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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行路中

德拉纳亲卫队的一半加普罗多纳驻防卫队的大半,负责运送魔法龙石的三十多人的国王卫队,再加上教廷临时武装的八十多人,也就是约摸五百多人的队伍集齐听调的时候,圣法师大人冷哼一声省略了斥责的话语,直接通报起目前的情况和疑犯亚斯兰的信息,随后即调配人手确定搜查路线。

日落之前,整装完毕的各个搜索队就将普罗多纳城堡扔在了身后。

驱马走出普罗多纳西门,脚下矮草捧着砌成城门的青石,妙曼和苍厚融成窈然一卷,载着阿德特心中一直不得其解的疑团——这次大张旗鼓的搜查透着诡异,从人员调配就能看出。

普罗多纳城堡虽是商路中转,却不是四通八达的地界。从这里往东有交通更为通达的河道和商路,人员村庄也更稠密,原本需要派更多人才是,可算来算去,往东去的搜查人员最多不过一百多点儿,而向岚岐内陆深入的北边只派两队总共二十二人的搜查队,向南边路窄人稀的道路也只派了四队总共三十余人的搜查队,简直是少到蚂蚁吞象一样不可思议,与之相对的是往西而去的人洋洋洒洒三百多,就西边那明晰而简单的道路,放出去的三十个搜查队彼此都能绊了彼此的马蹄,维西这家伙到底是在玩儿什么?

阿德特和两个副官及八名下属被派遣向南,出了西门就该和往西的一大票人分道扬镳,等西去马蹄掀起飞尘消散于普罗多纳城堡的视野后,本来已经南行的阿德特却带着副官和属下又悄悄折了回来。

勒缰驻马在西门外数十米处的红土地上,阿德特收鞭翻下马背,一手抛出卡尔南家专用的暗式路标开启搜索联系。只见轻小的路标在空中飘拽挣扎似受干扰地转了半天才终于识得路途,落他在马后四五米远的地方。

果然就是刚才阿马罗给他做暗示的地方,阿德特过去拨开薄土,发现阿马罗悄悄留下的一枚暗式路标,还附着一张字条:“龙石在西边,老师知道龙石的方位。”

阿德特捏着字条不由笑了两声,维西这家伙估计是使了什么繁复的魔法阵测出了魔法龙石的位置,却想把他和德拉纳都撇开,只是没料到弟弟阿马罗担心他日后的处境,暗中留下这种字条让自己去争功。

果然还是兄弟连心啊,阿德特欣慰地手握上剑柄,魔法火焰瞬间溢出剑鞘,乖巧地烧尽了被松开后飘飘于空中的字条。

夜月初升,稀薄的星光闪烁如坠深海,阿德特一路凭着弟弟阿马罗留下的暗式路标悄悄追在了圣法师维西一伙儿的身后。这狡猾的老东西,在自己周围始终保持着五十人左右的战力,看来是打定主意要亲自带人剿杀窃贼,不过如果对方真是维西所认为的亚斯兰,或者说是其他什么同等棘手的家伙的话……阿德特微微眯眼捏了捏手中的暗式路标,区区五十人,加不在状态的维西,就算不是螳臂挡车,也怕是凶吉难料,维西那个暴虐的家伙到也到罢了,可怕只怕自己的弟弟阿马罗也会给搭进去了。

“赫马,劳德,带兄弟们跟紧他们,必要时候照顾着点儿我弟弟。”阿德特说完把手中的一枚暗式路标交到副官赫马手里,“这种路标卡尔南家以外的人用起来挺费劲的,不过还是带着它以防万一吧,尽量不要跟丢了他们。”

“是,大人,保证不会跟丢了。”副官赫马信心满满地回答,四散而出的搜索队五百多人分用了普罗多纳城堡里近二百匹官马,所以维西那边五十多人的队伍里也是有步有骑,而作为国王转运队的他们则清一色标配的北地高脚马,威风之外更是机动力极好,马蹄裹上消音的麻棉罩,暗中跟踪维西一伙根本没可能被落下。

