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西玥子心中念着的那个人正在从城外赶来。晏琮一身蓑衣,头上带着蓑笠。他骑着一匹白色的马,手上勾着一坛酒,突然一阵狂风刮起,地上干枯的草滋啦啦地作响。雪花凌乱散了他满身,他突然拉住缰绳,伴随着白马的嘶鸣声音,他停了下来。他放下缰绳,摸了摸腰间的玉佩,他取下玉佩,用衣服蹭掉了上面的几点雪花。他面色凝重地看着紫桑城,他将坛中的酒一饮而尽后扔下酒坛,向紫桑城赶去。
“难道紫桑城的雪也和东海上的一样吗?好像西玥子啊……”
他始终都能记得陪伴他多年的西玥子,雪依旧纷纷扬扬似柳絮。
那年的东海摇摇晃晃,波浪汹涌。整座海皇龙宫中吵得火热,那年的血海之泪让无数海族之子死无葬身之地。连宫殿都被这些血泪慢慢腐蚀着,整个东海陷入恐慌之中。那晚的晏琮没有入睡,他好像被那些血泪所吸引,他好像在梦里一般。他总是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他。他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东海的深处,他在那月夕女神的神像后面发现了西玥子。那女子被血泪包围着漂浮在夕月女神的神像后,她的表情是绝望挣扎的。晏琮被吓到了,他渐渐靠近了那女子,他的目光穿过那一层层的血泪,他看见了那女子娇小的身躯。他渐渐呆了,他伸出了一根手指去触碰那女子的脸颊,突然被那血泪弹了回去。他感到了那股力量,而脑海中一直有一种召唤一般,仿佛是那个女子的声音。
正在这个时候,晏琮突然清醒了过来。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发现白玉翁的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从白玉翁的手里好像散发了一股气流,传遍了晏琮的全身。晏琮再也没有那种焦灼,他额头上的虚汗也渐渐被蒸发而尽。
“师父,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那不是梦,你的确站在那女子的面前。”
“对啊,师父,那姐姐看起来好像很痛苦。我们救救她吧。”
白玉翁看着这一切,心中默念着:“难道月夕已经将意念划出人形了?那年的血泪之灾根本没有阻止的余地,而这一次是不是有所改变呢?而这一次是不是天意呢?”
“她和我们世间万物都不一样,她是月夕女神意念的幻化。”
“但是,我明明能感受到她的存在啊。”
“她确实存在,但是她不属于这个天地。”
“那我们救救她吧,师父。”
“这血海之泪的诅咒就是她发动的。可以说东海的所有节气变化,万物规律皆有她幻化而成,我们是无能为力的。”
“啊?那她是神吗?”
“她……她不能算是神……所谓的神,早已经没有了。”说着,白玉翁好像想起了什么,他眉头紧锁,背着晏琮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一步,一步,思考着什么。
他突然转过身来说道:“琮儿啊……”
只是转过身来的时候,晏琮已经被那血泪卷了进去。白玉翁大惊,他聚起周围的海水,形成一条绳索拉着了晏琮的双脚。晏琮双手已经被血泪卷了进去,而此时晏琮半个身体都被卷入了那血泪。他的吼叫声,白玉翁再也听不到。他只能通过那血泪,模糊地看见师父正在呼唤着什么。
“月夕女神,你就放下过去吧。当初你与神族的恩怨没有必要往后代身上牵扯的。你放过晏琮吧。”
然而那血泪越聚越大,它已经沿着那水柱向白玉翁袭去。白玉翁被迫无奈终于放开了手,只是放开的那一瞬间,他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两眼含着泪水。
而晏琮被那血泪扯得痛,他看见了师父跪在地上,他也拼命地敲着那血泪筑起的屏障。只是他转身的时候,终于看见了那女子。
那女子满脸泪水,眉头紧皱,她好像十分痛苦。从第一眼开始,晏琮就决定要救出那女子。
那白玉翁在地上跪着,只是当白玉翁看着晏琮抱着那女子出来的时候。血泪轰然倒塌,东海所有的血泪瞬间消失。
雪好像越来越大了,晏琮骑着那白马进了紫桑城。奇怪的是今晚并没有了那繁华的市井了。家家户户紧闭着门户,街上也渐渐堆积了一层雪。那层层雪中露出枯草的根部在风中摇曳着。
晏琮拉住马的缰绳,放慢了脚步。
因为晏琮知道,夜晚总是狩猎的最好时间,一步一步都需要小心翼翼,若稍微的放松,就有可能调入那陷阱。而这样的夜晚,也是出奇的安静。
“本就是没有战争的陆地之上,昨晚都还在热闹非凡,今晚就寂静得出奇安静。”
他骑着马一步一步向街头驶去,那马儿低声沉吟着。突然那马再也不走了,它站在原地。晏琮好像听到了马蹄的声音,好像是从对面传来的。好像是马车的颠簸声。透过那层层黑暗,一匹棕色的马显现了出来,急速向晏琮所在的方向驶来。晏琮用力拉了马缰,那匹马在原地打着圈子。
马车也停在了离晏琮一丈之外的地方。
这时候,马车里掀开了帘子。楚霍从里面走了出来,紫色的气息开始从他的脚底盘旋而上。他不自觉地搓了搓手,向手中哈了一口气,然后他再深吸了一口空气。他将手从袖口中伸出来指向了晏琮。
而晏琮只是坦然地看着楚霍,晏琮懂了,自己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你可知道这紫桑城大晚上是不能随意走动的?”
