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勋
1.
“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陆承勋愤恨地将酒坛子摔在地方,被惊到的舞姬们连忙闪到柱子后面,丫鬟太监们也立刻下跪,谁也不敢说话。
“滚,都给我滚!”陆承勋自暴自弃地吼着,众仆役连忙退出。
陆承勋宝剑出鞘,假想着眼前出现了那一张张可憎的面孔,用力地刺杀着:“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挣扎了许久,他终于累了,浑身无力地躺在了几案旁边,喃喃道:“都是我最爱的人,为什么要我一无所有,我做错了什么……”他一边说着,一边从一个锦盒中取出一个小纸包,打开来看,是他想要的东西。望着这包白色粉末,他陷进了回忆。
泪眼婆娑中,他看到十五岁时意气风发的自己。
十五岁风光无限的陆承勋对二十岁只剩颓废的他说:
你是大泽皇帝陆遨最爱的儿子,你的母亲是皇帝最爱的女人,你的出生让母亲从宠妃荣升为皇后,你在拥有名字之前便成为了父皇心中最佳储君人选——皇太子——大泽未来的皇帝。
你的出生被视为是大泽的祥瑞,就在你哇哇坠地的那一天,刚继位为皇帝的陆遨带领着军队杀入北茂皇宫,一夜之间将北茂吞为己有。这一仗,他立了不可动摇的威严,祖辈父辈打了几十年都攻不下的北茂,就这样好似不真实地落在了他的手中,原本朝中反对他的老臣们自此缄口不语。
皇帝对你的爱超过了任何一个皇子。
为了立你做储君,父皇辜负了与他十年患难的元妻顾贵妃,得罪了智囊顾长安,君臣之间生了无法修复的间隙;为了你的太子之位更稳固一些,父皇竟将原妻顾氏的仅剩的儿子送入上饶为质;为了培养你的帝王之才能,父皇将国中最顶尖的人才请来做你的导师;为了让你笼络军心,父皇将世代忠良的班氏家族的嫡生女儿许配给你;为了让你尽早学会带兵打仗,皇帝带着年仅十岁的他统帅二十万大军横扫南茂北疆蕴城,让你在血与火的洗礼中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帝王,如何开疆拓土……你是那样的风光无限,是那样的集万千恩宠于一身,那样的深得民心。
可是,这美好闪亮的一切,在一天之内变成了泡沫——你不仅从天之骄子变成了百姓的罪人,还失去了太子之位,而在那一夜,造成这一切噩梦的那个女人,那个你深深爱着的女人自杀了,肚里还怀着你的孩子。
“闭嘴,不要再说了!”陆承勋将酒盏摔向十五岁时的自己。
“鸿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20岁的男人,竟委屈、不解地呜呜地哭了起来,“你回来吧,我不恨你……”
陆承勋颤巍巍地倒在地上,在泪水迷蒙中居然看到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一袭黑衣,蒙着长长的面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陆承勋睁大了眼睛,激动道:“你真的来了!我知道你会来接我的。”紧紧抓住她的双手,乞求怜爱般地唤着,“鸿儿!”
他感受了那个女人温热的鼻息,轻轻的爱抚,一如她生前那样温柔。
他充满慈爱地抚摸着那个女人的肚子,问她:“我们的孩子还好吗?”
那个女人点点头。
他仰起脸,像个被遗弃的孩子一样望着那个女人:“我好想你!”
他看到那个女人僵硬地点点头,身体在微微地颤抖,就像当年他第一次亲吻她的双唇时一样。
他忽然想起曾经那些过往,初见时两情相悦,东宫里满是恩爱与幸福的光阴,她是那样的善解人意,温柔优雅,慈悲心肠。
能在梦境中如此真切地感知她,陆承勋觉得好难得,想摘下她的面纱,亲吻她的脸颊。
可是,她却拦住,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面容。
“忘记鸿儿是怎么死的了”,陆承勋案子责怪自己。
三年前,班惊鸿穿着一身黑衣的衣裳,上吊自尽。
“对不起,对不起!把我安葬在北茂吧!愿你来生不要再遇到我。我负你太多。”这是她留给他的遗书。
他收回手,坦然道:“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他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吻着,喃喃道,“鸿儿,我的鸿儿……”,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不放。
她静静地望着他。
他轻轻地搂着她,卧在了床榻上,望着她那双漂亮的单眼皮,久久不语。想起那时候两个人面对面躺在湖边,她问他,以后你会有很多妻子,你还会像现在这样一样对待我吗?
