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鸦归去后,一如半月前,每日同僧人昼出夜伏。直到一日,屋前来了一个怪物,鼠首人身,正是鼠詟。
……
到鼠詟出现之时,幻境猝然消失,笼罩在梦落身周的微光也一点点消散在了空气中。寒鸦亦从她头顶上方艰难地拍打了几下翅膀,飞了下来,回落到了石台中央。
梦落虽在幻境中历经近月光景,但在现实中,不过仅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此刻寒鸦依旧伏着身子,气喘吁吁,瞳孔有些发散了,仍注视着眼前的梦落。几次呼吸间,它流露出一种极为欣慰的神情,努力将翅膀向前伸出,试图再次抚摸梦落。可最终,瞳光散去,滞在空中的羽翼自由落下,重重地摔在了石台上。
一旁的十二方守卫皆摇了摇头,眉目间涌现出一股掩饰不了的悲伤。
梦落呆呆地站在那里,愣了许久后噗通一声跪在石台前,抱住已经断了气的寒鸦,失声痛哭。
张不语等五人心中同样不好受,他们虽然不明梦落与寒鸦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但寒鸦所做的一切,已够他们尊敬。
这时,十二卫中的虎首人径直朝张不语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孩子,你学过拟声的法门吧?”
张不语点了点头。
“跟我过来。”
张不语跟在虎首人身后走出石刻后的空间,回到了洞窟内。虎首人转过身来,神色怅然,轻轻地说道。
“千年前就有个像你一样的人,问我们十二生肖拟声法的来由,及与寒鸦的关系,甚至他所谓的落语地中埋藏的技法。当时我们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现如今见到了你们我们才知道,你们同我们十三人一样,都卷入了一个混乱的局中,亦可说是个圈套。这个局的目的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能告诉你一些我的猜测。”
“所谓的十二生肖拟声法,极有可能是万生或与之相关的人所创的,而你们学了此法,很可能已经成了他的一枚棋子。万生将我们十三人封印在这里后,曾在我们身上做过数次手脚,而我们全然无法反抗。你们口中的落语地我不知,但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应存在于一个幻境中,既非虚亦非实。自我们进到了这里面后,便再也无法与我们的族群进行任何联系,你们所见到的我们,亦不过是某种映射在这里的镜像,我们的本体应该仍存在于真实世界的某处。这儿到底有没有你们想要的东西,我不得而知。”
“最重要的一点,也是我把你单独叫过来的原因。你所习得的拟声技法,本就源于我们,久而久之,会染上我们十二个种族的气息,言出意随,亦会懂得每种兽语的含义。我们十二个人,怕是逃离不了这片空间了。我们希望你能活着出去,日后为我们十二个种族传一句话。但这句话莫要再让第二个人知道,因为它涉及到了本源和……”
虎首人说着,从手中拿出个十二颗发光的珠子串成的长链,递到张不语的手中。
……
“虎旲,带他过来吧。该送他们走了。”空间内的龙龑道。
虎首人把话都说完后,带着张不语回到了石刻后的空间内。梦落已经止住了哭泣,双眼通红。其余十一个守卫全化作了本体模样,排成一列。
虎首人此时也化成了一只吊睛白额虎,走到队列中。待十二兽整齐排列后,最中间的游龙开口,金须跟着上下浮动:“几个孩子,你们过来,到我面前来。”
六人如他所说,走到他的面前。
“万生虽还没有出现,但我们怕一切重蹈覆辙。刚才虎旲应该已经和你说了,你们是我们十二个族群及梦鸦未来的希望所在,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现在我们将结阵送你们脱离这片空间,准备好了。”
“可前辈……”还未等张不语把话说完,十二兽首尾相连,将他们六人围在了一起。一道光凭空骤现,六人只觉如失重了般,直往下坠。
六人一瞬间便在空间内消失不见了,留在洞窟内的十二兽皆精神萎靡,越发得老态了。龙龑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希望他们能破了这个局吧,亦是为了我们的后世子孙。”
……
一行人如凭空坠下,落在了地上。站稳身姿后,感觉空气明显燥热了许多。环视四周,漫地黄沙,不远处是那座佛像的巨影。他们果真从那处封闭的洞窟出来了,但无一人觉得欣喜,更没有说话,各个若有所思。
牧笑见梦落始终情绪低落,双目中的神采也暗淡了些许,不禁有些担心,为打破沉默,开口问道:“小梦,那只寒鸦……”
“她是梦家的先祖。”梦落仍旧面无表情,有些怅然若失,继而紧握了握小手,恨恨地说道:“管他是佛也好,是魔也罢,我定要找到万生,杀了他。”
其他人虽看出来寒鸦与梦落必有联系,可谁也未曾想到会是这般关系,听她说完,都有些惊诧。
“可它是鸟,你是人,它怎会是梦家的先祖?这不可能!”
梦落摇了摇头,回忆起幻象中的那个蛋:“我也不明个中缘由,可那种血缘的感应错不了,且她将诸多梦家的技法皆传输到了我脑海之中,所涉极广,甚为玄奥。”
在张不语将虎旲与他说的前面的话也告诉了大家后,几人再度陷入沉默,眼下知道了一些事实后,说何是好,做何是好,谁也不知。
……
“继续往前走吧。管它这局破也不破,既然我们都进来了,便顺他自然吧。”李惜魂望了望佛像的黑影,淡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