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出了鱼肚白。晏琮的毒已经差不多全都被清除了,剩下的几天只需要靠他自己的身体去驱除就可以了。守了晏琮一晚上的西玥子起身,将阁楼上的窗户打开来。几缕光线透了进来,她在阳光的压迫下,不禁皱了皱眉头,尽量将眼睛眯起来。忽然她看见了季子朔的身影,他急急忙忙从马圈里拉来了一匹马,转身和云叔道别后,便带着玉烟骑马飞奔而去。剩下滚滚的烟尘散开来。此时云叔转身抬起头来,他的目光和西玥子对视上了。云叔眉头紧皱着,看了西玥子一眼后便叹气转进了酒馆里。西玥子心中困惑,她显然不知道人族的规则,但是她知道他们救了晏琮的性命。所以也将那颗疑心收了起来。她回头看着晏琮,眼里都是怜惜。她的目光停在了那枚玉佩身上,心中酸一阵,苦一阵的。
“琮,熬过去一切都会好的。”
今日的宫殿少了往日清晨的祥和,宫里的厨役,女侍们都在忙着小侯爷的生辰宴。信使们都纷纷在早晨快马加鞭,将邀请函送到各户权贵人家。
而在偏殿外,晨风一阵便将地上积满的灰尘扬起,堆积的落叶也四处飘去。天空似乎晴得有些耀眼,而那些光芒似乎找着偏殿的每一个缝隙拼命往里钻进去。这时候,一只结实有力的手掌出现在了紧闭的殿门上。突然,偏殿的门被推开,外面的阳光一涌而入。晨风也带着落叶灰尘钻了进去。殿里的紫色的纱帘也跟着风舞了起来,只是在这纱帘后,突然睁开了一双眼睛。那双眼睛里面不满了血丝,好像要吞下整个偏殿一般。门外的人跨了一步,向着那双眼睛走去,每走十步,那红色的柱子也微微颤下一些灰尘。越是往黑的地方走,那眼睛似乎越来越多。而眼神中的威慑也放佛慢慢回到了恐惧一样。
那人好像终于走到一个让自己满意的位置停了下来。老幺,摩耶陀,阿曦
“老幺,听说你们昨天那一战似乎不太圆满啊。”
空荡荡的偏殿里,回音四处撞击着,那是宸帝的声音。许久之后,纱帘背后走出了两个个人影。那是昨日的老幺、摩耶陀。
老幺长相如一老头,驼背如山一般压着他。走路也摇摇晃晃地,他手中拄着一根拐杖向宸帝走来。
“哎呀,宸帝哥哥。你可是不知道楚霍将军那急性子。若不是妹妹我出手快,那如今你的楚霍大将军估计也就是半条命躺在床上啊。”只见一女子坐在房梁上。纤细的手指上透出的几丝黑气转瞬间幻化成几只夺命蝎,那些蝎子顺着房梁开始爬去。
“对啊,阿曦姐姐说得对。为了那神器不要命能拿到倒算了,问题是你拿不到还要丢了性命。这多不值当。君上要有耐心啊,想必急功近利不是君上的风格吧?”这时候贤书生也站了出来为阿曦辩解道。
“行了行了,你们这群崽子就是爱耍嘴皮。昨晚确实是不大理想。”摩耶陀拖着自己那百斤重的佛珠朝老幺走去。
“嘿哟,说我耍嘴皮子的,不怕被毒虫鸟兽吃了去吗,你这个臭和尚!”阿曦突然出现在摩耶陀跟前,用自己嫩玉般的手指玩弄着他佛珠骂道。
“有时候,风平浪静一帆风顺才是最大的隐患。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平静黑夜中的梦是噩梦还是美梦。若是全身而入,要么就是生要么就是死。所以何不如伸出一只脚去试探一番,无论好坏自己心里面都会根据新的条件创造更大的胜利呢。”宸帝说道。
“所以啊,有的人就是脑子里面只有一根筋。”贤书生拿出扇子来,对着摩耶陀一阵冷笑。
“老幺,神器的计划先暂停吧。今日我特意为小侯爷摆了生辰宴。昨夜的你们就好比是那鹬蚌相争,而渔翁在坐等收利呢。”
“君上,您是说有人还在我们之前了?”摩耶陀说道。
“他不是冲着神器来的,他的目标只是我而已。”宸帝说道这里,冷笑了一声,“晏琮此刻应该就在王侯府上吧,只可惜我想要的不是晏琮。不过没关系,二十年了,也该见一见自己唯一的亲人了。”
“区区一个无名碍事之人,就应该丢去喂啊曦姐姐的毒虫鸟兽!”贤书生,露出阴森的面庞,笑着对阿曦说道:“姐姐我说得可对?”
“小贤啊,宸帝哥哥都说了那是他唯一的亲人了,怎么算是无名氏呢?”
“君上,那今晚的生辰晏需要我们提前布网吗?”老幺问道。
“不用,这是我的家事。不劳烦各位了,你们只需在此等候北漠就行。”
“北漠可能还需要几日吧,听说他在疆南山了点状况。”
“嘿嘿,听说偶遇佳人,连自己的本都忘了。”贤书生取笑道。
“去你的,你一读书人满脑子都是风流事。你这种忘恩负义的狗东西,说北漠现在能不能活着到皇城都是一个问题。”
“嘿哟,我说,臭和尚。我们都是不死人,哪来的死?”