“大人您要去哪儿?”劳德这边疑惑着接过阿德特扔过来的多余负重。

阿德特不做回答摆摆手示意他们先走,副官们也就不再多问,径自奉命而行。沉闷模糊的马蹄声渐行渐远随深黑的夜沉寂后,阿德特下马摸出五个暗式路标,同时开启了搜索魔法的联系。这一路上卡尔南家暗式路标的搜索联系一直都有被微弱干扰的反应,在回收了阿马罗留下的暗标后,五个路标同时启动的搜索联系强大而不容置疑地让干扰源清晰起来——路标嘶嘶微震着飘偏东南时,阿德特伸手揽回这些小家伙关掉了搜索联系。

果然有其他卡尔南暗式路标留在这里,只是魔法联系衰弱到了极点,不易捕捉,这么想着,阿德特绕手一圈做了个两指向上屈指东南的手势,是试探,但也颇有信心。

“被发现了啊,”亚斯兰无奈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轻淡的脚步声带着她一人一骑的身影逐渐明朗起来,坐骑的蹄铁是裹着麻棉消了声的。

蒙黑双眼仅凭魔法剑的感官力判断教官手势并做出与之相应的行动,这是卡尔南家族常用的练习方法,而阿德特刚才的手势正是其中之一,那是在隐匿行踪的练习里被发现时才会出现在教官手里的语言,意思是“这里的家伙,我找到你了”。

阿德特拔剑出鞘全心戒备着对方,说话时却大大咧咧:“这么爽快就露面啊?也不怕是我使诈想骗你出来的手势?”

亚斯兰无奈笑着摇摇头,提起身边的储物袋摇了摇,里面嘶啦啦的摩擦声隔着袋布传出,在夜的清冷里显得沉闷而繁多,“我这里带着足足十一枚路标,虽然都做了隐藏处理,魔法联系极其微弱,但你那边如果一心要找我,我怎么可能藏得住,到不如听听你想找我说些什么。”

宁愿被发现也不扔了这些累赘的东西吗?为什么?阿德特心里琢磨着,斜眼挑眉,没什么客气地问:“我倒真有很多事想问你,那不如你先告诉我,盗取了魔法龙石居然还带着一大袋暗式路标跑路,你是故意让我抓你,还是故意把我当猴耍?还是说特意钓我出来有什么别的企图?”

“魔法龙石?”亚斯兰被问得有些发懵,想想城堡里关于国王卫队的传言,愣了一会儿她才梳理出其中意思,原本还奇怪维西怎么会忽然带着一大票人四散出城,原来是这样啊。

亚斯兰把储物袋挂回到马身上,因为维西所去的方向正好是当年母亲追踪凶犯的方向,所以她本打算顺手探寻一下母亲当年留下的暗标,但这种事情她自然不想引起阿德特的注意,转而问道:“你……国王卫队是在护送魔法龙石?威兰士要把魔法龙石送出去?给谁?是教廷吗?”

阿德特周身戒备毫不松懈,却也揣摩着亚斯兰是不是在做戏,“喂喂,偷了龙石还要装傻吗?可别告诉我普罗多纳城堡里那个龙之力的结界不是你弄的,那个叫米赫尔的家伙难道不是你要找的人吗?特地把这种没名没号的人困在那么夸张的结界里,除了你还会有谁?”

亚斯兰思索一下,认真回道:“困着米赫尔的结界确实是我设的,但我没动你们的龙石,那个结界是为了确保一些他所知道的事情不会过早被圣法师维西知道,不然我的来历和身份都会被他们轻而易举地查出来,龙之力的结界可以确保它一定不会在我离开前被破坏,但……”亚斯兰无奈耸耸肩,“我没想到不小心和你们兄弟碰了个正着,我想现在维西那边应该已经知道我是谁了,不是吗?”

阿德特哼哼一声,也不为自己额辩解,“也不能怪我们把你的身份说出去,谁叫你那么大的名气,我倒更奇怪那时候你既然察觉我认出了你,为什么没杀我面口?”

