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忆狠狠地打了个哆嗦,伸手擦了把溅到脸上的水,转身进了山洞。他此刻是彻底冷静下来了,也不再想着找什么出路,而是干了一些更实际的事情。
只见他先是把洞口的藤蔓通通扒了下来,好让外面的光线可以照进来多一点,然后开始在山洞里摸索起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用以果腹的东西。
可他寻觅了老半天,也是一无所获,偌大一个山洞,除了藤蔓还是藤蔓。
“唉!看来这里又要多一个饿死鬼了!”莫忆望了眼远处那副衣衫褴褛的骸骨,有点兔死狐悲的感觉。
一想到自己很快也会变成这般模样了,莫忆心里反倒少了一丝怯意。
他忽然又转念一想,自己是从江南白府的洗墨池,鬼使神差地来到了这里。那眼前这人莫非也是从那里进来的?莫非他是此间主人?又或是江南白府之人?
好奇心一起,莫忆就更没了适才的恐惧,壮着胆子,朝那骸骨所在的石床走去,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莫忆蹲在骸骨对面,伸手拨了拨那早已面目全非的衣衫,不禁悲从中来。
倒不是因为一无所获,而是他想到这便是人死后留在这世上最后的东西,一件破衣,一堆白骨,加在一起,都没二两重。
莫忆有些心酸,突然善心大发,想要把那堆骸骨埋起来。虽然此处没有棺木什么的,但挖个坑埋起来,也好过死无葬身之地。
莫忆开始忙碌了起来,好像有些事情让他去做,便可暂时忘却了死亡的恐惧。
他先是把山洞里一些细小的碎石都抱到了山洞的一角,然后又跪在在那里,用双手挖了个一尺来深的小坑。
“你运气还算不错,至少有我替你收尸。但愿将来也有个人能让我有个葬身之所。”莫忆喃喃自语着,伸手将那盘坐着的骸骨抱入坑里。
哪知他刚小心翼翼地把骨架放到适才挖好的坑里,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有一阵风吹过,反正那白骨连同着身上的衣衫,竟然一下子化作了飞灰,落在坑里,一堆惨白。这一回,真的是尘归尘土归土了。
莫忆将坑掩上,又把一旁的碎石垒在掩好的土上,这便算是一座坟茔。
等他做完了这些,便又回到刚才骸骨盘坐之处,想着好好收拾一番,自己也算是有个休息的地方。
哪知他伸手刚一碰到那地方,只觉触手处异常坚硬。
莫忆当下大奇,连忙蹲下身子,扒开凌乱的草絮,仔细一看。想不到那石床上竟然嵌了一个白灿灿的银盒,适才被那副骸骨坐在下面,莫忆竟是没有发觉。再看着适才草絮掩盖的地方,莫忆这才发现上面竟然刻着几行楷书小字,上书:吾穷十年之功,方盗得我白府之九音,不想竟入此绝境。呜呼!多行不义必自毙,此番诚天亡我也。吾悔之晚矣!今留物于此,望后人自重,物归原主!白府不孝子白远图绝笔,大秦天宝七年。
“天宝七年!岂不是七十三年之前?”莫忆大吃一惊,没想到此人故去如此之久,“还道是此间主人。白远图?还真是白府之人。不过,看样子也是同我一样,机缘巧合才入了此地。莫非真的出不去?”念及此处,莫忆的心又凉了大半截,本以为找到的是此间主人留于有缘人的好东西,哪想得竟是个顺手牵羊之辈,而且这顺的还是自家之物。
“九音?好像在哪里听到过。管他的,反正也是白府之物,不拿白不拿。”
莫忆蹲在石床上扒拉了好一阵,才将那盒子挖出来,等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看,不禁有些失望。
盒子里除了一轴画卷以外,便一无所有了。
莫忆知是白府之物,心中早已好奇不已,此时更是迫不及待地展开画卷仔细地端详了起来。只见画卷上描着好几十个栩栩如生的小人,姿态各异,好似翩翩起舞,又好似凌空漫步。
画像的一旁,密密麻麻地注有一些蝇头小字,不过这些文字古朴简拙,看上去并非大秦的文字,倒像是莫忆平时所练习画的那些符文。只是莫忆盯着看了半天,愣是没猜出个究竟来。不过那文字下方的图案,他倒是看得有些明白。
图上的那几十个小人好像踏着一种奇怪的步法,看上去很是眼熟,倒有点像白府的七星横夜步。
莫忆看过两次白梦轩施展七星横夜步,当中还有一次是和自己交手之时,他当真是羡慕不已,觉得这套步法是个好东西,用于临阵对敌之时,可有百般幻化,避重就轻,妙用无穷。
如今他看到这些图案,再想着那留言里提到的白府之物,心中更是笃定这便是那七星横夜步,当下欣喜不已,不自觉地拿着画卷,站起来,照着上面的身影,踏起了步子。
哪知这步法看上去简单,而且也就只有七七四十九步,可练起来却是着实不易。莫忆刚刚练了一半,便已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想动弹了。
想到山洞外面的瀑布,莫忆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爬起来朝着平台走去。
莫忆站在平台的右侧,张大了嘴巴,任由飞瀑的水灌进自己嘴里。
“唉!要是喝水也能饱就好。”莫忆抹了把嘴,悻悻地说道。
还别说,莫忆此刻拍着被水撑满了的肚子,真有那么一点饱的感觉。
莫忆望了眼脚下的深渊,看了下上方高不见顶的峭壁,无可奈何地转回了洞里,靠在新起的那座石坟旁,喃喃自语起来:“早知道,还不如让你坐在那里的好!至少还有个说话的人,等我死了也还有个伴。这下好了,临了临了做了件好事,倒是把自己给坑苦了。”
莫忆嘀嘀咕咕埋怨个不停,也不知他是累的还是饿的,没过多久,竟然靠在新坟上睡着了。
到得半夜,莫忆终于还是饿醒了。
借着黯淡的月光,莫忆打量着四周的蔓藤,竟然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在脑子里斗争了很久,最后还是慢慢爬起来,朝最近的一面石壁走去。
莫忆扯了一片紫黑色的叶子拽在手里,心中还是有些犹豫,“不会有毒吧?有毒更好!长痛不如短痛,毒死总比饿死强!”
莫忆一把将叶子塞进了嘴里,入口当即觉得奇苦无比。他本能地就想要往外吐,最后还是咬紧牙关将,粗嚼了几口,将叶子咽了下去,紧接着便盘坐在地上,心惊胆战地等待着头晕目眩,腹中绞痛,五脏翻腾,七孔流血。
只是他在地上坐了许久,身体也不见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当下便放宽了心,走到石壁上,又扯了几片叶子,囫囵吞枣地咽了下去,算是填了肚子。
大概是知道自己短时间里还死不了,莫忆的心又放宽了些,这时才觉得自己浑身酸痛,精疲力竭。虽然他刚才睡了一觉,但好像是姿势不对,居然是越睡越累。此时,莫忆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径直走到石床旁,倒头便呼呼大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