他点点头。
她不满意似的埋怨一句:“一点诚意都没有。”
他没有说话,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眼睛。
就这样,他无比安然地睡去。
2.
等到一觉想来,陆承勋被窗外刺眼的阳光和喧嚣吸引过去。
原来是一辇豪华的上饶式的毡房车驶过,路边的人们纷纷议论。
陆承勋叫来侍从阿克,问怎么一回事。
神色慌张而又怪异的侍从回答:“是顾贵妃的兄长带着儿子回大泽了。”
“他们不是被父皇差遣到上饶陪着皇兄吗?怎么自己先回来了?”
“小的也是刚刚打听到。顾氏父子近来身体有恙,他们的妻子又相继过世,没有人照料。皇上念及当年的交情,便将他们从那苦寒之地召回沐阳。”
“回来就回来吧,何须这般兴师动众。”陆承勋不无讥讽道。
顾贵妃和他的母亲柳皇后是死对头,当年顾贵妃的一系人下蛊差一点害他成为瞎子,他的妹妹承燕公主还被顾贵妃的嫂子——顾源的母亲毒死。
“小的听说,皇上召他们回来,是要给众大臣和将军的嫡长子们授课。”阿克偷偷观察者陆承勋的表情道。
“是要辅佐我那个好弟弟吗?”陆承恩不由地冷笑。
“太子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正站在皇宫门口等着迎接顾家父子拜见圣上。”随从阿克似看好戏地道。
“哼,他倒是学得快,这么快就学会对自己的政敌假意微笑表宽厚了。”陆承勋说完自嘲道,“这些又与我何干呢?”说罢唤随从再给他上一些酒来。
陆承勋喝着酒,望着几案上的酒盏出神:昨晚的梦竟好似现实一般。
这三年来,陆承勋梦到过班惊鸿无数次,可每一次她都躲着他,他在梦中追着她,有时候是骑着马,有时候是徒步奔跑,有时候划着小船,可每一次她都会忽然不见。有时候,是一座望不到彼岸的河流拦住了他,班惊鸿跳入河水中,怎么也找不到了;有时候是一座金灿灿的宫殿突然出现在他们两个之间,他被宫殿的万丈金光闪得睁不来眼睛,无法辨别她的去向;有时候她变成飞鸟,飞进北茂的残阳中不见踪影;有时候却是无数只眼睛像蝗虫一般飞向他,阻止他追寻她,疯狂地啃食他,他在惊恐之中醒来。
在那些梦里,他无法看清她真切的面孔。有几次梦中他听到她凄凄的哭诉,不停地对他说对不起,我负你太多。可是昨晚却是不一样,她虽然不说话,遮着面纱,但眼睛却望着他,倾听他说的每一句话。在梦中,他和她回到了他最怀念的时光。
他知道妻子的死很蹊跷,也派人查过她为什么诬陷他私吞赈灾钱款,受贿宅邸,指证他延误救灾,可是派出去的人不是无功而返就是不知去向,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觉得自己像是笼中困兽,已经使出浑身的力气了,却仍换不来逃脱求生的机会。
就在他被废除太子之位的第二个月,他的亲弟弟陆承尊成为新一任的太子,接管东宫,而他们的母亲——从小就偏袒小儿子的柳皇后却在陆承尊入主东宫后的第十天熬不过病痛的折磨去世了,走的时候一脸安详和慈爱,挂着满足的微笑。
站在母亲的灵柩旁,陆承勋感觉全世界都在孤立他。从他有记忆以来,他的母亲在面对他的时候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神情。