“杀人灭口啊……”亚斯兰苦笑一声,“再怎么说,你也算是卡尔南家里还能和我处得来的少得可怜的那么几个人之一。更何况我对杀人灭口这种事根本没什么兴趣。”

“还算处得来?”阿德特依旧握着手中的剑,“想把我当朋友?我可没记得什么时候有了你这么个朋友啊。”

亚斯兰笑着,“我也没记得,只不过小时候卡尔南家就那么几个不和我找茬儿的人,难免就记着了。”说着亚斯兰指了指阿德特手里的剑,“剑收起来比较好,它在你手里对我没用,倒不如和和气气跟我谈谈魔法龙石的事,我想知道作为岚岐国宝的魔法龙石为什么会在这里失窃。”

阿德特剑歪向一边,却并不收起,松散的身子骨明明没了戒备的意思却戏谑一笑说:“这剑管不管用无所谓,我不想自己的尸体被人发现时剑还白痴一样窝在剑鞘里。至于魔法龙石,这个该怎么说呢……如果是你偷了魔法龙石,然后我还在这儿煞有介事地和你侃侃而谈龙石丢掉的过程,那我不就一脑子塞瓜瓤的蠢猪吗?”

亚斯兰笑笑摊开手,“我这儿没有魔法龙石,你也是个魔法剑士,这样近距离你应该知道我没说谎。”

阿德特玩味地看着对方不说话,而亚斯兰无奈的眼角下夹杂了一丝苦笑,“是啊,我完全可以把龙石藏在其他地方,仅凭身上没带龙石什么的根本没什么说服力。”

静默的相持中,亚斯兰捏着自己的下巴琢磨了一会儿开始慢慢说道:“追踪龙石最有效的方法有两种,一是用能与元素精灵直接沟通的材料通过魔法加工做成司盘,这样四方数千公里内元素魔法的波动都可以捕捉到,龙之力这种异常而强大的魔法波动自然可以轻易察知,二是使用龙族召唤同胞所用的感知或沟通魔法,通过魔法元素的相互呼应可以很快精确地确定龙石所在。你们是护送魔法龙石的护卫队,司盘这样的东西虽然稀少,但以岚岐王国的库存,作为职责内的事,你们应该备有一个吧。”

“你倒是对这些清楚的很,”阿德特耸耸肩,表情比亚斯兰更无奈,“教廷既然从岚岐王国强取豪夺弄走龙石,又怎么可能给我们留下司盘这种方便夺盗龙石的东西,如果有,我也不用非得去找维西那帮家伙来帮忙寻找龙石下落了。”

“这么说,也没别的办法了。”亚斯兰一身深色风衣风帽沉静地站着,眼微微闭合,腰间暗金色光泽的剑柄显得有几分突兀,铸着古典蓝纹的棕榈色剑鞘隐藏了剑身的模样,但在她一手轻按上剑柄时,还收囊在鞘中的剑身轻轻啸鸣,清透的暗金色光芒竟然穿透厚实的金属鞘身,在夜的墨色里溢出莹莹剑形。

这把剑,是亚斯兰来到普罗多纳以来第一次佩戴。

阿德特琢磨不清亚斯兰想做什么,见情形有异,赶忙立剑在胸前小心防卫,火魔法剑的几层防护瞬间缠绕身周以备不测,尽管他心里清楚真要打起来自己毫无胜算,但要他束手待毙却也绝无可能。

“找到了,”剑鸣渐渐消失,金芒漫灭,亚斯兰缓缓睁眼,只见原本寻常的棕色瞳眸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暗夜中流星般锐利而鲜亮的金色瞳仁,“我找到魔法龙石的去向了。”

阿德特吃惊地看着亚斯兰,手中剑松落一边也毫无所觉,“你……做了什么?你的眼睛……”

亚斯兰捏了捏自己的眉头,闭眼调整一下异变带来的不适,“我也不喜欢这个样子,但使用龙之力的魔法,总会留些痕迹,三小时之内,我这双眼的颜色恐怕是变不回来了。”

