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魔女之谜
“趁现在只有咱们三人，便问几句：瓦尔瓦拉，到底是什么人？”
王子埋头批注着手中的公文，像是询问今天天气如何一般的口吻，如是问道。
“呃…？”这一问，倒是有些意外。
脑海中，闪过那抹紫色的魅影——一位拥有着恐怖魔力，真名为尤贝尔的大魔导师，百余年前便存在的传说级人物。
原以为，克利瑞斯最多只问问关于刺杀葛格恩一事的细节，却不想，居然直接问到了瓦尔瓦拉。
虽然从古尔萨老爷子那里得到了一些提示，也早已猜测到那次刻意安排的间谍清扫计划中，瓦尔瓦拉可能是克利瑞斯安插进来的关键人物，甚至是幕后推手也说不定。
现在仔细想想，估计连克利瑞斯也被瓦尔瓦拉利用了，所以，才会现在的这一问。不过，作为“聪明人”的狮心贵公子，又对于瓦尔瓦拉的身份猜到了几成？
“……”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似乎对于塔其米、修二人的反应早有预料，克利瑞斯很平淡的解释道：“孤从古尔萨老爷子那里，听闻了那次哥布林王国冒险前半段行程的细节，加上孤与这个女人之前也颇有接触，若想的不错，这一次连孤也被那个女人利用了。”
“是故，才想要问一下，你们对于那个女人，有多少了解？”
闻言，两人不免一愣，修推了推眼镜，不由反问道：“殿下为什么会认为我们对瓦尔瓦拉女士会有所了解？”
哪怕是古尔萨，也不可能知晓上古神庙中所发生的一切，毕竟掘地龙的出现导致佣兵们四散逃开，自然也就和老爷子失散了。而瓦尔瓦拉暴露真名与真实身份，都是在上古神庙之中所发生的事情，按理说，克利瑞斯就算再机智，也不应该能猜到塔其米等人与瓦尔瓦拉。
难道，
“呵呵，关于这件事…猜测而已。”王子殿下如是答道。
话虽如此，却并非单纯的猜测，更准确的说，应该是推理。
正如他早有预料瓦尔瓦拉帮助自己的目的不单纯，是故，对这个女人的探听与调查便早以在几年前便开始，多少也掌握着不少相关的情报。是故以情报交易的方式，请动了那位传奇夜精灵“月咏者”作为清扫间谍计划的保险。
从“月咏者”只听闻了部分情报便毫不犹豫出卖了那些帝国间谍、果断接手这一点看，克利瑞斯多少已经确定瓦尔瓦拉的身份绝不是单纯的一个魔法师，更不是想要在多伦多王位之争中浑水摸鱼的第三方势力。她的目的更加神秘，其身份也愈发扑朔迷离。
唯一能百分百确定的是，这个女人定然已经与“月咏者”接触，因为她出于某种目的，而觊觎着“牛头人贤者”关于“光之王”安息之地的传说——这对于“月咏者”而言，是必杀之人。
眼前这些能够安然活着回到地面的“佣兵”们，在哥布林王国中莫名其妙的得到了古代英雄的兵器。那么，可以肯定，哥布林王国之内，确实有可能便是传说中“光之王”的安息之地，即便并非如此，也至少是与之相关的隐匿之处。
若是这般，不难推导出这群“佣兵”们与瓦尔瓦拉已有接触，甚至还曾搏斗过，而带着追随“光之王”的古代英雄们的兵器安然无恙，显然也是得到了“月咏者”的认可。
换句话说，塔其米等人对于瓦尔瓦拉绝对有不小的了解。
“…………”听罢，塔其米嘴角抽搐，谁晓得以这位爷的智商，能把事情推理到何种程度。所幸，只要没问到上古神庙中的所见所闻，那就万事OK。
只是，相对于塔其米的无言以对，修却是敏锐的觉察到克利瑞斯言语间不经意的流露而出的讯息，不由再次反问：“殿下似乎比我们更了解瓦尔瓦拉的真实身份。”
虽在言辞中用了“似乎”这样的词汇，但无论是语调还是眼神，眼镜魔法师已然肯定克利瑞斯定然掌握更为准确的讯息。
当然，修绝不相信克利瑞斯已经猜出了瓦尔瓦拉便是百余年前“光之王”传说中的人物之一，但显而易见的是，他绝对掌握着关于瓦尔瓦拉在其他方面更多的情报。
“呵…”似乎对此有些意外，克利瑞斯不免轻笑一声，提了一个题外话：“……孤一直听说能够在魔法奥术领域有所成就之人，皆是智力超群之辈，尤其是修阁下这样特殊的‘黑之魔法师’，借助一些特殊的仪式，得到了名为‘神思’的能力，这样的传言是真实的吗？”
“……算是吧。”
有些摸不着狮心贵公子的话锋。
“话归正题吧，你们说得对，我孤瓦尔瓦拉也有过调查，”说到这里，顿了顿，在文件的最底层抽出一张报告，很随意的递给了塔其米，“这是孤得到的情报。”
“……？”愣了愣神，塔其米接过了那张报告单，详细的看了一遍，不免皱起了眉头。旋即，又转递给修。
眼镜魔法师过目之后，也是略感讶异的挑了挑眉毛。
报告中写道：
【瓦尔瓦拉·艾泽拉·罗伊，性别女，年龄33，巴卡尔特帝国出身，现居多伦多王都，于七年前到达王都，并成为‘大时钟魔导学院’讲师，然而相对于高阶魔法师的身份，此女更经常对外自称占卜师与预言家，保守推测，其人至少是锻骨级魔法师。
