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半年,正值夏天最热的时候。夜城依然未下过雨,鸟儿从不在夜城停留,靠树荫过活的蝉被太阳的温度烤的都懒得开口鸣叫。
李然在这半年间比原来更频繁地往返于颜家和药堂之间,为了不被发觉,每次都换一张面目,装作前来抓药之人。颜灵一如既往地忙着家里的事务,并无时间来看颜钰。
李然明白颜钰知晓自己父亲的苦衷,所以干脆也没再和她解释公务繁忙的缘由,只是告诉她,夜城愈发的不太平了,要她万事都要注意,莫要以为药堂中就安全。
一日,药堂如往常般刚开张不久,颜钰打扫过桌椅后便在客桌旁休息,摆弄着腕上的玉镯。这时大门处走进来一名穿着怪异的老人,一身秋冬时的衣物,厚厚的长袍拖在地上。
还未等她向老人询问药方,老人就先开口问道:
“你就是颜灵的女儿颜钰吧?”
说着,右手衣袖一抖,半块通透的玉玦就躺在了手上。
“想必你父亲已经命人将另一块玉玦交给你了。带着它,随我前来。”
老人将手中的玉玦递给颜钰,等她回应。
颜钰双手接过玉玦,只见上面有人的半截身躯,一只独臂上长着一个奇怪的头颅,狰狞不堪,下身盘坐,烟雾缭绕。她将身上李叔给她的那块玉玦拿了出来,与之拼接在一起,果然严丝合缝。
颜钰点头,匆忙跑去将药堂的大门关上锁好。
“前辈,我带您从隐门出去。”
老人双手背后,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站在那里等待颜钰引路。
颜钰领着老人经过药堂大厅,从后门出去。
药堂的后门离颜钰平时的住处只隔着个小花园,平时没人时,她便在这里寻来个椅子,坐下绣各式各样的面具。
带老人进入住处,颜钰径直走到书架前面,从中间吃力地将书架向两侧挪开,砖砌的墙面直接暴露在了两人的视野中。
颜钰将手伸向墙面,手竟穿了过去。
“这是我们颜家所制的一面特殊的墙皮,在平日里的温度下可以固化为墙,当有类似人体体温的物体接触它时,便会从内部软化,变为可通过的‘墙’。”
老人未觉惊奇,只是微微点头,跟在颜钰的后面。
穿过“墙”,是一个先斜向下而后缓缓上升的通道。走了约莫一刻钟,到了尽头,依旧是墙的模样。
二人再次从墙中走出时,略感有些寒意。原来墙后的屋中堆积了许多巨大冰块,有些已经分割开来,里面冻着人的脸皮。
“此处是颜家的冰室,同时存放着先人制作的面具。这里的冰中含有特殊的材质,即使是在夏天也并不会融化。“
怕老人不解,颜钰赶忙解释。然而老人始终神态自若,将屋中的东西打量了一番,没有说话,似乎是见惯了这种怪异的事情。
边向冰室的门口走,颜钰边将随身携带的两张一次性面具拿出来,递给老人一张。二人将面具戴好,待其中水分消失殆尽后,推开门走到了街上。
清晨未过多久,夜城街上的人还不是很多,集市早在前几年搬到了城外,只有零零散散叫卖早餐的人在满是蒸汽的蒸笼前卖着力。
换作老人在前面带路,颜钰在后面紧跟着。未过多久,二人到了一处庭院,院门紧锁。老人依旧双手背后,门上却传来咚咚的敲门声,三声响后,门自动打开了。
从门口看去,院中只有一古旧的瓦房,被刷上了一层鲜艳的红色。
“就是这儿了。”老人回头,对身后的颜钰说:“玉玦借我一用。”
颜钰将手中一直紧握着的两块玉玦小心翼翼地递给老人,生怕因沾上手心的汗渍而滑落。
老人接过玉玦,捏在手中,径直推开房门。
偌大的屋中只有一张桌子紧贴着墙壁,一幅画像挂在桌子的正上方,桌子上三个大小不一的瓷碗中摆放着最近新换过的贡品,香炉中的香还在燃着。
老人走到桌子前,将最左边的瓷碗翻了过来,并用力向下按。只见中间的瓷碗下顶起来了个圆柱体,柱体上正对着前方有个圆形的凹槽。
老人将玉玦拼接好,放入凹槽中,严丝合缝,毫无间隙。
此时颜钰,已满脸惊讶。
她并不惊讶于屋中的机关,只是回忆起小时在家附近玩耍,曾误入一间房,本以为是家中仆人在外摆放弃置杂物的房间,出于贪玩,便进去了,未料被父亲责骂了一顿。印象中那间房和如今所在的房间构造竟是一模一样的。
放入玉玦后,老人在将右侧的瓷碗沿逆时针旋转了一整圈后,把左侧的瓷碗翻了回来,也沿逆时针旋转了半圈。此时中间的柱体开始慢慢回落。
恰在圆柱完全没入桌中时,房屋内响起了隆隆的响声,像是机关转动,但却只持续了一瞬。
紧接着,桌子正上方的画卷突然毫无症状的自己卷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