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精血?”梦落好奇地问道。
“我们牧家人常年在古墓中活动,难免会有死伤。尤其在古皇墓中,有时人死了,运气好的能留个全尸,运气差的连尸体都剩不下,全数化成了血水与灰烬。普通的玉牌往往会因为墓中的机关导致磨损,上面的名字亦被模糊。为了知晓安危,亦是为了辨识死在墓中人的身份,牧家人的命牌中都注入了本人的一丝精血,并在家中祠堂的平祠内通过烛火缔以血契。精血散,则烛火熄。若烛火未熄,便可凭玉寻人。”
“出行前,我爹告诉我,五家前辈曾寻到过除梦家的另外四处绝地,但不知为何,前去的人尽数死在了里面,仅有一人逃回。逃回的那人回到家中时,精神涣散,但衣着整齐,丝毫不像遭了难的样子。他慌忙地警告五位家主,非危难时莫要再寻这几处绝地,天机之威,非常人能触及,并告知此去的人曾设下了血祭,以各家守护为序,以嫡系精血作为再度开启绝地的钥匙。此人说罢,便咽了气,身体毫无征兆地瞬间化成了粉末,砰地一声消散在了空气中。”
“你是说,你的精血是开启此次落语之地的钥匙?”张不语惊讶道,可仔细一想,又觉不大对劲:“这件事应属五家机密,连我几人都不知,那些人是如何知道的?他们取你精血会不会另有所图?”
牧笑苦笑道:“你忘了吗?上次被窃的还有我们牧家的族史宗卷,他们应该是看过了,找到了些端倪。我现在有些担心,我爹要是看到我那盏烛火灭了,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看这样的确是麻烦了。他们既然有能力寻到幻梦之地,习得技法,想必此寻落语之地亦不在话下。”李惜魂担忧道:“然而我们现在只能等大火熄灭才能启程。希望落语之地没那么好找吧。”
几人说话时,地上的两具尸体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腐烂,很快就只剩下了两具森然白骨。牧笑打量了一番,蹲下来捡起其中一具尸骨的左臂骨,略带疑惑地轻声嘀咕:“奇怪,这根骨好像不是人的,上面怎么还挂上了木屑?”而后他又望向白骨的头部:“这头颅的颜色也比躯干暗了太多了吧。”
其他几人仍在思考今后对策,并没有注意到尸骨的怪异。见无人理会,牧笑自顾拾起一块指骨,收了起来,自言自语道:“他们既然能够操纵尸体,想必是以某种特殊的法门将骨头弄成这样的吧,先留一块,待日后慢慢研究吧。”
……
火邪性得很,直烧到无物可烧时才停下。村中的火势一直持续了一天一夜,几人走时,满村已是一片焦黑,空气中尽是木炭燃烧的味道。村里几间木屋所在的地方全都化成了黑色的残桩与粉末,时不时地闪着零散的火星。
有了梦障中的教训,几人没再使用指北针,直等颜钰看清了日出的方向后,才离开村子。
出村后的一路上都是些烧成了黑炭的树木,行走时,稍一用力就会扬起脚下燃烧过后留下的粉尘,呛得众人咳声阵阵。有时行进的速度快了,几人还能遇见前方尚未燃烧殆尽的林子,只好原地等待。
如此情形持续了整个行程,四天后,一行人才终于到了森林的边缘。面前茫茫的皑皑白雪从未使人如此倍感亲切,虽然比最初的计划迟了整整四天,但好在众人平安无事。
“再往前走一炷香的时间,应该就到运冰的大道上了。”王毅瞧了下四周环境,依据地势作出判断后,断然道。
“还好我粮食买得充足,不然还没被烧死呢,反倒是被饿死了。”牧笑说道。
李惜魂点点头,此前他为了防止行程中负担过重,只叫牧笑买够五日的粮食,未想到途中会遭意外,在路上浪费了数日光景,此次确是牧笑立了大功。
“可你买的都是干巴巴的干粮,一点都不好吃。”梦落嘟囔责备道。她从荒北镇买来的腐乳这几天都被她蘸馒头吃了个干净,仅有的一点肉干根本不能满足她挑剔的胃口,这段日子着实是她舌尖上的一段黑暗岁月。
“……等再回荒北镇,我立马就带你去吃好吃的!”牧笑无奈道。
梦落丝毫不领情,只是轻哼一声,没再说话。毕竟美食这种东西,凡是不在眼前的,不能直接吃到的,即使形容得再美味,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残忍。
“这次多亏了牧笑了。”张不语感叹而自责道:“倒是我这领路的确是太过失职了。”
颜钰安慰张不语道:“这也不能怪你,我们谁也不会料到路上会出这种状况。你再怎谋划小心,定也抵不过人家历经近千年打好的如意算盘。落语之地还需凭你来寻呢,可莫要灰心丧气了。”
张不语点点头,佯装释然的样子,继续跟在王毅的后面。
越到寒云山深处,雾越厚了。本该是烈日当空时,山中空空荡荡,却看不到一丝阳光。估摸着快到了正午,一行人仍在赶路,茫茫雪原上出现了一道突兀的凹槽,从几人眼前一直连到山中,看不到尽头,若不是有些浅了,活脱脱像是雪地里生出了一道天堑。
“各位少主,此处就是运冰大道了。”王毅望了下冰道上插着的显眼红旗上的数字,回头向五人说道:“我们沿着走,不出傍晚就可以到达寒冰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