由于魔法师用来隐匿的假身份众多，是故无法确定其来历的真伪，只知其人拥有高超的魔法技艺，更是精通一些神秘的仪式魔法，在私下广受部分贵族的推崇，因此，常常出入于贵族圈。
此人除却出入大时钟与出入贵族宅邸外，其余行踪皆难以追踪，飘忽不定。但从与瓦尔瓦拉·艾泽拉·罗伊接触的贵族，大都为大王子哈尔特殿下的支持者，故而，可以大胆推测，此女与哈尔特殿下有所关联。】
“…………”
有趣的情报，意外的讯息，而且内容丰富。
不单单只是关于瓦尔瓦拉本人，还有这所谓的‘大时钟魔导学院’，以及与瓦尔瓦拉有所联系的另一位王子殿下。
因为在上古神庙中知晓了部分真相的塔其米二人，很清楚，报告上的情报，大部分都是虚假的。
当然，这不是在质疑克利瑞斯拿假情报前来糊弄，而是他们很清楚的知晓，连克利瑞斯得到的情报，都是瓦尔瓦拉这个女人伪造的，而且伪造的让人难以觉察其中的破绽。
“……所以，殿下想表示，瓦尔瓦拉·艾泽拉·罗伊，其实是大王子哈尔特殿下埋下的暗桩？”——“当然不是。”
克利瑞斯继续批阅文件的同时，毫不犹豫的淡声否决了塔其米的想法。
“对这张报告中提到的讯息里，绝大部分内容孤根本不信。”
“……呃？！”
“关于瓦尔瓦拉这个女人，所有能让孤这么轻易得到的讯息，肯定都是假的。”克利瑞斯很是自信的说道。
这番答案这是教人诧异。
显而易见，这位狮心贵公子肯定是不知晓上古神庙中发生的种种，但是，不管是依靠直觉也好，还是推理也罢，居然觉察到了这份情报的不合理，实在让人惊讶。
塔其米自认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断然不会怀疑这份情报的真假。
“殿下为何这般断言？”修追问道。
“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个女人不止是与堂兄接触，也与孤有所接触，甚至，依靠她的协助，孤亦获得了不少宝贵的收获。”淡淡一笑，克利瑞斯毫无防范的坦言道，“她的提及的每一个建议、每一次协助，都能够轻易的左右我与堂兄之间的平衡，这绝不是单单一个魔法师所能做到的——要么她自身拥有足够左右多伦多的能力，要么是她所代表的势力，拥有动摇多伦多的能力。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无疑表明她的手段通天，绝对不会对孤的情报人员毫无防范。”
诶？双面间谍不成？
但是，知晓瓦尔瓦拉曾是百年前传说级人物的塔其米二人，当然不会这么轻率的对这位“一生都由谎言组成”之人的所做作为做出判断。
这个女人一切行动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找到光之王的遗体，以及找到以光之王为蓝本，制造而出三个人造人。故而，她绝不会热衷凡人之间的权力游戏，如果她参与其中，那么……
“……！”
似乎是心中皆有默契，二人齐齐对视一眼，忽然觉察到，看似与瓦尔瓦拉目的毫无关系的多伦多王位之争，其实暗藏着重要的关联！
至于其中能够解答一切谜题的关键线索目前还不得而知，但毫无疑问，多伦多这趟浑水，他们是不得不趟了…
一想到上古神庙中被迫接受的“使命”，塔其米便一阵头疼。你说放着不管？谁知道“牛头人”贤者放置在他们体内的三柄“光之封印剑”到底有什么作用？
他们有什么胆量，敢不去完成这位“贤者”的命令？
且不论两人心中的杂念，坐于对面的克利瑞斯，纵然表明上仍在批阅文案，但两位“佣兵”短暂的眼神交换与神情变化，还是没能逃过他的注意。
显而易见，这些“佣兵”确实知道这个狮心贵公子所不了解的情报。
不露声色的克利瑞斯王子淡淡说道：“我被她利用了，这一点从这次的哥布林王国之行的结果来看，已经很明显了——呵，至少在此之前，我还自认为与瓦尔瓦拉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毫无疑问，堂兄也一定被她利用了，我还推测不出她的真正用意，但唯一能确定的是，她在试图搅弄多伦多的权利平衡，对于王国而言，我与堂兄之间的明争暗斗已经让国家处于分裂的边缘，对于搅弄风云、扩大危害的第三方势力，我绝不会放过，至少，我要弄清这个女人，或者说这个女人背后势力的真正目的。”
【呀……殿下，那个…还是建议你别深究瓦尔瓦拉的好。】当然，这样的吐槽也只能烂在肚子里。
克利瑞斯的疑问，最终还是回到了主题，也就是多伦多的王位之争。这不免让塔其米感到几分安心，这位王子殿下太聪明了，但好在其视线最终还是局限在了权力游戏中。