瓦罗山以南是浅壑多丘的土岭地,绵延到南方邻国雅特和珂菲娜境内千里,以北则是沿山麓东西延展、石土混杂的狭长平原,贫瘠的土地物产单薄,要经过几年的整理和调养才有可能勉强成为适合耕种的土地。平原往北一直越过烟斗河,逐渐连上草肥水美的温地草原,往西则接着普罗多纳城堡附近茂密的山林算是西界终端。

贫瘠的土地往往与繁荣的印象无关,而在这里,却正是这片狭长而平坦的荒凉平原,以其合适的水源,干燥少雨的天气,转道南下和循路北上的便捷,不断积累成熟的商站,以及少匪盗轻税负的稳定局面,成就了西大陆最繁茂的商道之一——北岭商路。

打从十年前的十月战争开始,北岭商路在持续的动乱中受到了沉重打击,但如今在教皇国的倾力担保下,这条古老的商路又开始焕发生机。

即便是入夜后行者寻宿的时段,野地的篝火以及固定落脚的商站都让来往商队和散客的行踪极易捕捉。一路西来的搜索队们前后脚不停地排查着每一个他们能追查到的商队和行人,引得众多不安议论在沿途如连绵秋雨般蔓延。亚斯兰和阿德特也不得不一路小心谨慎地避开密集的搜索队,籍着夜色掩护总算赶到了所有搜索队的前面后,两人才放开马缰向龙石所在的地方飞驰而去,而此时已是日色初升。

阿德特的坐骑是背地高脚马,速度和耐力都极好,在严苛而专业的驯马人手里能打熬出不眠不休奔驰三天三夜的强健和坚韧,但亚斯兰这匹不久前才从农夫手里买来的寻常马匹可经不起这种折腾。眼看马身白底灰斑的毛色在一夜不歇的奔跑中被汗沾了灰土染成灰黄一片,微微抖索的四蹄也踉跄着摇晃不定,亚斯兰只好松缰下马,放任它歇息进食。

两人原本尽可能走了来往行人极少的偏荒处,但这片荒瘠的平原却鲜少有一天都不见人踪的角落。

“喂,这个时候在这儿歇脚,入夜之前会赶不到下一个商站的。”一行三人轻装的马队远远看到了解马荒原的阿德特和亚斯兰,慢慢凑近过来打了个招呼。

“恐怕是落魄的佣兵。”亚斯兰悄声对阿德特说,她从三人顾此缺彼的拼凑甲胄以及损耗严重却未能修缮的残破剑盾上猜测着对方的来历,说完她又指了指自己依然泛着金黄的眼睛,示意阿德特去打发掉这些人。

这一路为了追踪龙石亚斯兰不止一次两次用了龙族魔法,眼瞳上的极为异常的金黄色根本无法消弭,所以只好小心躲避着来人以避免引起对方警觉。

阿德特会意,大大方方迎上前,看了看这时已正空悬顶的太阳,然后向这行陌生人招呼说:“多谢几位的好意,可我们也没办法,这边的马撑不下去了,只能在夜里多走些路程了,如果这马歇歇后还能使唤,我也不想露宿荒野。”

那边三人中,有人打量了一下两人的马匹,哈哈一笑说:“我要是你们,就把这两匹马都卖了,买两个脚力相近的好马,你那个北地高脚马虽然珍贵,但走商的不怎么用得着啊,还不如换两匹上乘的格鲁马,那家伙力气可比北地高脚马强,走路又稳,驮运货物最合适不过了。”

阿德特回头瞅了眼自己的坐骑,然后一挑眉笑着对来人说:“你怎么这么肯定我们是行商的,我们又没带货物,穿着打扮也不像商人吧?”阿德特并不满意自己被看成那些软弱好财的商人。

三人中的另一人轻蔑哼哼一声,“有些小本商人砸钱倒卖上乘的珠宝首饰时经常拌成会舞刀弄剑的寻常路人轻装而行,以为这样就能瞒天过海,保自己人财安全了。”说着这人驱马往前两步,“卖了商马想换剑士最喜的北地高脚马装门面,却没钱再置办好马只能拿个农家的破马来凑数,要我说,这点子可真是糟透了,还有你带着的那个野族女人……啧啧,想给女伴儿变个装也不是这么变的,既然打扮成野族女人,就该戴着镣铐跟在你的马后,怎么能还给她配个坐骑?还以为商人走南闯北的见闻有多广了呢,就这么个半通不懂的模样?”

