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大地像个少女,泥土和青草都吐着炙热的气息。闷热的天气让脸上的汗都蒸发成了雾气,初秋的午时寂静无声。
吕布牵着黄棕马走着。他在没有任何猎物的山里焦躁地环视着,拿着武士刀当拐杖,看来非常疲倦。如果有飞禽飞过,他锐利的眼睛必定跟着移动。他滚满泥土和露水的身体,饥饿的已经提不起半点精神。
“妈的!”
“想我吕奉先除了下坯城中大意被缚,几时有过如此落魄?到处兵戎守戒,见了我就挥刀相向,岂有此理!”
吕布奋力将手中的武士刀在树上胡乱砍了几番,发泄自己心中无比的愤怒。
自上次吕布砍断了骑兵头领的手臂之后,他已经被真田家当做通缉犯来悬赏,虽说战乱死个兵马也是正常,但真田家领地在真田幸昌的管制下治安还是出奇的好,把吕布通缉,在战场各点设置关卡也是种赢取民心的政治手段而已。
再看现在的吕布,即使有万夫不挡之勇,在经过几番缠斗之后体力也渐渐透支,所以改走山林小路不想再遇到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都快三天了!还没有出路。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见鬼了!”
“快点,你这马崽子,再慢腾腾的我把你切了吃掉。”要不是吕布念在自己先前依仗这匹马脱了身,估计早成了自己的盘中餐,腹中食了。
又走了半日,天色渐暗,吕布隐隐约约从林间看到一道袅袅青烟。
“人家!!!有人家!!!”
吕布大喊,用力拽着缰绳,被拉扯的黄棕马痛苦的嘶叫着没有任何办法,山林的支茂繁密对马匹来说行走实在太过吃力。
咚!咚!咚!
吕布把马匹一栓急忙跑到草屋前叫门,刚要开口说话就想到自己先前的一堆破烂事儿!立马闭上了嘴巴,索性当起哑巴,又把武士刀丢到一边,免得一会再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恩?你是?”一个小女孩儿推开房门探出头来看着吕布,扑闪着两只大眼睛分明对眼前这个身材魁梧的人有些害怕。
吕布挤出和善的笑意咧了咧嘴,用手在嘴上比画了几下要吃饭的动作:“饭……饭!”其实门敞开的瞬间,饭的飘香早让吕布走了魂。
“阿松啊,是真田大人吗?快开门叫大人进来。”一位老婆婆从草屋内走到门口慢声问道。
吕布见了不敢造次,老弱妇孺向来胆小,如果自己再莽撞估计就连饭汤都喝不到了,随即作揖向老人表示问候,希望能讨份饭吃!
“你是?”老婆婆抬头看着吕布。
阿松则调皮摸了摸吕布的大腿赶忙又收了回来,嘻嘻的笑道:““奶奶,他是要饭的,还是个哑巴!怪人”!
吕布退了一步表示恭敬,俗话说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这时候也该他低声下气求人援助了,民以食为天嘛,吃饭还是头等大事,顶个面子当不了饭吃。
“饭!饭!我……我……”
吕布有些着急,说话人家听不懂,比划半天人家也没反应,到底让不让吃饭还是个未知数,肚子一个劲的直咕噜。
“婆婆,那哑巴怪人要吃饭!”阿松拽着老婆婆的衣袖,显然对眼前的大块头很感兴趣。
老婆婆打量着吕布仔细看了个遍抬起头问:“你是大明人?”
“啊!”吕布大惊,“老婆婆你听得懂我说话?”吕布本以为自己身处蛮夷倭国内,没想到竟然碰到能听懂自己说话的人,吃惊之余也颇感兴奋,不多想,至少这顿饭有了着落!
