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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壁顶流光现

人去声消,透着稍明的天色,依稀可见房檐下摆动的茅草;鼻尖轻嗅,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清淡的草香。

悄然间,一个黑影从屋落的檐角显现出来,只见那个黑影灵活的几次跃动,出现在之前村人喧嚣的地方,赫然是一只小猫儿。

猫身毛发通透雪白,纤柔的猫毛随着风儿的抚过,翻卷起一朵朵或大或小,或疾或缓的绒花,在那绽开的绒花中央显露出点点宛若少女般纯白的肌肤。唯独额间生着一撮叶片大小的绿色毛发,不见丝毫突兀,似破雪而生,反倒给这小猫儿刹那间赋予了盎然生机。

小猫儿低垂的尾微微扬起成拱状,颇为优雅的左右摆动几下,仿若得到暗示般一个人影从小猫儿来时的檐角走出。

这人身高六尺,粗麻衣裤,袖口和裤腿用麻绳缠住,身上补丁却如夏夜繁星多不胜数,虽是这样,但他的衣着却极为整洁。满头华发更是用木簪一丝不剩的紧束在脑后,若仔细看去那哪是什么木簪,不过是随手折下的一截木枝,只是长久被发间的油腻浸染变得宛如着了色,很难再看出本色。而更为吸引人注意的则是他的双目,熠熠如墨,闪动着坚定而执著光芒,只是眉目间稚气未脱,看上去给人一种年少稳妥的感觉,这人自然就是早早躲藏起来的凌生。

“:小草,我去陪我爹娘说会话。”凌生对着小猫儿说了一句。

小草听到凌生的话,蹑直脚轻巧一跃,整个身子安稳的落在凌生的肩头,然后用头柔柔地蹭了蹭凌生的脸颊。凌生见状侧过脸来,抬起手轻抚几下小草,然后向着村里走去。

晨曦已至,因为巨石的阻挡,只有斜斜的一束光线落在村子遥远的上方,让整个村子看上去异常黑暗。其实哪怕在正午,也只有那么一道细线般的光束能在村中停留半晌,似乎这儿更像是被光明遗弃之地,让日光都敛去它的博爱,毫不掩饰它的吝啬。

凌生穿过光线,走进自己的小院,打开后院门,一座高山仰止般的黝黑巨石便出现在眼前。

查看了一下头顶凸出的石块,凌生给自己加持一个“叶舞”,借着瞬间的轻盈,身子一跃而起落在凸出石块上,几次腾跳过后落在一个洞口。

洞中极为黑暗,难辨其状,洞口又很是狭窄,凌生也不见摸索,反倒是熟练的时而侧身,时而弯腰,未有停顿也未有碰头,不过片刻就来到一间石室。

其实也不是凌生愚笨,不会拎着油灯来探路,实是这黝黑巨石颇为古怪,不仅能吸纳灵力,还能吞噬光线。哪怕点亮油灯亦是看不清四周分毫,因而凌生这些年碰壁多了倒也孰能生巧。

石室常年通风阴暗,空气格外清凉,是个夏日纳凉避暑的好去处。虽说黑了点,可凌生却如同开了天眼,三两步径直走到一座石堆前停下,静静站立着。

此时他努力的要回忆什么,结果一片空白,因为那是他脑中不可能存在的记忆,于是说道“:小草,你说我爹娘还会活着吗?”

侧目又看向石室的角落,黑暗里什么都看不到,但凌生清楚的知道那儿有一座打凿过的石床。

“:可活着又怎么会抛下我,看来应该是不在了。”

小草似乎没有听到凌生的话语,也或许是这样的话语听多了,只是自顾自的伸出小爪搭拉着额间那抹绿色,很明显它对这个问题丝毫不敢兴趣。

思维上的困惑,并不是猜想所能解决的,兴许只有时间会给出答案,于是石室陷入静默。

凌生静静想着,胸口却是越来越燥闷,只以为是旧伤所致,便走到石床前坐下。本来石室就在巨石肚腹,又常年不见日光,石床自然也就愈发阴寒。

还好此时正是夏至,闷热的天气让人对寒凉的地方自然趋之若鹜,他坐在石床上顿时就感受到一股透心凉的冷意,燥闷之感借此倒是瞬间冲散去。

“:小草,我躺下一会。”

小草听到凌生话语就乖巧的跃到石床边趴下,凌生感受到小草的方位随即缓缓躺下,躺定后又小心的扭动了几下身子,择了一个合适的姿势,便枕住双手睁大双眼直愣愣的盯着石室壁顶。

“:小草,我想去外面看看,记得几年前去清河府正好碰上集会,来了个说书先生,听了许多灵修的故事,我就开始对外面的世间神往不已。上回荀叔好像应允了,可是叶婶又该让我如何去说…”

蓦的,凌生的声音突兀的断了,伸手指向一处壁顶,口中惊疑不定的喃喃道“:小草,你刚才可曾看到一束流光?”