说笑间,三人的手已经偷偷摸上他们腰间的佩剑,“把你们的货拿出来让咱几个看看怎么样?”

“呦呦,”阿德特察觉到了对方意图——打劫打到我头上,呵,真不错啊!一丝寒光悄悄压在他眼底,手指微摇点上手边剑鞘时已近泛起了嗜血的味道,“那个野族女人弄来个农家破马拖累行程倒是没错,不过也不是什么很糟糕的事了,反正现在正好有得换,虽然你们这三匹马怎么看也只能比这边的废马强个丁点儿,但总算还能跑啊,我就不客气地收了。”

三人见阿德特气势不对,手都已扶在剑柄上却有些犹豫了,刚才原本只怀着试探之心,他们的武艺只能仗着人多欺欺普通商人,心底却生怕招惹了不好惹的角色,但阿德特却根本不容他们多想,冷哼一声径直拔剑迎了上去。

亚斯兰在一边安静地看着,始终没有插手,也没必要插手,一个魔法剑士对三个普通剑士,根本没有输的可能。

浮尘随风压得荒草矮身摇曳,四溅沾染的血滴也从干涩的草叶上抖落,三具尸体散落在沙石地上,要害处干净利落的伤痕显示了阿德特毫不留情的杀意。

亚斯兰默然起身,牵过三匹马中最强健的一匹,然后瞥了眼地上的尸体说:“他们刚才已经想要逃了。”

阿德特把擦干血迹的剑拢回剑鞘,不怎么耐烦地说:“新王新律写得明白,袭击商队,抢掠财物,罪一等,是要绞死的,我是宫廷转运官,公职在身时遇到这些货色有直接的处置权。”

亚斯兰却淡漠地翻身上马抛出一句话来:“是教廷为北岭商路做了担保才执意让岚岐重刑重律对付商道上的劫犯吧,事关教廷威信,他们从来不会半分手软。”

阿德特不奈地嗤笑一声,带着几分嘲讽看向亚斯兰,“岚岐新律是教廷掐着威兰士王的脖子颁布出来,这到不假,可你要是为这三个家伙的性命觉得可惜那就犯浑了,今天如果不是遇了我们,而是真被他们抓到两个落单的普通商人,那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无辜商人的尸体——劫商在这里是重罪,他们绝不会留活口指认自己。”阿德特说完也不去检查那三人的尸体和行礼,径自鸣哨招自己的马回来,上马同时轻蔑地瞥了眼亚斯兰,哼哼说了句:“女人,呵呵,就算是卡尔南家出身,又从军队里历练出来的家伙,也照样的妇人之仁。”

亚斯兰愣了下,却低头没有反驳,事实上她自己心里也有些诧异,她应该是像阿德特一样对这些劫犯毫无怜悯才是,就像血洗瓦罗山一百多盗匪时一样,她奇怪为什么刚才自己会觉得该放对方一条生路?难道是和那几个嘻嘻哈哈的家伙呆久了,心中是非明辨不清了?一时恍然思虑间,眼前隐隐浮现出那三个姐妹说笑的身影,亚斯兰嘴角不由浮上笑意,说起来自己不辞而别转道普罗多纳后,也不知道那三个家伙有没有按她留的字条所说直接赶赴教皇国去。

纵马掠风抛开心中微波涟漪的烦乱,两人两骑疾驰不歇地赶脚,入夜深时马蹄落地的声音开始越来越清亮,蹄铁每一下都砸在生硬的岩石上,这让阿德特敏锐地察觉到了地形的变化,回想一下一路而来的方向,他疑惑转头向亚斯兰问道:“怎么都是石头地了?难道我们快到黑狱涧道的边缘了?”

