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走了多久了,二丫记不得。反正久的,连梦里都看不清妈妈的脸了,二丫已经不做关于妈妈的梦了。
大半夜,睡梦中,有人推推搡搡,二丫睁开迷迷糊糊的眼,模糊中看到爸爸的发小,四蛋叔,黑灯瞎火的小声叫他们:都把衣服鞋子穿上,你们爸爸让我接你们,带你们去见妈妈。
二丫兄妹仨,歪歪扭扭穿好后下了炕,趿拉上鞋子跟着就走,十几分钟,摩托车在县城一个旅馆的门口停下,他们被抱下车领进里面,走到走廊最尽头处,敲敲门,开门的是爸爸,让他们进来,低声的和四蛋叔说:你回去睡吧,我这里没事了····他们简单告别后,爸爸把门迅速扣上了。
二丫打量着这个房间,墙整体涂着温馨的浅绿色,连窗帘都是绿的,靠两边的墙安放着俩单人床,上面铺着雪白的床单和被子,中间一个小床头柜,抬头就是窗户,这一边一张小圆桌,一边一把椅子。再往里走,是卫生间,有个大大的浴缸,妈妈已经开始放水,并很快把妹妹脱光放进了浴缸,妈妈边给妹妹洗边抱怨妹妹怎么会这么黑,妹妹见到妈妈的兴奋劲还没过,喋喋不休的跟妈妈告状:哥哥打我,XXX打我,奶奶骂我·····
二丫转出来,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猛抽烟的爸爸,绕到小桌子跟前拿起桌子上的雪白的瓷茶杯把玩,哥哥跑到浴室里,愤怒的瞅了几眼妹妹,又跑出来鼓捣电视机,爸爸斜眼瞄着他,继续抽烟。
电视机里雪花飒飒飒声宣告着,现在应该是凌晨时分,哥哥不甘心,继续扭着变换频道。二丫突然想起,刚刚哥哥看到妈妈时都没有叫妈妈,他为什么不叫呀,妈妈会不会伤心呀···
陷入沉思的二丫,断断续续听到爸爸和妈妈有一搭没一搭的一应一答。
“看看他们脏成个什么样儿了”
“没妈的孩子不就是这样吗?”
“我回来不要以为就再也不走了,我是可怜娃娃,对我不好,我还会走”
“走吧,啥时候拦过你,就是拦你,脚在你身上,谁能拦住”
“说的你好像多好似的,会让人走,不会对人好”
~~~~~~
二丫玩了会茶杯觉得无聊,走到雪白的床边倒头躺下,想:妈妈什么时候给我洗呀,我等下要不要告状呀,怎么妹妹要洗这么久,真的那么黑呀,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
二丫好像做了个梦,梦里她一睁眼,窗外的阳光已经破窗而入,洒进了房间,打在半个房间的地上,还有她睡的床上,爸爸妈妈坐在床头凝视着她,哥哥妹妹站在一边哈哈笑她是懒猪。
回忆在二丫眼前一点点展开,看!二丫擅长的不只是做白日美梦,更不擅长忘记过去,逝去的日子在她那里历历在目,她的回忆就像刚刚结了痂的伤疤,她把它一点点揭开,看着它血肉模糊,如此就好比抓住了时光的尾巴,任她遣使到任何一刻。记忆里的那个王二丫,和现实中的王小美,任由她自由切换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