“那是你们人族的规定与我何干?”
楚霍收回了右手,嘴角勾出一丝冷笑。
“那请问晏公子,大逆不道杀了白玉翁又该当何罪?”
“哼,那也不算你们人族之事,与你有何干?”
“那好,今晚我们就扯一扯与我们都相关的事情吧。”楚霍从腰间抽出寒月刃,踏步而起,向晏琮砍去。只见晏琮用手指画了一道光,祭出了自己的长剑顺势挡住了楚霍从上而下的一劈。
“哼?就凭你也配用寒月刃?”晏琮冷笑一声,转身挑开楚霍的刀刃,直径向楚霍攻去。剑气大盛,蓝色的光芒已经将黑夜打破。
“我不配用我的寒月刃吗?那你又何曾能驾驭你传说中的心剑呢?若可以,那么你还能杀了自己的师父吗?今天就替白玉翁除了你这孽障。”楚霍腾空而起收回了自己的寒月刃,他十指相扣,口中默念着,紫色的屏障瞬间从楚霍的寒月刃中散发出来。他祭起寒月刃,只要心剑一攻,它便一防。
“哼!那我同样能杀了你!”
“哦?确实你是能杀了我。”
楚霍忽然感觉到了晏琮的剑气从眼前擦过,他的喘息声越来越重。他拨开袖子中的两道机关,刀刃从袖口弹出。他双臂合十一挥,两道紫色的屏障为他挡住了那心剑的攻击。他顺势收回了寒月刃,从空中缓缓下落。
此时晏琮,用拿剑用力一击,突然逼近了楚霍的心脏。楚霍瞪大了眼睛,感觉这一切来的那么突然,晏琮赤红的双眸,就在楚霍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晏琮露出了一丝淡淡地微笑。他一再用力,剑气顺着那雪花而下,直冲楚霍的胸膛。
当晏琮感受到那热气的时候,紫桑城被黑气笼罩着,连路面上的积雪也泛着丝丝的黑色气息。突然晏琮从那剑光中看见了一团黑色的气息正在从后面逼近自己,那团黑气的速度比自己的剑气块多了。而当晏琮目光拉回前方的时候,剑已经落在了楚霍的盔甲上,只是,一瞬间。晏琮好像感受到了什么力量,正在从剑尖往上攀爬,一直冲入自己的掌心,一直到心脏。他眉头一皱,一种憎恨的目光盯住了楚霍。此时楚霍猛地睁开眼睛。双臂展开向空中发出狂笑。
晏琮从空中弹了出去,那股黑气好像进入了自己的身体,它咬着每一处,让晏琮感觉整个身体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了。
“你们人族既然做出这样的勾当。”
“哼!我说我会被你杀,但是没有说过你能杀了他们。”
晏琮摔倒了地上,吐出了一口黑色的鲜血。
他看着整座城被那些黑色的气息笼罩着,他明白了人族的地下交易。忽然他想起了那天在赵疯子家门口碰到的那个黑衣人。
他的那句:“若明天你还在这里徘徊,不知道你遇到的是人是鬼了。”点醒了此时的晏琮。
他紧握拳头,指着楚霍吼道:“神族是花费了多少年才能够把那些鬼魔之物给封印,而如今你们既然为了利益之争把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给放出来。你们会后悔的,在你们人族狂妄自大中,你们消灭了那么多种族,你们迟早有一天会被这些鬼魔之物吞噬的。你愚蠢至极!”