“是,就在前面了。”亚斯兰收缓马速,示意阿德特拔剑出来,“盗龙石的家伙在黑狱涧道的边缘上停住了,今天阴云没月亮,你找不到他,一会儿我给你指示方位。”

阿德特不耐地轻哼一声,“未免太小瞧我了吧?我也是卡尔南家的魔法剑士,黑暗中视物也不是难事。”

亚斯兰认真回道:“不是小瞧你,是劝你不要小瞧对手,那家伙有点儿古怪,你要小心提防。”捉摸不定的远夜里,似有似无的黑暗气息让亚斯兰总觉放心不下。

至于阿德特,他并不信任亚斯兰,对亚斯兰的所言所行都有着几分提防。如果不是因为想保自己下属的性命无论如何都需要抢先夺回龙石,他又自忖亚斯兰所说的龙石下落有七八分可信,是绝不会这么草率涉险跟随亚斯兰行动。好在两个副官带人盯着维西那边,有传音石做联络,他们之间也能做个策应,所以亚斯兰说前方凶险的时候,阿德特肃然提起了十分的精神,五分防着暗夜里的未知的危险,另五分却是防着身边的亚斯兰。

北岭商路上少见的阴天让晚空中弥漫着夜露的泠泠濡润,在黑狱涧道深怖的裂嘴边,荒草孤凄的岩地上爬过一团消融于夜色的黑色身影,“嘶嘶——咕噜——咕……”的诡异声音从乌黑一团的身影上森森缕缕传出,仿佛咀嚼着夜空。

它爬在涧道峭壁的边缘徘徊着,不断试探着寻找可以抵达谷底的方法,但裂谷两边陡峭直立的岩壁根本没有任何可行的直达谷底的途径。

“啊——嘶嘶——”颇显烦躁的怪物忽然转身对身后的夜发出充满敌意的嘶鸣,遮天避月的云恰在这时露出片羽之地的空隙,让半轮晦月正好从这微弱的空隙里投下一缕模糊不清的冷光。阿德特凭借魔法剑之力凝聚起足可夜视的双眸,并一直凝视着崖边,但直到这时才悚然看到了这个怪物的形貌,他安抚着坐下敏锐生出不安的马匹,凝神戒备着说:“那家伙……是哪里来的魔物?你想告诉我是这种东西偷走龙石的吗,亚斯兰?”

怪物削长畸形的脑袋忽然高高抬起,蛇鼠般的獠牙嘴往空中发出似笑的呼啸,亚斯兰倏然用左手点推剑柄,看似微弱的力道却让长长的剑身瞬间跳出一半,散逸的淡金色光芒随即从剑身流畅而出,像迷雾一样极快地漫向前方,并转眼就裹上一团团地鼠般大小的黑色气雾并瞬间将其消弭。

阿德特这才吃惊地意识到,魔物刚刚已经发动了攻击。他转头看了眼亚斯兰,刚刚的淡金色明明是圣魔法剑的光色,这家伙果然能同时使用两种系统的魔法剑,真可算是整个东西大陆上首屈一指的异类怪胎了。

魔物似乎意识到自己面前的敌人并不好对付,呜咽着团在黑暗涧道的崖壁边缘左右摇摆身躯试图寻找可以突破的空隙,亚斯兰却早已右手持剑下马,魔法剑的气息环成半圆封堵了魔物可以逃遁的方向。

“这家伙……”亚斯兰微微皱眉,“把魔法龙石吞在肚子里了,事情有些棘手,千万不能让它从这儿逃了。”

“龙石到底在不在你说的地方,要杀了它才能弄明白,当然不能让它逃了。”阿德特也下马跟随在亚斯兰身后,对付黑暗魔法,单元素的元素魔法剑根本没什么效用,就算龙石真在这里,眼前这种家伙他只能交给亚斯兰对付,阿德特基本无力插手。但比起这种事情来,更重要的是,就凭这种没什么大脑的低级魔物能从重锁盒中盗取龙石并不留丝毫痕迹?哼,天大的笑话!现在还装模作样说事情棘手什么的,亚斯兰,我倒要看看你想和我玩儿什么把戏。

亚斯兰从阿德特的言语以及他和自己稳步保持距离并戒心十足的姿态中察觉了异常,她不得不无奈止步,小心防范魔物逃遁的同时问阿德特:“你不信我?”