……

却说众村人随着荀家父子相继出了村子,顺着小溪南下,来到一个湖泊边。湖泊约百丈大小,色泽暗沉,更被一棵巨大的桑椹树近乎覆盖了半个湖面,使湖水显得越发黑沉,于是村人都称此湖为“墨湖”。

说来也怪,这潺潺溪水源源不断的流入墨湖,可这墨湖的水色却不曾有一丝变淡。

此时正是桑葚成熟之际,那墨玉般的桑葚压得枝头狠狠扎入湖中,随着暖风扫过,湖面漾起一阵涟漪,继而只听得噗噗噗……数不尽的桑葚颇为可惜的落入湖中。

更令人惊奇的是这般鲜美的桑葚,居然没有一只鸟雀来啄食,只是平白便宜了这满湖的水墨。

荀小自打远远望见这娇艳欲滴的桑葚,就似被勾住魂儿再也摞不开眼睛。想起自己已经好多天不曾偷吃,那股汁鲜酸甜之感便情不自禁的萦绕嘴间,可现在只能无奈地吞咽几口唾沫,眼神巴巴地看着正紧紧牵着自己的阿父。

“:荀小,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许偷吃这桑葚。”荀村头自然瞧出荀小的想法,不由严厉告诫道。

荀小听到阿父的话,不甘的收回目光,低垂下脑袋,变得闷闷不乐起来。心中却暗暗道,总是不让我吃,可明明吃了也没什么呀!哼,大不了明天再偷偷来吃。

荀村头看着荀小这副垂头丧气的模样,目光不由再次跳到那棵桑葚树上,双眉拧动又舒缓又拧动,最后他收回目光瞟过桑葚的四周,眉头不禁拧动的更深了。

桑葚的周围没有生长一根杂草,或者说整个墨湖周围一丈的范围内都没有生长一根杂草,可诡异的是却生长了一棵如此肥美的桑葚树。

这个发现总归是让人无法释怀,只要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会对这株桑木保持警惕。虽然明知荀小很早前就偷吃过,也一直没有什么不良反应,但他仍就觉得不安,想到这儿牵着荀小就一步也不回头的向前走去。

过了墨湖再向前走上十多里,来到一座山,山高十丈,山上有一道观曰“长生观”。而这长生观便是此行的目的地,凌生爹娘的牌位都供奉在那儿。

千年前,明荒血战不止,言仁帝君一指破天地,划离渊,强行分离明荒,这才终止了杀戮的继续。却也致使北明这块土地上难免残留了很多荒人,这些荒人经过北明各大宗派的长久追杀,最终销声匿迹。

可是十五年前,村里进来了一个外人,不久后村子的人或是失踪或是莫名死亡,村人自然怀疑到新来的那人。驱赶不下,双方大打出手,结果村人骇然发现那人是一名荒人,荒人知晓身份泄漏,便要赶尽杀绝。

村人一路逃至黝黑巨石处,隐居在石室的凌生爹娘目睹了一切,于心不忍,一人现身引开荒人,一人偷偷将众村人转移进了石室。

苦等良久,不见凌生的阿父回来?凌生的阿娘忧虑之下,将刚出生的凌生交托给村人,自己孤身去寻找凌生的阿父,结果夫妇俩却是一去不回,从此再无音讯。

存活的村人惊惧的挨过几天,始终不见凌生爹娘回来,也没有发现那个荒人再出现过,便在巨石底下重新生活。

村人劫后重生,为了感谢凌生爹娘的再造之恩,特意在道观立了牌位,约定每年今日前往祭拜,并且悉心抚养凌生长大成人。

等到众村人爬上山顶,却是正午,赤日正浓,只是观前无甚阴凉处,便纷纷戴上了预备好的斗笠遮挡日光。可能一路上走走停停,对于常年行走在山间的村人来说并不算累,此时不论男女老少,脸上竟没有渗出一滴汗水来,眼见道观就在前方,众人便三步并作两步一鼓作气来到道观下。

“:荀林兄,老道恭候多时矣!”