他和陆承尊只差两岁,他生下来便是储君,深得父亲的宠爱和器重,可是,他的母亲却总是执着地劝皇上改立陆承尊做太子。他听说母亲当年生他的时候差点死掉,所以以为是自己的出生让母亲太辛苦太疼痛,才会被这样对待。
可是,从利益的角度来说,正是他的出生换来母亲的皇位之位,母亲不应该这样啊。更何况,他长得最像母亲,就连他的妹妹陆承熙公主都羡慕他继承了母亲姣好的容貌,母亲不应该这样偏心弟弟,偏心到怂恿皇上废了他的太子之位。
“只怪我让母亲在分娩时受了太多的苦,险些丧命罢。”找不到答案的时候,陆承勋就这样宽慰自己。
皇上视他为皇位继承人,悉心培养他,任命重臣做他的导师。他从小接受的就是帝王的教育,未来的人生在他眼中只有一个模样,那就是做皇帝,掌管大泽,继续父亲的事业不断地开疆拓土。为了让你羽毛丰腴,还把班大将军的侄女班惊鸿嫁给他做太子。那个时候别提他多幸福了。
班惊鸿在指正他罪行的当天夜里,上吊自尽,一切来得太突然,突然得他不知所措。
班惊鸿留下遗言,求将她的遗体送回北茂,安葬在他的父母的墓旁。他府里的人都说,她自知自己没有资格做他的妻子,没有资格以皇族妻室的身份葬在皇家陵园。
更让他大出意外的是,仵作告诉他,班惊鸿的肚子里有一个孩子,还很小,所以看不出来;而班惊鸿的侍女告诉他,她生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两个月了,命令她这件事情谁都不可以告诉。
自从班惊鸿离世后,陆承勋的人生便陷入了黑暗,他跌入痛苦的谷底,再也看不到希望。
他想不通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母亲不喜欢他,千方百计要废他的太子之位,让弟弟陆承尊取代他;更想不通班惊鸿为什么要陷害他,怀着他的孩子却要将他推入绝望的深渊,永世不得翻身;他想不通那些自他九岁便追随他,为他效力的官员,怎么突然一夜之间都与他对立,将视百姓性命为儿戏的帽子扣在他头上;他想不通为什么他和大泽最优秀的筑建人才合理打造的防洪工程会在一场大雨之后变成废石堆;他想不通,那些拥戴他的灾民,怎么会突然之间联名上书他贪赃枉法,说他欺压蒙蔽灾民发国难财……
所有他爱的,他信任的人都跳出来说他是一个祸国之徒,天之骄子一夜之间变成了骗子,只能靠酒来麻痹自己,苟且度日,了无生趣。
昨天晚上,他在府中咛叮大醉,派出去查明班惊鸿生前经历的人,又生死不明,他觉得自己一点能力都没有,连妻子的死因、自己为何被人陷害的真相都查不出来,活着有什么用。他叫随从阿克弄来毒药,准备当晚服下,他甚至写好了给父皇的遗书,告诉父皇他对人生失去了希望,觉得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什么是值得他留恋的。可是,就在他准备拿出毒药撒入酒杯之前,班惊鸿出现了。
昨夜的温柔相拥,此时此刻不见踪影的白色粉末状的毒药,让他觉得班惊鸿并不希望他这么早就了结了自己的生命:以往,惊鸿在我梦中出现,没有逃避他,没有止不住地哭泣着说对不起,而是偷走了他准备拿来自杀的毒药——很明显,不希望他就这样死去。
陆承勋找到了活下去的动力,纵使有千万个未知的危险挡在前面,他也要查明妻子自杀的真相,查明自己从天上跌入泥潭的真正原因,查明为何派出去查明事情原委的人都不知所踪。他预感,会有一个惊天大秘密和危险潜伏在他周围。
3.