阿德特直言不讳:“事关我手下兄弟的性命,想要我信你只怕也没那么容易,更何况,这种低等魔物你认为它能开得了重锁盒?难道不是你从都到尾都在戏弄我?”

“那不是低等魔物。你也应该注意到了吧,那家伙明明就在眼前,可凭你魔法剑的修为,你根本捕捉不到它的魔法气息,不是吗?如果不是他进了你的视野,你根本察觉不到它的存在。”亚斯兰从储物袋里随手摸出一个暗示路标向魔物扔了过去,魔物弥黑的身影瞬间嘶鸣着将暗式路标直接吞进了肚里,“你用你的暗式路标试试看能不能找出那个路标的魔法联系。”

见亚斯兰这么说,阿德特虽心存疑惑却也依言试了试,随后他吃惊地发现,被魔物吞掉的那枚路标竟然不对自己手中的魔法联系做任何反应,仿佛凭空失踪了一样,这种情形只可能是路标被封印或者销毁,难不成亚斯兰是想说那个魔物的肚子就是一个魔法封盒?

“这家伙可不是什么低等魔物,而是曾今吞食过龙骨的黑沼蛇,是魔域的高等黑魔。黑沼蛇在魔域原本只是藏身黑暗沼泽的低等魔物,靠伪装自己的魔法气息躲避强大的魔物,又通过模仿强大魔物的黑魔法吓走较弱小的魔物来维护自己的地盘。可吞食过龙骨并能存活下来的黑沼蛇则不一样,它伪装魔法气息并模仿他人魔法的范畴不再只限于黑魔法,而是连元素魔法也能装得像模像样,这种家伙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融入重锁盒的魔法屏障,并轻易探查出重锁盒的钥孔机关。他们打起架来实力不强,却狡猾刁钻极难对付,更在黑暗生物里……糟了……”

黑**物左右试探无处可逃后,竟然忽地纵身往幽深的谷底跳了下去,亚斯兰追到崖边,剑身化出的两条金色长鞭闪电般急扑下去,却依然落了空,“该死,疏忽了。”亚斯兰懊恼不已,望着黑漆漆的深谷琢磨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阿德特也往深黑无底的裂谷下望了一眼,“从这里直接跳下去,那家伙还能活吗?”

亚斯兰握剑凝神,短促的龙之力魔法又在剑身周围散出了暗金色的光晕,“还活着,龙石正在谷底移动。”

阿德特直起身左右打量着裂谷崖边的长度想仔细确认现在的位置,亚斯兰却已是了然,直接对阿德特说:“可以到裂谷谷底的路只有两条,最北端人工开出的马道入口离这里两三公里远,最南端瓦罗山的野道离这里五公里以上,不管走那边都很费时间。它已经对我们起了戒心,到时候可不知道还能不能抓到它了——龙石吞在肚子里,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它就能完全适应龙石的魔法构筑并通过伪装魔法使龙石不再对龙之力的魔法召唤做出反应,倒时候我可就捉不到它的行踪了。”

阿德特想了想,蹙着眉肃然问:“龙石真的在那个魔物手里?”

“信不信在你。”亚斯兰无所谓地摊手。

阿德特微微咬牙,“我手下兄弟的性命都押在这块龙石上了,不能让它逃了。我下去跟着它,你想办法跟着路标尽快追上来。”说着阿德特就在身周布满层层魔法防护要摸着岩壁滑下去,却被亚斯兰一把拉住,她对阿德特这疯狂的举动只抛过一句话来:“你不要命了!”