“恩,看你不像坏人,有事进屋里说吧。”说罢,老婆婆便把吕布请进草屋。
……
饥不择食,大餐过后,吕布“水足饭饱”满意非常,随即起身深深作揖道谢:“今日之恩,奉先定当涌泉相报。”
老婆婆连忙摆手示意吕布起身,“这说的哪里话,只是一顿便饭而已嘛。同是汉人,身在异乡,能互相帮上一点忙就尽力而为了,不用这么客气的。”
原来这老婆婆原是明朝福建人,名为戚焉,是明朝大将戚继光的小女儿,因喜爱远洋,与父亲反目离家出走四方游历,后又和当时第一大海盗王直结识,最后在明朝全力围剿下独自一人逃到日本北信浓国的海津城郊外村庄,在前先几年收养了孤儿阿松与自己为伴,而阿松的乖巧又深受真田家真田昌幸的次子真田幸村的喜爱,所以一直照顾着他们,生活也是安静宁逸。
同时,由于女子读书甚少的缘故,戚焉婆婆自然不知道吕布是何许人也,也就误以为他是个海上遇难的落魄船员,至于吕布并不在意。谈话中让吕布真正感到意外的是,现在距离东汉灭亡已经近一千四百年,也就是说自己现在是在一千四百年后的1598年的日本(庆长三年)!
而此时,日本战国大名(相当于中国三国时期一方君主)被称为猴子的丰臣秀吉在统一日本后竟然愚蠢的直接攻打朝鲜,以至于国内动乱四起,在对朝攻略失败后,“猴子”也忿忿离开了人间。这让刚刚稳定的日本局势瞬间再次硝烟四起,一片乱世……
“天意弄人啊!”吕布得知一切后哭笑不得。
“也好,从头来过,自古乱世出英雄,彩蝶茧后重生,凤凰灰烬腾飞,我吕奉先誓要重新创出自己的朗朗乾坤!”
戚焉婆婆看着吕布长吁短叹以为他有了思家之情便安慰道:“小伙子,现在大明和日本都实行海禁,加上几年的战争更是水火不容,你要想回去估计很难,别多想了,总有办法的!既来之,则安之,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现在日本国内一片混乱,杀戮、征战、掠夺也是屡见不鲜,小伙子你可要当心了,日本人对外族人尤其是对大明人更是仇恨,你不如起个日本名字……”
吕布一听要给自己起日本名字,连忙拒绝道:“岂能用如此鄙陋的外族名字,这不是贱视自己吗?多谢婆婆好意了”。
“呵呵,小伙子还是有骨气嘛,不错!”戚焉听了笑着点了点头,“不过话不能这么说,有句佛语不知有没有听过?”
“愿受教。”
“佛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你起个日本名字,但信念不变又岂是鄙视自己?”
吕布听了差点没笑出来,这老婆婆还真有趣,什么跟什么啊,佛哪里说过这样的话……难道这一千多年佛祖新增语录了?不过吕布还是听懂了意思,很有礼貌的回应道:“懂……懂了……好深奥……”
“恩,你姓吕,拆字为双口,又字奉先,那就叫口口奉先!如何?”
“呵呵,都行,谢焉婆婆赐名。”吕布说完只觉得心里一酸,怪异的滋味涌上心头。
“三姓家奴!!三姓家奴!!哈哈,四姓家奴!!四姓家奴!!”仿佛有无数的唾骂声传入耳中,气的吕布满头大汗,神经紧绷。“丁原无能,董卓无道,非我不义啊!!!欺人太甚尔!我吕奉先乃真丈夫是也!苍天在上,你睁大眼睛看着,今日起,我若有半点不义,遭诛五雷,人神共灭!!”吕布暗自怒骂,握住双拳,全身抖的厉害,双眼瞪着充满血丝。
戚焉婆婆见状赶忙拿了毛巾递给吕布,碰到吕布的刹那有如被烈火灼伤一般,一不小心退后摔了半步,坐在地上说道:“小伙子,你发烧了,身上好烫。”可她哪里知道这是吕布怒火,杀气外露的结果。
吕布见戚焉婆婆摔倒在地,马上回过神来要上前搀扶:“婆婆,还好吧!”
时迟,只闻身后一人大喝。
“额啊呀!!!”
声起声落,一挺起手中十字纹枪径直刺向吕布心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