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阁内,正厅、前厅、后厅、各处一共开了三十余席,今日到场的宾客与白府嫡系齐齐赴宴。大厅上筵席开处,人声鼎沸,推盏交杯,热闹非凡。
家主白阕与三爷白文陪伴主宾紫衣侯秦舞阳,位于正厅。其余世家家主依席而入,分坐两侧。
正与紫衣侯把酒言欢的白阕,瞟了眼白文右侧一个空空的坐席,眼角略微抽动了一下。这本是留给四爷白飞的座次,只是不知为何他却迟迟未来。
白阕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四弟,脾气怪得不是那么一点半点的。虽说平日里跟自己这两个当哥哥的不太对盘,但也不至于连今天这种场面都不出来应酬一下。实在是有些不分轻重的,也不看看今天来的是哪位。这紫衣侯秦舞阳,可是泱泱大秦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说实在的,就连白阕本人也没料到今年的白府祖祭,大秦皇室居然会派紫衣侯秦舞阳前来观礼宣旨。自这大秦建国以来,皇室还是首次对江南白府如此地示好。
白阕心里着实有些受宠若惊,惊得他使劲儿地琢磨着这皇室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以至于他此时正一面应付着酒席上的众人,一面仔细留意着紫衣侯的一举一动,一言一笑,咀嚼着这当中或许会有的深意。
只见紫衣侯秦舞阳头一刻还在和白文笑谈着这扬州蟹粉狮子头的妙处,下一刻却是停杯投箸,望向了紫云阁大门口,神色内敛,无惊无喜。又过得片刻,秦舞阳竟然起身离席,脸上满是笑意。
白阕见了,也是大吃一惊,随着秦舞阳的目光望去。
看到来人,白阕算是松了口气。这不是自己四弟白飞是谁?虽然迟了点,但也总算是来了。只是等见到白阕身后之人,白阕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四弟,今日将莫忆带过来为的是哪般?”白阕隐隐觉得,这沉寂已久的一房好像开始要有点动静了。莫不是那房人当中又有谁在觊觎这家主之位?只是今天这走的是哪步棋,白阕倒是有点看不明白。
三爷白文此时看到来人,眼皮也是跳得厉害。和兄长白阕比起来,这白文的心思倒是算得上更缜密些。他眼下瞧见了白飞这架势,便暗自琢磨着,这四弟如此着紧地要给莫忆一个名分,莫不是想着等白少游回来之后,让他父子二人齐上,逐渐稳固他们那房在白府的地位,再伺机夺权。
不说这白家的二位爷吃惊不小,就连一旁隔桌的那些白府嫡系看着莫忆随白四爷走了进来,也都是愣了一下,心里直纳闷,“这个莫忆,不到外府的青云厅去,跑到这紫云阁里来作甚?他那一身红袍也着实扎眼,呆在这里不伦不类的,简直坏了白府的规矩。”
而一旁的来客们觉得莫忆脸生,也不知是何底细。见他的衣着打扮应该是个白府的远房,不到外府用膳,不知为何进了这内府。而这白府的四爷又对他很是亲近,不知这当中有何隐情。众人当下也不便明问,都坐在席上只作无事,却是在暗中静观其变。
以秦舞阳的修为,老早便感应到来者定是白府的四爷白飞。他此时起身,是大有礼迎的意思。要说这个江南白府里,真能让秦舞阳看得上眼的,也就只有这白飞和白少游二人了。一个成名已久,一手灵符可谓使得是出神入化;一个天才绝顶,一身的修为也是深不可测。
倒不是说秦舞阳就看不起白阕和白文。要说治家理事,这二人确实也是把好手,江南白府也算是被他们打理得井井有条。但这一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不堪一击。要是没有强大的实力作为后盾,还谈什么千年世家。一切都只是浮云罢了。
同席的众人见秦舞阳都起了身,自不敢再坐着,也是纷纷起身。白飞拉着莫忆,不急不慌地走到秦舞阳跟前,一抱拳,笑道,“让侯爷和诸位久等,白某在此赔礼了。”
秦舞阳也是笑道,“无妨。无妨。白兄请!”说罢,又看了眼白飞身后立着的莫忆,问道,“这位是……”
“来,忆儿,见过侯爷。”白飞说着,一把将莫忆拉到身旁,荐道,“这是少游收的义子,莫忆。也算是在下的孙辈。”白飞说到最后五个字的时候,更是加重了语气,说完后还故意看了眼一旁的白阕和白文。
“哦?”白飞不说还罢,秦舞阳一听是白少游的义子,此时看起莫忆来就更仔细了。
不只是紫衣侯,就是同席的其余众人也是开始认真地打量起莫忆来。过得片刻,众人都是会心地笑了,纷纷向白飞道喜。
“莫忆见过侯爷。见过诸位长辈。”莫忆分别朝着众人施礼,不卑不亢,有礼有节。
秦舞阳一把扶过莫忆,叹道:“果然是一表人才!少游真是好福气啊!”
秦舞阳这么一夸,席上众人也是纷纷附和,直把莫忆夸得跟朵花似的,什么天花乱坠的词都用上了。这些恭维的话让莫忆听得头皮直发麻,也算是见识了这些长辈个个都了得非常的口才。
至于白阕和白飞兄弟二人,却是坐在一旁不动声色。二人看着紫衣侯对白飞的亲近之意远胜对自己,都是皮笑肉不笑地应酬着在座诸位,然后暗暗琢磨着各自的心事。
隔桌的一众晚辈们,瞧见莫忆竟然坐上了主宾席,各自的心里也都不太平静。外人们都在思量着眼前这小子在白府究竟是怎样一个举足轻重的地位,莫非是将来白府的家主人选。自己是不是应该趁他还没上位之前好生巴结巴结。说不得要将备给白府长孙白梦轩的厚礼转送他手。不过最好还是再看看,至少也要等过了明日的较试之后,再从长计议的好。
而白府的那帮晚辈见了,各自的心态又是大不相同。有人觉得莫忆实在是没规没距,居然赶往主宾席上凑;有人想着往后是不是应该适当地讨好一下这个挂名的堂弟;有人则思量着自己在白府第三辈里的地位是不是有些动摇了;有人隐隐将莫忆也算入了自己的竞争对手之列;有人盘算着在今后的日子里好生看看莫忆会是怎么个死法;还有人却在暗暗担心莫忆往后在白府的日子恐怕会更难走些。
总之,白飞和莫忆的出现,让这场本该宾主皆欢的盛宴,有了那么一丝的不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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