“哦?听说我们是不干不净的东西?”
此时一阵妖娆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只见阿熙从空中飘了出来。
“那么小兄弟,姐姐请问你,那些上古的神又有几个能算你口中的干净呢?”
晏琮冷笑了一声,他自己定住了自己的穴位,自己运气在抵抗着那股黑色的气息。他再度祭起自己的长剑,此时长剑在他周围绕了几圈停留在他的头顶,突然剑气光芒大盛。那蓝色的光形成屏障将晏琮笼罩在下面。
“呵呵,神族早已没有,你问我神族算不算,我又怎能回答你呢?”
“老幺啊,你快出来嘛,看看这小子,老是和我顶嘴。妹妹怎么也不能说过他。要不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此时,老幺,摩耶陀从那团团黑气中化出了人形走了出来。小贤也摇着自己的折纸扇从那轿子中踏了出来。
“哼!原来你们早就等我入这陷阱了。”
“哈哈哈,识相的话就快把神器交出来。”
晏琮看了众人,又看了看远处灯火通明的帝宫。那大雪纷纷的,他不会这样罢休的。他忘记不了白玉翁死时候的模样,他不能白白背负那么多东西。
“好啊,那就给你们。”
晏琮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东皇钟。他一转那钟,那钟渐渐变大,光芒渐渐向外扩张。他收回了自己的剑,而是使出最后一丝力气祭出了那顶钟。他并不懂怎么使用这东皇钟,他只知道在白玉翁死后的那一刻,他留下的只是那两句话。
“快跑,拿着东皇钟。”
晏琮再也没有多想,他现在只是想要逃出去。
那东皇钟泛出几道佛光,向那四人打去。摩耶陀向那四人叫到:“这神器佛性极强,对我们这样的不死人是没有好处的,小心魂飞魄散,快回避!”
正在此时楚霍祭出寒月刃为阿熙挡了一道佛印,只是连自己都难以躲避便被那东皇钟击了出去。
此时晏琮拼命爬上马,收回祭出的东皇钟和长剑。拉开马缰向城外奔去。那屋檐上季子朔默默地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
“云叔,我们出发吧。”
那楚霍从地上坐起,胸口发闷,喉咙一甜既然吐出了一口鲜血。阿熙眉头一皱,也蹲了下来查看楚霍的伤口。老幺等人则从黑色气息中走了出来,他们看着楚霍,又看着远去的晏琮。
“这神器本是上古天神所创造,并非凡夫俗子能够使用。”老幺皱着眉头,感觉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匪夷所思。
“对啊,就刚刚来看,那晏琮他既然祭起了东皇钟。”而摩耶陀此时也在思考着。
“然而晏琮也好像不知道怎么去使用东皇钟,看他只是祭出了神器,却还不懂怎么使用东皇钟。”
“等等……你们刚刚说只有上古之神才能使用神器?”楚霍在阿熙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神器神器,都是上古之神创造的,当然也只有资质与修为能够和上古之神匹配的人才能使用。”阿熙解释着。
“那么刚刚晏琮祭出了东皇钟……说明晏琮是神族之裔?”老幺恍然大悟。
“不,不,不可能,神族早已经灰飞烟灭了。”楚霍满眼都是恐慌,他不能相信。
“快!快!快把他捉回来。趁他中毒肯定不能走远的。”
“不行,这件事情计划的太突然了,我们万万没有料到他能祭出东皇钟。我们不能轻易做决定,等回去商议后再做决定吧。”老幺转头满脸严肃着反驳道。
“他现在恐怕毒已经入脏,再加上刚才祭出了东皇钟,恐怕现在已经奄奄一息了。”小贤说着。
“混账,不要命的自己去吧!”摩耶陀从后面打了小贤的头,警告着他。
“我们说过的,我们之间只是交易,并不是卖命的忠诚。”老幺走之前对楚霍说了这句话。
“阿熙,你还不快走,愣着干嘛?”
“恩,这就来了。”阿熙看了眼楚霍,叹了口气说道:“楚霍大将军,这次……谢谢你……对不住了。”
说着五人幻化为几缕黑烟消失在紫桑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