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映水,小亭凌波,邺城河柔软的碧水,凝着夕阳金粉,荡漾漾向远方淌去。
鹅黄色的灯光,在潮湿的空气中一层层晕开,华贞一副期待的神色,她在等,等暮色垂落,等河中泛起点点游动的花灯。
华贞出身诗词世家,自小便能诗善画,但名动四方的不是她的锦绣才情,而是瑰丽的容颜。
夜幕下灯渐渐多了,纷纷点亮了街道,河面也不甘示弱,花灯像星辰坠落,自上游而下划破了黑沉的河水,华贞见那灯精巧可爱,随手拾起一盏,用绢帕擦了擦灯盏上的水珠,左右摆弄着。
“小姐,该回去了。”
雪月环顾四周,小亭外种着杏树,邻着邺城河,等夏末时,藕花一开,无论白日还是夜幕,都是个赏花赏月的好地方。
华贞欢喜那盏灯,小心翼翼的四顾了无人的亭子,一把抓住雪月的手。
“快走。别叫别人瞧见了。”
说着华贞已拉着雪月跑了起来。
瞧见?瞧见堂堂邵府大小姐居然偷了花灯?
见雪月抿嘴忍着笑。“不许笑,你可是我得同谋。”一阵碎步小跑,华贞气喘吁吁道,
“哈哈,小姐你,哈哈”
看着华贞跑的散乱的发髻,雪月再也忍不住了
“哈哈还说我呢,你也一样呢”
两个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划破寂静的夜。
“小姐,你也真是的,夫人亲自给你绣的,你也敢丢。”
刚回府,大门还没迈过去,小姐就惊呼丢了帕子,转身就往亭子方向跑,雪月只能追着小姐,居然还是慢了一步,好在看样子小姐是找到了那帕子。
“小姐?小姐?”
小姐怵在那捧着帕子,隐约看见里面是些花瓣。石桌前的华贞急忙将帕子揣进怀里,脸上红晕一片。
华贞闺房内,烛火雀跃的跳动着,染红了她白皙的手指,一针一线顺着墨迹她一点一点将诗缝在绢帕上,缝在心底。
三日放花灯,日日如请神。
春末夏初,邺城百姓有特别的习俗,放三日花灯,一为故人引魂,二为请求河神庇佑,三为男女结姻缘。
第二日,夜晚,小姐去的晚些。
“亭子里似乎是有人了”,雪月看见有人影。
华贞停下了脚步,看着那人,应是在等那人离开。
雪月也默默的不说话。那人是个男子,本来站着欣赏河间光景,忽的蹲下身捡起石桌下的花来,又在石桌底下摆弄着什么,真是个怪人。
“我们,,,走吧”
小姐怕是等烦了吧,雪月也感觉无趣转身欲走,却看见小姐嘴角勾起,心情很好的样子。
不知何时起,雪月的脾气越来越大了,老爷给韶华新买的布匹,韶华向以前一样剪出一部分,给雪月也做了裙装,她反倒是板起脸来,没说不喜欢,也没不要,但从来不穿。
直到有一天,
“给你宠着了是不是?”嬷嬷那些鞭子甩在雪月的身上
“啪!”
“真当自己是小姐了?”鞭子带着血点甩在地上。
“小姐对你好,我们都看在眼里,你还不领情?”
围观的丫鬟小厮,对着跪在院子里的雪月指指点点,她一声不吭,一下重过一下的鞭子像打在别人身上似的。
“嬷嬷,够了,再打,雪月就撑不住了。”华贞包着纱布的手紧紧抓住鞭子。
“雪月会死的”话虽说的严重了些,但华贞眼里露出的害怕,让旁人心疼。众人更鄙夷起雪月来。
“小姐,家有家规,她能当着别人的面伤了你,还怕她做不别的事吗?”嬷嬷并不想轻饶了雪月
“只是簪子划破了手,雪月她,,,她一定是不小心才,,”
今早雪月为她绾发,拿着簪子出神,华贞以为她喜欢,接过簪子转头送与她,没想到雪月突然面目狰狞,狠狠抽离簪子,使簪子尖端划破了华贞的掌心。
“不要管我。”
这厢华贞正为雪月求情,冷不防被跪着的雪月推倒。
自此以后,雪月再没服侍过华贞。
小亭间的石桌下,藏着一对璧人的诗词歌赋。
还差一个合适的契机,一个见面的契机,华贞想,若因信件往来相识,以后说出去总归不是很正式,会让人诟病。
有了,她灵机一动。
赏花节,文人雅士妙龄佳人纷纷赴会,他果真如华贞所想,才艺超群,引人注目。
“雪月,你去给那位公子敬酒,手帕一并给他。”说着话时华贞已满脸通红。
好在她带了雪月出来,若是别的丫鬟,她定是说不出来的。
“他收了吗?”华贞见雪月低着头,急忙问。
“收了。”简单明了,看雪月不想再说话,华贞也不好意思再问。
两月有余,华贞满心期待。
一日上香回府,路上被一男子纠缠不休,先时故意卖弄诗词,见华贞不作答,居然欲行不轨。
生平说出最狠的话,摆出了最凶神恶煞的形容,最凌乱的姿态,竟被他全然看尽了。
华贞羞的说不出来一句话。好在他为照顾她名声,没说两句话就走了。一走就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