“我不能放它逃走。”阿德特毫无动摇地看着亚斯兰,“它盗走的是我手下三十多人的命。”

亚斯兰叹口气,“是吗?既然你执意下去,那也随你。”她拉着阿德特的手松开,身影却向前一闪倏然滑向谷底,阿德特吃惊地上前一抓落空,大声呼喊时却听到下面传来亚斯兰平常的声音:“我先下去接着你,免得你这个不要命的家伙摔死了。”

阿德特惊讶地张着嘴巴抽搐几下,先前燃在心里的赌命的豪气一时被散了个精光,“这家伙……疯子!”阿德特似骂非骂丢出这句话,也纵身沿崖壁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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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F省,安槿初是所有女人艳羡的女人。23岁,她以孤女的身份嫁给娄家三少娄墨琛,得了无数人的羡慕。那一年,她对他情深似海,他对她冷如陌路。25岁,她从豪门少奶奶变成弃妇,独自离开。此时,他对她情根深种,她对他……心死爱绝。背道而驰的那一刻,两人大概谁都没想到,这一生,还能重逢……三年后,安槿初带着萌娃回到F省,如同女王一般:“娄墨琛,我儿子病了,需要你跟我去医院做个骨髓配型!”娄墨琛心如刀绞:“安槿初你做梦吧!你和别人的野种,还想让我救?”酒醒后,直奔酒店,猛敲总统套房的门:“瑾初,瑾初我错了,儿子,我来救你了!”门打开,小萌娃仰着下巴:“娄墨琛,儿子先别叫的这么早。看了配型结果,再说……”
  • 洛水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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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204年,曹操带领三子,和大将许褚等人攻破邺城。曹操进殿,权臣为献殷勤,强逼甄宓献舞。不料曹丕对甄宓一见倾心,曹操面子有损,一怒之下,将曹丕派驻南皮。甄宓已知袁家之事,上吊保洁被曹植救下。曹植见甄宓妩媚动人,俩人日久生情。曹丕建功回邺城,必然入甄宓为妻。甄宓为助曹植,以曹丕抛弃与曹植世子之夺为交换条件,容许嫁给曹丕。曹植不明缘由,悲伤不已。曹丕在郭笑等权臣献策下违背约约,再夺世子之位,终得承继魏王之位,篡汉称帝。曹丕三次封甄宓为后,甄宓不从。曹丕怒封郭笑得为后。郭笑得权后,假传圣旨刺死甄宓。甄宓身后,曹植悲伤不已。面临曹丕的同室操戈,曹植留下七步诗,归隐洛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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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世界本不干净。人一出生,心灵就布满尘埃。修炼,即拭去尘埃。我希望,某一天,伸出双手就能触摸到真理;我憧憬,某一天,睁开双眼就能看到本质。我叫木一凡,来自东域。我一直在思考,我的生命因什么而存在?我要去寻找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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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个屌丝,还是个黄花大闺男,没想到在太平间女鬼手里丢掉了自己的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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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因为长得相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神棍因缘巧合成了人人敬仰的军长。在铁与火的历练中,冒牌将军终于成长为真正的另敌人闻风丧胆的飞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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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何值得去的地方,都没有捷径。那片蓝色的天和宽敞的教室,跑不完的操和上不完的课,回不去的过去和深爱的人,有一个名字叫做时光。那个你,这个我,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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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家族数百年的聚散离合史;这是数个家族后人为了家族团聚的奋斗史;这里有道家的无为,墨家的兼爱,佛家的非空,法家的严厉,和阴阳家的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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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本是25世纪最强杀手X,却惨遭妹妹杀害。一朝穿越,她不再是她,她也不再是她,曾经软弱废柴的她,变为强大聪明的她,看她如何在异世翻起一番云涌?她,契约神兽,成为炼药师,甚至吸引了这异世的一个掌权人.....他,表面是一国的王爷,实则是....实力强大,背景滔天。片段一:某女犯错后....“凝儿,过来给爷捶捶背..”某男休闲地说道。“好...”某女忍耐..“凝儿,过来给爷捏捏腰...”某男休闲的说道。“好.....”某女忍耐..“凝儿,过来给爷倒杯水....”某男休闲的说道。“好...”某女忍耐..“凝儿,过来让爷咬一口...”某男休闲的说道。“滚...”某女忍无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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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离因失恋,所幸得到外挂,开启了英雄联盟之路,‘吊打Faker’‘虐哭Dopa‘一秒五杀’‘两秒九杀’世界为何如此残酷,但是挂王来虐世界,从此直播界就是他的世界。现实他称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