陆承勋还没有用早膳,便有小厮汇报,说闵府公子今日又送来信函。
“也是个难缠的,每日都送信过来。”陆承勋厌恶地道,却忽地来了兴致。
一个多月以来,这位闵公子每天都送一封密封的信函给他。陆承勋懒得搭理闵府的人,一封都没有拆开看。
一是因为这位闵公子的姑姑是太子陆承尊的妻室,摆明了是太子一党的人,他真是没心情跟他们打交道,省一番勾心斗角和口舌;二是这位闵公子的来头着实有些怪博大陆53年纹河北炙人暴动,闵家男丁都死在了纹河,现在又突然蹦出一个15岁的少年,说自己是闵家失散多年的孙儿闵炀。
可是,今时今日在梦会班惊鸿之后,陆承勋忽然想做出一些改变,便接过了信函,拿来一阅。
信中什么也没有,只是写着清心茶楼挂起夜灯笼的时候,到顶楼唯一的一间雅座见面。
陆承勋鼻子里面哼了一下,心中想到:太子又在跟我玩什么花招,叫自己的外甥过来扰我清闲。
但转念一想,叫仆人把之前的信函都拿来看。几封信中的内容几乎一样。
见他如此执着,陆承勋决定今夜一会。
清心茶楼坐落在离集市稍远一点的地方,倒是清净,去那里品茗的,多是读书之人,少了一些官宦人家子弟的纨绔气息。
刚一走进雅间,陆承勋就看见一个面带黄金面具的身形瘦弱的男子。
闵公子不卑不亢地说:“殿下终于肯见在下了!”
闵公子的随从迎陆承勋入座,为他斟上一碗茶,退出了雅座。
闵公子语气柔和却不容拒绝地对陆承勋说:“殿下,在下的贴身随从已经退了出去,您的随从是否也……”
“阿克自小与我一起长大,信得过,反倒是对闵公子,我是有戒心的。”陆承勋道。
“既然如此,那在下只能与殿下品品茶,看看窗外的景色了。”闵公子悠然地举起茶盅漫不经心地品了品,转过头望向窗外。
见他这般,陆承勋觉得不妨让阿克出去,看他后面能有什么把戏。
在阿克退出去后,闵公子转过脸——准确地说是半张脸,他用金色面具罩住了左半边脸,甚有礼貌地道:“殿下一定很奇怪,我姑姑嫁给了当今太子,我不去投奔太子倒是找到殿下您。”
陆承勋道:“闵公子找我什么目的,不妨直说,我不喜欢绕圈子。”
闵公子微微一笑,好似放松了的样子:“那好吧,我也省了那一套了。殿下不觉得你身边的人都靠不住吗?”
这句话一针见血,说到了陆承勋的痛处。他已经对自己的府邸、对自己身边的人,早已经没有了安全感。
见陆承勋不痛快的表情,闵公子更为自信地说道:“我来替殿下说出您不愿意接纳的事实吧。殿下府中的每一个人都是班大将军夫人柳氏的眼线,包括和您一起长大的那个阿克。您妻子班氏离世快三年了,殿下迟迟查不出她自杀的真相,不是因为您不想,而是派出去的人一点都不顶用。”
陆承勋哼了一声,不去看他。
闵公子莞尔一笑:“皇上以前非常重视您,班大将军是非常欣赏您的。皇上传授您治国之道,班大将军带着您打仗,毫不吝啬地教您兵法,真是让其他几位皇子羡慕得眼红。可是,细细一品,就会发现,您的生母柳皇后和您的姨母班大将军夫人柳氏这对姐妹,却是一点都不喜欢您!”
陆承勋虽然面有不悦,但没有打断他。
“在南茂边境,您立了很大的军功,班大将军为您邀功请赏,可柳皇后轻飘飘一句话却抹杀了您的功绩。三年前挪用赈灾款一案,明明有几处疑点,可皇上派出去查案的人都无功而返,您自己派出去的人,也是颗粒无收,很快,您的弟弟取代了您的地位成为了储君。”闵公子一字一句地道。
“母亲生我的时候吃了很多苦,还险些丧命,所以偏心弟弟是自然的。”陆承勋有些不耐烦。
“呵,即便真是这样,殿下就甘心一辈子这般碌碌无为?甘心一辈子背上挪用灾款的黑锅?班氏的自杀真相,你也不去追查了?”闵公子看着他的眼睛问,不给他逃避的机会。
盯着闵公子看了很久,陆承勋方问道:“难道闵公子查到一些眉目了?”
