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时,我听到了门外响起脚步声,以为是清风回来了,只是淡淡一句:“把东西放下,出去!”然后就继续抱着臂把头埋进腿里在窗台上吹着风,晚上的风有些大,带动窗外的树叶跟着沙沙作响。
脚步声似乎消失了,房间里又陷入了安静。
我安然地轻轻叹息,多好啊,就这样该多好,让时光留住吧,从此再也不用去想那些沉重的事情,不用去面对记忆的伤痕和岁月的重压,就这样一直安静地蜷缩着,多好啊!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觉得自己变得贪婪,明明不可能得到的事情却依然抱着幻想,奢望着所有的遥远变得不再遥远。
我觉得自己的脑子跟着静了下来,风的轻鸣也静止了,连呼吸声都那样清晰可闻。那个不知何时闯进这个空间的呼吸声,很浅很缓,可是就只是一瞬,我的瞳孔就放大了,整颗心也提了起来。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更不知道他怎么会如此无声无息地走到我的跟前,如果不是这一刻的安静,我根本感觉不到他平缓的心跳,闻不到他身上独有的男性气息,我僵在那里,像是一个被浇注了水银的雕塑。
感觉自己的发丝被轻轻挑起,然后就是一声轻缓的吸气,带着一丝戏谑,但更多的是不容拒绝的威压。
“你的警惕性降低了。”他磁性冰凉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
我的身子一颤,几乎是从窗台上掉了下去,他抬手将我牢牢接住,挑着唇角看着我的狼狈不堪。
“宗……宗主!”
他不应我,抱着我转身,走到床边将我丢到上面,然后坐到床边,二话不说就抬起我的脚脱了我的鞋袜,我不知道他又想怎样,可是却不敢反抗,任由他攥住我的脚踝。
他眯着眼睛看着我的脚心,手指慢慢划过去,弄得我一阵轻痒。
“宗主……”在云间阁被他触碰之后,我对他的触感过分恐惧,此时痒痒的感觉让我觉得自己根本就是在受刑。
“还疼吗?”他回头来看我,见我比上次老实多了,脸上浮出一丝看起来一点儿都不真实的笑意。
他笑起来是真的很好看,给我一种春风十里桃花开的感觉,很容易让人沉迷其中。
“怎么?”他俯身靠近我一些,身上的气息覆盖住了身边的空气,带着一种冷香。
我像是波浪鼓一样连连摇头,目光却不敢逃开他的视线。
“那就好。”
嗯?他什么时候关心起来我受伤的事情了,他以前从不过问的。
我正要把自己的双脚从他的腿上抽开,他却已经俯下身来,松散着的发丝垂到我的脸上,有一股淡淡的檀香,我看着他玄色衣袍上金丝线绣成的花纹,那是稀疏的几朵松云,边缘是金色的镶边,填充的颜色却是一片暗紫,在烛光的映衬下透漏着高贵和深邃。
他伸手从枕头旁边拾起被我胡乱一丢的那瓶药水,待我再看到他嘴角微微的弧度,终于知道了他的来意。
看来今晚是出不去了。
早知道就让那个小侍女留下来替我准备晚膳了。
很快就有两个侍女抬进来一个沐浴用的大木桶,木桶被放在靠窗的地方。然后她们就把屏风也搬了过去,将周边的细纱帐拉了下来。
“宗主,还有何吩咐?”两人跪下来齐声问道。
“多点些蜡烛,把屋子照得亮一些,还有水一定要是热的。”然后抬抬手示意她们下去准备。
洗澡好像不需要那么多蜡烛的吧……
我看着他再次玩味地盯着那个药瓶,心里开始想念莫离,要是他在就好了,那样我就不用独自一个人面对宗主,他这几天似乎很喜欢靠近我,而且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让我觉得十分危险。
也不知道他去雪域干什么去了,还没来得及去打听一下就被宗主带到云间阁,然后又被时舞那些规矩束缚着,本打算今天晚上开个小差,谁料到……
我把头瞥向一边,微不可闻地叹一声。
没过多久,房门再次被推开,又进来几个侍女,三三两两的早分好工了,几个将正冒着热气的水倒进木桶,几个围在桌前点着蜡烛,几乎整个桌面上都是蜡烛,室内一片亮堂,连角落里的小飞虫都能看得清楚。
我看着宗主的目光还在药瓶上,就又慢慢地挪动双脚,想要挣开他的范围,缩在角落里。今晚肯定很可怕,我真恨自己不能缩小钻进墙缝里。
“想做什么?”他头也不抬地问道。
他的感知度简直灵敏得可怕,脚只是刚离开他的衣衫一点点,他就觉察到了。我的心立时就寒了,只得乖乖躺在那里不动了,只是想起在云间阁被他丢在床上生不如死的感觉又要上演我就想跳窗。我甚至在心中腹诽他,为什么那日不把我从窗子丢出去。
“宗主,请问还有什么吩咐?”那些侍女又齐齐跪了过来,请示道。
“把这座阁楼空出来,在天亮之前不准任何人靠近。”他说着就回过头来看我,又道:“出去,门带上!”
那群婢女就齐刷刷利落落地出去了,顺便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我心里在哀嚎,真想和她们一起滚出去……他伸出手掰过我的下巴,挑着眉看我,像是洞察到了我的心思,不说话。我畏惧地就要抽身往床里面爬,却被他一把抓住扯了回来。
“又想做什么?”
我哀哀看着他,看着自己穿着的一身紫色长裙。这是那个小侍女帮我选的,说什么紫色很配我。我虽然对衣服上面的那些碎碎的小花朵有些看不过眼,不过看着这件衣服穿脱都很方便,也就勉强穿着吧。此时看他正从上到下打量着我,还很满意地挑唇笑笑,我觉得自己今天没有把小侍女踹一脚简直是一个不可原谅的错误。
怎么才能躲过这一劫呢?
我正在脑子里打算盘,看到自己起起伏伏的小腹,这才咬了咬唇,嗫嘘道:“宗主……属下可不可以先解决下温饱问题?”
声音低得像蚊蚋,但我确定他能听到。
“还是不要吃了,不然你会后悔的!”他向我伸出一只手,我意会了一下把自己的一只手伸给他,他轻轻用力就把我拉起来抱进了怀里。
他的心跳平缓极了,可是我的呼吸瞬间停滞。
“本座还没见你哭过呢!”他似乎在期待什么,说话的口吻带着一些些嘲弄。
我觉得喉咙发紧,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他平日里话真的很少,每一句简洁的话语都让人猜度许久,只是从来猜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