“是没有死了,那没形了我看你还这么嚣张!”
“都别吵了,北漠来信就只是说遇到了状况。十有八九都是遇到棋逢对手的敌人了,大家等他几日吧。”老幺怒斥道。
“北漠你们放心,我已经让苍甲狼去找他了。”宸帝说道,“诸位请歇息几日吧,待我处理好家务事再来拜访各位。”
“宸帝哥哥慢走。”阿曦用娇羞的语气恭送着。
王侯府上上下下的仆人们都里里外外走动着,那些焦躁不安都来自于门外的禁卫军。此时的王侯府,里三层外三层都是禁卫军。仆人们都窃窃私语着。
“呀,小侯爷不在就算了,管家的云叔也不在。这可怎么办?”
“难道是小侯爷犯事了?”
“也不太清楚,好像前几天玉烟那小子把禁卫府的人给得罪了。小侯爷还亲自去道歉了。”
“那这是咋回事,小侯爷都道歉了,难不成要怎么样。”
“楚霍大将军那是什么人啊,君上的人。”
“对啊,有权还有势。”
“希望我们小侯爷平安无事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小侯爷快回来啊……”
“去你的榆木脑子,如果楚将军真的要对我们家小侯爷怎么样的话,你还盼他回来送死啊。”
“噢噢,对对对,阿金说得有道理。小侯爷您在外面千万要小心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正在这时候,门外传来马蹄声,那般强烈,愈来愈近……
“小侯爷回来啦!来人呐,快来给小侯爷接风洗尘!”
门外传来玉烟的喊叫声。仆人们纷纷停止私语,都起身向门外跑来。此时,禁卫军们开始挥起自己的长戟把仆人们都赶了回去。
此时季子朔,从门外脚步匆匆地走到了大堂。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禁卫军凭什么把我家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门口一支禁卫军的总头拦住了季子朔的去路。
“小侯爷,君上召见。请您和我们走一趟吧!”
“你给我让开!”
说着,季子朔就要向前走去。那总头看见此番情况后,立马用长戟拦住了季子朔。
“希望小侯爷不要为难我们。我们只是贱民,军令如山不得不听啊!”
“君上要见我,派信使来送个信,我去便是。你是谁啊,难不成你家楚霍大将军要和我煮酒论天下吗?”
“呃……这个不是……总之小侯爷不要为难我们。这不是大将军的命令,是君上的。若小侯爷不和我们走,我们只好冒犯了!”说着,总头便要上来擒住季子朔。
“且慢!我没有说不和你们走啊,我知道君上有急事要见我。你看我昨晚喝得高兴了,又去了城外的酒馆里和一位故人喝了几杯。现在不是大清早就快马加鞭赶到了吗?”
“那行,小侯爷请吧!”
“我说总头大哥啊,你们能不能行行好。我好不容易见君上一次,能不能让我洗洗赶路的风尘呢?”
那禁卫军总头看了看季子朔,无奈下只好点头答应。
“来人啊,都服侍小侯爷去。可千万不要让小侯爷碰了刀枪伤了胳膊腿的!”说着,总头召唤来了十几位禁卫军,并且吩咐道。
季子朔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玉烟在一旁伸出舌头嘲笑着:“略略略,不愧你们还是习武之人。我家小侯爷可是读书之人,更不会干出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不想你们害他就好,还要提防他?哼!欺人太甚!”
说罢,玉烟也学着季子朔一样,甩袖而去。
季子朔洗完脸后,准备更衣。此时十几个禁卫军还在跟着他。他露出了几丝笑容,对那几人说道:“话说你们这么跟着我,得是害怕我深藏几把刀几把剑然后进宫谋害君上啊?”
那几个禁卫军并不搭话。只是稳如磐石一般地站在季子朔身后。
“我这要更衣呢,诸位在这我不太方便吧?”
还是没有人搭话,此时季子朔转过身去,沉思片刻。之后他突然大怒道:“把楚霍叫来!今天你们不把他叫来了,你们强行带我走,我就咬舌自尽。到时候你们等着和君上交代去吧!”
这时候十几位禁卫军突然面面相觑。那总头见许久小侯爷都没有好,便找了过来,哪知道一过来就看见了季子朔甩脸的场景。总头无可奈何只能叫走那十几位禁卫军。然后怯怯地走到了季子朔身前。“小侯爷,属下知错了!楚大将军有公务在身,现在肯定是来不了的了。希望小侯爷不要再难为我们了,更衣后快跟我们走吧。”
“我难为你们吗?分明你们先难为的我!”
“对对对,属下现在知道了。望小侯爷宽宏大量,原谅小人这次!”
季子朔猛拍了桌子,扭过头去不再看那总头一眼。气氛突然在那拍桌声后宁静了。片刻后,季子朔脸角露出一丝嘲讽。
“行了行了,你们也挺幸苦的。请在外面等候吧。我马上就好。”季子朔说罢便将总头朝门外赶去,然后自己合上了房门。
铜镜里的那位俊俏郎,用紫冠束起长发后神采飞扬。再顺手桌上拿起绸带缠在腰间,八尺身长又着一玲珑玉佩腰间。最后健步如云的他脚下踏一双青山靴,开门而出向那禁卫军总头走去。
可谓:紫冠束发神采扬,丝绸缠腰俊俏郎。身长八尺玲珑玉,健步轻盈青山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