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牧笑说话的当间,原本沉浸于黑暗的荒漠遽然曝于白昼,鲜明的反差直叫人觉得如同穿越了时空。几人眼前的一切又都回到了此前天明时的模样,只有那四面冰墙,依旧泛着深沉的幽蓝。
六人全都以手遮目,以防被突如其来的光线刺痛双眼。
“他妈的,这个鬼地方怎么这么诡异,说变就变,简直比我爹变脸还快。”牧笑怒骂道。
一行人几经此地的神鬼变幻,讶异之情明显减弱了不少,但心中仍不由得感叹,这般天地造化,纵使常人几生也未尝能得一见。
“怪不得当年盗师说世间仍存五处即使是他也力不能及,这等奇幻多变之处,怕是天神所筑也未尝能做到这般模样。”张不语感叹道。
在天亮的同时,佛像中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呜咽声,细细绵绵,悠长不止。起初几人都没有听到,但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大,如春芽破土,直欲喷薄而出。
“佛像中有像是在哭泣的声音。”张不语音识卓绝,率先听出了佛像中传来的端倪,然后皱了皱眉头,向大家说道:“你们用手把耳朵捂严实了,这声音震动的频率有些古怪。”
恰在张不语话刚说完不过几次呼吸的时间,一声尖锐划破了风沙呼啸的声响,犹如晴天时一道霹雳直落而下。几人脑袋一震,脑海中一片空白,一时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好在张不语在提醒众人之后也及时将自己的耳朵捂住,不然以他辨识声音的灵觉无疑将受重伤。
尖锐的嘶鸣没有马上停止,但很快,一声振聋发聩的诵经声从佛像的肚子中如山洪般直泻开来,直接盖住了其他全部的声响。此时漫漫荒漠上尽是佛语经声,六人耳中、脑中漫是呢喃。黄沙随着声音的震动有规律地形成波浪的形状,不停地起起伏伏。如此持续了一段时间后,以佛像为中心的黄沙从最底部被推出去老远,赫然形成了一处极深的盆地,裸露出来一个极长的斜向黑灰色阶梯,自盆地表面直通那扇密码声门。
六人起初站在密码声门的旁边,背对着佛像,如今被声**得脚下沿着那道延伸开来的阶梯滑出去百十步,就快到达了阶梯的末端。不久后,随着阶梯完全暴露出来,经文声戛然而止,一时间万籁俱静,恍如隔世。
还没等六人把捂在耳朵上的手拿下来,从佛像内部又传出了庞杂的龙吟虎啸、鸡鸣狗吠等声,混于一体,甚为嘈杂,常人根本难以集中精神,更别说听出个中玄虚了。只有张不语耳朵微动,将捂住的手变为半拢着,在用力辨识其中的顺序。
躁动持续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才完全停止,由于风沙涌动,六人始终紧闭着眼睛,如今缓缓睁开,只觉得酸胀与疼痛。
把挡在耳旁的手放了下来,看见上面被风沙划了数道血印,牧笑说道:“这种鬼地方老子真是不想再来了!前段时间和我爹下的那个军师墓就够邪乎了,和这一比,简直就像是在过家家!”牧笑听自己说话没有声音,又大声喊了一遍,可依旧没有回响。
“我怎么变成哑巴了?!”牧笑焦急地喊道。
张不语拍了拍他的肩膀,手指向自己的耳朵,摇了摇手,用唇语向他说道:你只是暂时失聪了。
六人中除了张不语都尽然因巨大的声响来袭震击耳膜而暂时性失聪了,他向其余几人用唇语说明了情况,而后眼睛扫到了几人脚下的阶梯,不禁有些欣喜。
阶梯两侧是一阶又一阶的石阶,中间被斜坡隔断,几人正是站在斜坡上被声**了下来。斜坡上自上而下刻着十二幅图画,其中十二生肖栩栩如生,每个图画旁都刻着一个螺纹图案,正与密码声门上孔洞中的螺纹相对应。此前嘈杂的十二生肖声起时,张不语仔细聆听,也仅仅辨别出鸡鸣在先,继而是龙吟、蛇嘶,最终为狗吠,兔呓,其中顺序模模糊糊,并不敢确定。如今开锁之匙已明摆在眼前,叫他怎能不欣喜万分。
李惜魂也看出来了斜坡中的玄虚,前思后想,心中渐渐有些明悟这“待”字的意思了。自这心卦现了,他们这一路上虽遇诸多险情与困惑,但全然未给他们造成过任何麻烦。时间一过,待事情自行发展,一切也都迎刃而解了。所谓“待”,如今看来不过就是顺其自然罢了。
可若在知道了这个规律后,再在这些事中加以自己的想法,是否会打破这个规律而左右了整件事的发展进程?抑或事情的自然发展本就需要我这份决策方以维持?李惜魂在顿悟之后又有些疑虑,但不久便随之一笑:由心便是,怎开始庸人自扰了起来?
张不语将图画中的生肖与其对应的螺纹记了下来,但没有着急开启声门。其他五人仍处在失聪的状态,虽不影响行动,但彼此间难以照应。前路未知,还需全然恢复后再动更为稳妥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