当然，瓦尔瓦拉，或者称尤贝尔，她的计划与目的，塔其米说什么也不会告知克利瑞斯的。说到底，牵扯的事情太过神话了，那些百年前的传说人物，与自己、乃至同伴，都有这重要的联系，而那三位“光之子”，更是绝不能言的秘密。
想到这里，塔其米一皱眉，只好硬着头皮再次回答道：“很抱歉，殿下。对于瓦尔瓦拉女士，我们也所知不多。”
但是，在克利瑞斯手中得到的情报，对于他们而言，却另有价值。
“呵，好吧。”轻笑一声，也不知是何意，但克利瑞斯确实是不再露出想要追问的意思。
忽的，像是想起了什么，克利瑞斯向塔其米问道：“对了，塔其米，柏妮思将军，你应该认识吧？”
……诶？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问题。
塔其米其实早就想到克利瑞斯可能会提及这个问题，但他太过专注于方才关于瓦尔瓦拉的话题，如今被这么一问，反倒是有些局促。
“……殿下，您…？”
“原传奇冒险团‘十三英雄’的发起者，传说中所向披靡的狂战士，在‘十三英雄’解散之后，与所有成员一样，行踪成谜，但就在两年前却突然出现在多伦多的西境，纳入了堂兄的麾下，成为了崛起的将星。”随口道出了关于柏妮思的简要情报，克利瑞斯将所有已签阅的文案放在了一旁，单手支起自己的脸颊，似调侃般问道，“孤听闻柏妮思将军邀请你们与她会面，没有去吗？”
只怕是有命去，没命回。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另一个世界不过是游戏团队名号的“十三英雄”，又为何会在这一方真实的异世界中闻名呢？虽然之前已经有了些许猜测，但都经不起推敲，实在是想不通啊。
“殿下明知故问了。”回答的，是眼镜魔法师，修。
抛却塔其米、灰喵、赛特三人的个人因素，单单是柏妮思乃是哈尔特王子部下，而他们几个“倒霉蛋”却是克利瑞斯部下，就注定不该有所联系。
况且，从三位同伴都极力回避与柏妮思的会面这一点看，修也不难猜出，双方若是见面会发生怎样的后果。
【我觉得你小子回去最好说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一记眼神。
【哎，会说清楚的。】回以无奈的目光。
“好吧好吧，孤就不调侃你们了。”王子似对待老友般玩笑道。
“…………”
但两位“佣兵”都很清楚，这只是表象而已，这位王子对他们而言，是冷酷的上位者，纵然口口声声说着已是他的亲信，但说到底，也仅仅只是其人手中的棋子罢了。
似乎已经想不到什么需要商谈的话题，书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气氛寂静的让塔其米二人感到些许不自在。
不过好在，短暂的沉默，终究只是短暂。只听克利瑞斯像是故意挑起新话题一般，淡淡的问道：“你们似乎对帝国也有了解，怎么样，聊一聊如何？”
“诶？”
“哈哈，你们也应该看得出来，孤是一个帝国文化的推崇者。”
当然看得出来，这间私人书房的设计，完全是帝国的风格，乃至是来自帝国的书籍与家具，若不是明白此地是蒙特利亚的洛兰大公城堡，怕是塔其米都会误以为这里是巴卡尔特帝国的某个贵族卧室。
帝国精致且富有美感的艺术风格，与大公城堡的简洁画风格格不入。
“孤其实还有一个办公室，但那里的光景就……呵呵…”不言而喻，克利瑞斯其实并不喜欢大公城堡简洁的生活方式。
“孤的部下们，甚至是堂姐，都不喜欢孤呆在这间书房里，在他们看来，多伦多的王子，就应该以多伦多人的生活方式而活着。”
闻言，塔其米下意识的回应道：“看起来殿下似乎更喜欢以帝国人的生活方式去生活。”
已经不是似乎了，根本就是确定无疑。
“那是自然，帝国先进、强大、繁荣，昌盛，是人类世界的中心，其国力远非多伦多可比，这样的国度，孤当然很向往。”王子毫无犹豫的坦言，实在叫人颇感讶异。
之所以这次会谈，仅仅限于三人之间，大概也有几分想要在书房回避亲信们的意思。
修推了推眼镜，如是衷心的称赞道：“您在三年内连续击败的帝国的军队，却还能帝国保持这样清醒的认知，真的很理智。”
或许，伊斯坦，以及老国王的选择真的是正确的——至少以现如今克利瑞斯所表现而出的才能来说，确实是一个合格的王位继承人。
不过，狮心贵公子接下的话语，却让在场的塔其米与修，都不免一怔：
“击败了帝国的军队吗？如果我说，帝国一旦真心想要消灭多伦多，洛兰公国这样的前线很可能连半年，甚至三个月都撑不住，你们想信吗？”
“………………诶？”
“呵呵…你们难道不觉得，多伦多在东境与帝国远征军历年的边境冲突，与其说是战争，更不如说像是大型的军事训练演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