闵公子将一个锦盒放在他面前,示意他自行打开。
陆承勋打开锦盒,里面是一个箭头。
他觉得这个箭头非常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拿出来端详了许久。
“这个箭头,和当年班氏为殿下挡下的那一箭一模一样。”闵公子提示到。
“确实如此!”陆承勋道。
“殿下不觉得这个箭头很不对劲吗?当年殿下随同班大将军到南茂南疆的雨林与南茂皇族的残余军队作战。殿下与班氏在乱战中与大部队走散,雨林中突然飞出七八个武士,殿下与他们厮杀得筋疲力尽,没有防范到一发暗箭,班氏情急之下为您挡下这一箭。这箭上喂了毒,若不是抢救及时,班氏早就命丧南茂雨林了。”闵公子道。
“是的,是的。”一回想到那个时候,陆承勋的目光柔和了许多,往日恩爱的一幕幕又出现在他眼前。惊鸿啊惊鸿,你是用自己的命换我的命啊!
“当时,大家都急着挽救班氏的性命,都没有留意这个箭头。按照常理,放暗箭者,最有可能是和南茂皇族武士的同伴,可是这个箭头明明不是他们的武器。在下多事,无意中在北茂柳府的私家兵库里面发现了这个箭头。”闵公子盯着陆承勋手中的箭头道。
听到这里,陆承勋不免失色。
“难道是母族柳氏想要我的命?”这个可怕的念头在陆承勋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立刻推翻了这样的假设——怎么可能,生母和姨母要背着父亲和姨父取他性命。
“我知道殿下心中想到了什么,先别忙着否定。班二将军嫡子嫡女共有五个。您妻子是长女,她还有两个妹妹和两个弟弟。最年幼的弟弟,多年以前死于瘴气。您可知道余下的几个弟弟妹妹过得可好?”
“我听姨母讲,他们在北茂过得不差。”
“哈哈,殿下也太过信任柳氏一族了。在班惊鸿自杀之后,一个妹妹被柳氏逼着嫁给皇上,那妮子不从,便和青梅竹马投河自尽了。班二将军夫人和剩下的一女一子自此下落不明,班大将军派人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
听了这些,陆承勋有些懊悔,这三年自己伤心绝望,没有照顾到班惊鸿的家人。
思量了许久,陆承勋直面问闵公子:“这些我都不曾关注到的事情,闵公子查得如此深入,目的何在?”
闵公子甚是坦然道:“实情相告,我姑姑不得太子宠爱,我祖母将女儿嫁给太子,无非是为了重振闵家在朝中的势力。既然靠女儿换不来机会,那么,只能靠孙儿建立功名了。可太子实在胸无大志,在下不甘为其效力。殿下,您是我最理想的选择了,您是皇上一手栽培的储君,文治武略您样样胜过其他皇子。虽然您蒙受了不白之冤,看似再也没有机会翻身,但是,只要您能在较短的时间里面将功抵罪,并且想尽一切办法洗刷冤情,就一定能够扳倒太子,重回东宫。就算您扳不倒太子,但为您效力,做个光明磊落的臣子,也是我重振闵家威望的途径!”
见他说得诚恳,陆承勋便少了几层芥蒂。思量许久,才问道:“既然闵公子已经将班将军府上的事情了解得这般清楚,想必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才来找我的。那不妨说说你打算怎样洗清我的不白之冤,助我立功?”
“现今,茂族王族逃到那极荒之地建立一个新茂朝廷,怂恿北炙人滋扰我南境。班大将军近年来心生厌战情绪,其子班征鸿年少,没有作战经验。皇上早就想收复北炙,只是一时找不到合心的人选。家父生前是纹河镇守,在下从小就对纹河有了解。若殿下主动请缨荡寇,并请命圣上要我辅助您,在下拿身家性命保证您此战大捷,并且——收复北炙!”
“这只是立功,那么洗清冤屈呢?”陆承勋问。
“洗清冤屈,需要一些时日,事关机密,在下不好这么早就透露。请殿下多给在下一些时间和耐心。”闵公子恭敬地说道。
陆承勋想了想,最终同意和闵公子联手。在他看来,无论这个闵公子是怀着什么目的来的,自己的处境不可能更糟了,何妨一试。
告别之前,闵公子特地叮咛陆承勋:“今后,殿下不要相信你身边的任何人,你我商议之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今后你我会面,以殿下府上的野鸽子为信号。若院落中同时出现三只蓝色的野鸽子,殿下便在当夜同一时间来此雅座与我会面。”
三个月后,陆承勋请命清缴北炙武装滋扰一事,得到了皇上的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