观里施施然走出两人,一个老道士一个女道僮。

老道一身灰道袍有些老旧,袍面绣着一个黑白相间的天地融会图,随着话语托手一拜,长发垂面。而那女童也穿着一身素色天地融会袍,头上梳着一个精致的道髻,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正骨碌碌的转动着,似乎在预谋着什么好玩的事情。

“:不敢当,听说你徐老道现如今可是南平执事府的坐上宾,我算个鸟。”荀村头扬手回礼一拜,嘴上愤愤而言。

徐老道也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惭愧惭愧,看来荀林兄心中的坎还没过去。”

原来的荀林也是清河府的名人,十岁纳灵,十八岁纳灵九重,只待突破纳灵便寻三大宗门拜师。奈何几年后再无寸进不说,反倒体内的灵力不断溢散,打通的经脉一条条闭塞,直到如今已然掉落到纳灵三重,在清河府渐渐也就沦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谈。

荀林眼见天赋不及自己的人赶超了自己,心中便如扎刺般难受,难免忍不住要出言讽刺一二。

此时被徐老道一语道破心中执念,不免有些汗颜,只好讪讪道“:祭拜要紧。”

说完之后招呼一声众村人,拉着荀小走向观内。

哪知经过徐老道身旁时,站立着的女道僮屈指一弹,荀小顿时一个趔趄,好在荀村头始终牵着荀小,这才及时拉住荀小,让其免于摔倒。

“:落水,不可顽劣!”徐老道对着身旁站立的女道僮呵斥一声。

荀小憋红了脸,怒气冲冲的指着女道僮,“:落水,你给我等着…”

刚想发泄心中的屈辱,却看到落水向他扬扬手,一双眼睛圆鼓鼓的气势汹汹的瞪着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挑衅与威胁。荀小顿时想起过往许多惨痛的经历,结果因为羞愤激起的那点儿勇气也就散得干干净净,到嘴上的狠话便生生吞了回去。

可腿上传来的疼痛,却又让荀小委屈不甘,慢慢想到落水惧怕凌哥儿,脑中便开始想象着凌哥儿如何如何教训她,羞愤之情渐渐淡去,反倒低下头窃窃而笑。

落水看到荀小低下头,以为是怕了自己,这才收起自己充满“威势”的目光,笑嘻嘻的向着徐老道吐了吐舌头。

徐老道面色一冷,瞪了眼落水,转儿对着荀林满是歉意说道“:小徒顽劣,让荀林兄见笑了。”

荀林当即摆摆手,“:无妨无妨,孩童间的玩闹罢了。”

观内极为空旷,仅有一座一丈来高的人像,土泥捏制,胡须和脸庞夹杂在一起,更像是虬然的树根。泥像脚下立着一个木质牌位,上面清晰的印刻着“言仁帝君”四个鲜红大字。而在这牌位下面则有一张实木的大香案,大香案上又立着两个较小的牌位,上面却是没有刻字,一片空白。

只因当初凌生爹娘去的匆忙,根本来不及提名道姓,甚至连凌生这个名字都是村人商议决定的,凌生便寓意着新生,更何况《明山经》有言,“灵生,万物生”,未尝不是村人对凌生一种更深的期许。

丰盛的祭品一排排摆放在香案,插入炉鼎的香支袅袅升烟,汇成浓郁的烟云缭绕着泥像,平添些许缥缈。

……

正午夏日撕开了温柔的面纱,只剩下挥发不尽的光和热,可石室里的温度依旧带着凉意。起初凌生神情专注的盯着壁顶,后来却不知不觉睡着了。

这些天来,他一直在去留的纠结与犹豫中渡过,对于身心都是极大的折磨。有时他亦在想,或许灵力的止步不前与心境不无关系,可这用爱编织的牢笼,心又怎能挣脱得开?

“:凌哥儿,凌哥儿…”

不知过了多久,一遍遍的叫唤从溪里涧传来,把凌生从睡梦中惊醒,不及应答,便感觉到石室口窜进一个人。那人刚喘息两声,后面又似乎紧跟着窜进一人。

“:荀小…你再跑…我就用石子…打你啦!”落水一边大口喘息,一边还在对着荀小威胁道。

凌生无奈的看着两人,心神却在暗暗感受村里的动静,直到发现底下再未有人声传来,顿时就清楚众村人都还在祭拜未归,心神这才松懈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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