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众人没想到,就在禁军统领将云静初绑在长椅上准备行刑之时,太子一撩下摆,跪倒在康成帝面前。
“太子有何事?”
“父皇,此事儿臣觉得蹊跷。七弟与云静初已有婚约,这一年中,七弟多次前往丞相府,却始终没有下人嚼舌。为何偏在今天,大婚之日,才碰巧让七弟得知?而且,云静初刚刚表现,显然证明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段遭遇,为何旁人却知?儿臣以为,此事应当彻查。”太子不急不慢地对康成帝说道。
康成帝本就不喜太子,如今见他在满堂大臣面前竟然反驳自己的决定,不由更加怒火中烧。来不及思量此间蹊跷,便呵斥道:
“那太子是以为朕老糊涂了不成!”
太子一惊:“儿臣不敢。”
“哼!退下——”堂中还有几个想替丞相府说情的大臣,看着连太子都挨了骂,纷纷缩回了头,不再吱声。
被绑在长椅上的云静初,深深地看了一眼为她求情的太子,没想到此时太子竟转过头来与她对视。那温润如玉的面庞上满是不忍。云静初动了动口,低声说了句“谢谢”。太子读懂了她的口型,叹息一声,便不再看她。
“行刑——”德福拉长着声音喊道。
说罢,刚刚还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阴雷滚滚。狂风大作,七皇子府内挂满红绸的树枝都被呼啸而来的北风折断。众人在堂内瞠目结舌地望着这翻云覆雨的天气,而院子里,趴在长椅上的云静初,静静等待落下的乱棍。早已散乱的三千青丝随风飘舞,大红喜袍猎猎作响,似是要把她卷入风中。周围一干禁卫军被风中夹带的沙粒迷住了眼睛,纷纷放下棍子拿袖子遮脸。
城中的百姓不明所以,均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连忙收了摊子,躲回了家中。
堂中有人嘟囔道“听闻邻国古籍中曾记:‘窦娥有怨,六月飞雪’;如今——”还未说完,猛然看到康成帝阴着的脸,便不再言语。
风雷过后,大雨倾盆而至。
堂外安静的女子,一动不动,任豆大的雨点敲打在身上。
突然,女子挣扎着支起身体,目光如炬,望向七皇子:
“东寂!曾说这一生一世,爱我、护我之人,可还是你?!”
七皇子怔怔的看着风华绝代的人儿,此时此刻,哪怕大雨冲掉了她的红妆,迷湿了她的眼眶,她眸中对他的情谊,依然是那样的令人窒息。
贵妃一看儿子眼中对那云静初又有了不舍,随即发令道。
“还愣着干什么,快点行刑。”
“是——”
康成帝九年六月初九,丞相府云静初死于乱棍之下。死后被丢到乱葬岗,无人收尸。
相传那日,云静初至死之时,始终望着七皇子,喊着“东寂,你负了我”,一声比一声凄厉。直到断气,也没闭上眼睛。
同日,丞相云世宁被削去官位,发配陇西。行至河北,身染时疫,不治而亡。
丞相府女眷,不堪受辱,三尺白绫,了结余生。
曾权倾天下的云氏一脉就此没落。
从那以后,七皇子性情大变,荒淫不堪,整日流连于勾栏瓦舍。
世人皆感叹红颜薄命,皇家无情。
可无人知晓,七皇子所宠幸的妓女,眉眼处皆是云静初的几分神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