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
龙岗的汽车站,车水马龙,人潮拥挤。
王二丫提着行李跟着人潮行径,到达前,她妈妈电话里嘱咐过她跟着人潮走,就可以找到出站口,出了站,就可以看到一架天桥,二丫妈就在天桥这头等她。
果然,走了几分钟,就看到了天桥,王二丫感觉自己的心跳的很快,十年了,不知道妈妈现在是什么样子,老了吗?在这种大城市应该洋气了很多吧?
思虑中的王二丫,不知觉已经走到了桥这一端,刚要下桥,正前方挡着一个杀马特男孩子,看上去比自己略大些,拿着一份传单,挡着王二丫的去路:靓女,哇,你好气质,你这气质太适合这个工作了,推荐给你看,不要错过,真的,你气质真好。杀马特一边吹嘘着王二丫的气质,一边使劲把传单往二丫手里塞。王二丫忍不住嘴角歪了起来,每当王二丫觉得有人在骗她,她都不自觉的嘴角轻轻一歪,表示不可置否。二丫心想,你骗点别的还好,你夸我漂亮,夸我气质好,当我从来不照镜子么?二丫迅速闪身到一边,快走几步,成功躲开了杀马特。
“小美·····丫丫·····小美···这里,这里”一个穿着洋气的女人朝着二丫招手,二丫提着包走了过去,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她朝思暮想却几乎忘了长相的妈妈,再见已十年,她穿着洋气了很多,看上去气色也好,但是却不像很好的样子。这么多年没见,二丫走到跟前时,有点手无足措,两只手紧握着手里的行李包提带,俩拇指打着架,眼神迷离的看着眼前的妈妈,腼腆的笑笑。妈妈把二丫揽过来,抱了抱,好像抱得越紧,母女两中间隔着的这十年都会被挤走。
二丫妈带着二丫招呼了个的士,一路撒欢儿,开了三十几分钟在一处商场停下。二丫跟着下车,跟着走进商场,在一个卖丝巾专柜停下。专柜里一个售货员,冲着二丫妈满脸堆笑:
“张姐接回闺女了?呀,这就是小美吧,真可爱。”
还没等小美回应,说着就转身拿了包包:张姐,那我先走了,你们母女聊,我明天把单子跟你交接吧,今天就不打扰你了。
二丫妈回道:行,谢谢你啊,今天本来是你放假的,你赶快回去吧,玩开心点啊。
好,谢谢张姐,小美再见。那个大姐姐头也不回的直奔向商场的出口。
”丫丫····呀,妈妈忘了丫丫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叫丫丫了,小美呀,你先坐会,妈妈理下账”
“哦,好的,妈”二丫环顾四周轻生应付道。
“小美呀,你可别小看这个柜台,妈妈吃喝拉撒可都指着它,别看它小,可比外面的小店进项多呢,妈妈这么多年,辛辛苦苦挣来的···刚才那个姐姐是妈妈雇来的售货员,妈妈半个月来盘点一次,每周抽几次也临时过来看看···”二丫妈自顾自的说着。
二丫扫了一圈,大概了解了这儿的情况,有一下没一下的嗯,噢的回应。
终于商场关门时间到了,二丫妈拖着二丫又拦下一辆的士,一路撒欢儿的奔了十几分钟,在一栋居民楼停下。
“走吧,到家了”二丫妈拉着二丫开始爬昏暗的楼梯,爬了四层停下,找钥匙开门。门打开的瞬间,二丫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儿,这味道是十年前的二丫不曾熟悉的。
“小美,来···这个房间给你睡”二丫走到妈妈打开的房门前,往里瞄了一眼,一张新单人床,应该是临时为她置办的,小碎花床单,看的小美有点眼晕,旁边有一个小衣柜,应该也是新买的,床头对正是窗户,白色的窗帘拉起来的,房间不是很大,也不会感觉拥挤。
“小美,把包放下,这个给你,这是卫生间,洗簌用品,里面都有,你先去洗个澡,出来咱母女再好好聊聊,明天妈妈还要带你去商场挑几件衣服,小美现在是大学生了,可以穿高跟鞋了,再买双高跟鞋,趁暑假赶紧练习着穿下···”二丫妈把一套水红色的睡衣放在小美手上,把她引到卫生间门口,打开门,把热水器的用法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一遍就到客厅了。
王小美刚上大学,还没穿过高跟鞋,她身边有很多同学都在穿,四个室友里有两个在穿,但是她还没有想过,她觉得她用不着,虽然她个子不高,但是她总觉得别扭,一是因为自卑,她觉得高跟鞋是给很美的女孩子准备的,而她不是。另一个,她觉得不是自己的风格。想到这里,王小美,突然感觉自己跟妈妈好远,突然觉得妈妈不再是以前那个妈妈了,想到这,王小美用力甩了甩头,想把这些想法统统甩出去。
洗完澡的王小美,穿上睡衣照了照雾气朦胧的镜子,看着镜子里模糊不清的脸,觉得自己好像真的美了那么一点点,嘴角往上弯了弯,顺手拿起已经四四方方叠在一旁的毛巾边搓头发边走出客厅,想,妈妈还真是变了不少,以前妈妈不太会整理家务的,现在连块毛巾都要折叠的这么整齐。走到客厅,妈妈坐在木头沙发上,手持着个遥控器正在跳台选节目。小美走过去挨着妈妈坐下。
母女俩十年没见,上了大学的小美远离了家乡,还有最亲爱的妹妹,到新昌上大学,突然有一天,班导把她叫去办公室说,有人找她,没错,是她的妈妈,她希望小美放假能去找她,母女短聚下,并附上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小美半信半疑的联系了对方,证实了确实是自己的妈妈,几次联系往返,小美给妈妈寄去了自己的照片,还有一张随身携带着的妹妹三丫的照片。
真恍惚啊,一眨眼,那个她半信半疑又日思夜想不敢奢望再见的人,居然就坐在她的身边了。王小美心里有点矛盾,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但是她选择追随自己的内心,它想让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她注意到了茶几上的烟灰缸,里面残留着一点点没倒干净的烟灰。二丫妈,不对,小美妈妈顺着小美的视线顺到了烟灰缸,她勉强笑了笑,拿起下面一层还没被小美发现的烟盒,和打火机,抽出一根烟点着,开始吸了起来:
“妈妈这些年有时压力大会偶尔抽几只,你别觉得有什么,就是解解烦”小美妈扭头吐了一口烟,转过头也并不看着小美,视线放空在某一点。小美看着妈妈细细的手指夹着细细的女士香烟,还有妈妈的侧脸,她虽然有点惊讶,但并不很吃惊,她觉得抽烟的妈妈有种别样的美,为什么自己长的不太像妈妈,如果她长得像妈妈一点,自己也算对得起小美这个名字了。
“哦,不会,我们班上也有个女孩子会抽烟,抽的很凶,她皮肤很好,人缘也好,短头发有点像男孩子,但是五官挺好看”王小美说了见到妈妈之后最长的一句话。
小美妈妈反而有点吃惊,不知道是因为那个抽烟的女孩子还是小美一下说了这么多的话,转而很快笑笑说:“是吗,小美五官也好看,女孩子爱惜皮肤,皮肤就会好起来····”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母女俩闲扯到了凌晨一点多,小美和妈妈好像都不困,但是谁都不说重点,可什么才是重点呢,小美不知道啊,大概妈妈也不知道,这样就好,有些话题小美不敢问也不想问,她觉得妈妈应该也不想答或没办法回答,这一刻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即使她现在是王小美,她妈妈是小美妈,而不是当年的王二丫和二丫妈,也没关系。她就是她,妈就是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