。
此刻,不仅陈青山父子认定了凶手就是莫忆,在场众人也大都觉得这莫忆甚为可疑,于是群情有些激愤了。
白梦轩见状好像有些急了,安抚众人说道:“大家不要误会!我只说好像,并不能真的确定。再说,就算那晚真的是十三弟打那经过,也不一定就是他下的毒手。”
“轩儿不要再替那厮辩白了。”白少乐站起来,怒道,“平日里我便时常听闻,那厮行为不检,日日里眠花宿柳。今日做出这种事来,也不出奇!”
“不错!那莫忆仗着有我白府撑腰,在外面就经常对别的姑娘家动手动脚。这些,我都是亲眼所见!”白梦乔此时说得也是振振有词。
“对,他在白府之中也向来如此!”白梦溪说着,还瞟了眼站在王艳身旁的白梦芸。
白梦芸张了张嘴,本想替莫忆说几句好话,至少也得告诉大家,那晚他是因为到自家赴宴,才经过那洗墨池的。哪知却发现坐在一旁的母亲,轻轻拉了下她衣角,暗暗摇头。白梦芸虽然心里不明白母亲为何如此,但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