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景通闻言，浓眉一挑：“张俊杰是盗帮的人么？你师父又何以见得？”
蒋阔道：“听俞大猷俞兄说，当时我师父发觉家中被贼人搜检，单看贼人搜检的手法，既爽快利落而又丝毫不漏，凭这一点，就已经想到，贼人多半是位职业盗人！”
“后来，我师父察觉铁盒被盗，就更可以断定，贼人九成是盗帮的人！因为我师父当时就说，世上有可能猜到庞家藏有铁盒的人，也就盗帮中的一两人而已！这么一算计，贼人张俊杰，极有可能就是盗帮的人！”
戚景通道：“那么这个张俊杰，果然是你们盗帮中的家贼了？”
“不是！”蒋阔摇了摇头。
“老伯有所不知。盗帮在十三年前，就已经一分为三。在我们南盗帮，我师父身为盗宗，南盗帮的盗人们，任谁也决不敢跑到我师父家偷取东西！而汪家所领导的海盗帮，只在海上做营生，极少听到他们在陆上有什么行动。”
“职业盗人张俊杰，既然不是南盗帮和海盗帮的，那自然就是北盗帮的了！北盗帮和南盗帮是有着说不清的恩怨的，他一个北盗帮的人，居然敢跑到南盗帮盗宗的家里偷取东西，可见他决不是寻常的盗人！”
蒋阔说到这里，略做一顿，冷静道：“结合着张俊杰那出神入化的盗技，和他在庞家的所作所为，我敢说，此人在北盗帮，至少是个盗家的身份，甚至有可能是盗主！”
“这么一想，搜寻张俊杰的范围就小得多了！张俊杰，二十岁左右，北盗帮盗人，盗位不低于盗家。盗技高超、擅于易容，而且心思缜密、腹有谋略。这样的年轻俊杰，在北盗帮中可是绝无仅有的！”
莫惜哥大吃一惊！
他在旁听着蒋阔剖析自己的身份，开始时还是“大海捞针”、茫无头绪的，后来却越说越近，说到现在，连“北盗帮”、“盗主”都给指出来了！再说下去，难保不会一语喝出“莫惜哥”的名字。
他心里飞快地思索着，怎么办呢？心念电转，手心已经沁出了汗水。
“哎哟！——舅舅，我……”
便在这时，莫湘梨双手抱着肚子，神色惊惶地道：“舅舅，我……我怎么突然肚子疼？啊哟……”
戚景通惊愕道：“肚子疼？是不是路上灌了风，吃饭又吃得快了些？”他连忙扶着莫湘梨，神色间很是关切。
莫惜哥一瞧妹妹的模样，便知道她是装模作样，想故意制造些混乱，或者是打断蒋阔的话茬、或者是让自己趁机回避。
“湘梨，你要是疼得不多厉害，就在这里歇着，揉揉肚子也就好了！”
莫惜哥暗示妹妹，不用装这个样！
他说完这话，忽然一拍桌子，向蒋阔说道：“蒋大哥，张俊杰犯下了事儿，你怀疑他的来历，这是人之常情。但是，怀疑也要有凭有据的，你总不能凭着自己的猜测，就咬定了张俊杰是北盗帮的人吧？”
蒋阔一怔，奇道：“敢问兄弟，你跟北盗帮有什么关系？”
“实不相瞒，小弟就是北盗帮的盗人！小弟的身份，我舅舅是知道的！”
“噢？”蒋阔微感吃惊，看不出来，这个只知吃喝、貌似纨绔的小子，居然也是位盗人！
“兄弟，你在北盗帮中，可有盗位？”
“蒋大哥，小弟不才，位居北盗帮盗主！”
“啊？盗主？”蒋阔大吃一惊。
他以为，这少年也就是个盗众、盗生而已，想不到居然是北盗帮盗主！以前听师父说，师父是在年近三十的时候，才当上了盗主，而这个岁数已经算是很年轻的了。而眼前的少年，瞧模样不过二十岁！
“兄弟，你是北盗帮的盗主，刚才为什么没有提起？”
“提起？”莫惜哥愕然，“蒋大哥又没有问我是不是盗主，刚才我正在吃饭喝酒，好端端的我突然提自己的盗位干嘛？”
蒋阔点了点头，心想说的也对。随后问道：“兄弟，你既然是北盗帮盗主，那么敢问，在你手下，可有张俊杰这样的人物？”
莫惜哥嘴角一撅，有些不屑。说道：“蒋大哥，不是兄弟不懂礼数，你这话就问得很没味儿了！你可知道，我跟你师父和师娘是怎么称呼？我是你师父和你师娘的外甥！”
“我虽然没有见过我姨姨和姨父，也谈不上什么姨甥之情，但是两位长辈去世，我心里也是挺难受的！我要是能想到，在我手下哪个人有可能是张俊杰，不用你说，我也会报上他的名号来，你说是不？”
蒋阔点了点头，歉然道：“兄弟，我这话问得有些冒犯了。”
“这没事。”
莫惜哥语气淡然，说道：“蒋大哥，你要知道，天底下的盗人多得很！谁规定，一个人如果要行盗，不是南盗帮就必须是北盗帮的？”
“如果说，张俊杰天生具有贼行和贼心，而他又不是什么盗帮的人。那你就认准了他是北盗帮的，就在北盗帮里找，你怀疑、诬陷了北盗帮，这不打紧。可是你刻舟求剑、让张俊杰在暗处冷笑，这就是亲者痛、仇者快了吧？”
蒋阔沉吟道：“兄弟的话，不无道理。可是听俞兄说，我师父在临终前曾说过，世上有可能猜到庞家藏有铁盒的人，也就盗帮中的一两位而已……”
“蒋大哥，你听我说吧！你好好琢磨琢磨你师父的话，——世上有可能猜到庞家藏有铁盒的人，也就盗帮中的一两位——”
“蒋大哥，你听，‘有可能’、‘猜到’、‘一两位’，这可都是些很含糊、可以引人无限猜想的词啊！你师父的原话，就是猜想的语气。传到你耳中，又让你煞费心思地无限猜想了！”
莫惜哥神色俨然，一字一句听来都很有道理。
他喝了口茶，忽然站起身，朗声说道：“蒋大哥，说句公道话，我虽然是北盗帮的盗主，但我也不敢咬定了说，这张俊杰绝对不是北盗帮的人！我看这样好了，在北盗帮中调查是否有张俊杰，这个活儿就交给我吧！我毕竟是盗主，要调查起来比起容易得多，你看怎样？”
“嗯！”
蒋阔点点头，向莫惜哥感激地一笑，“兄弟如果肯费心插手此事，那搜寻张俊杰就容易得多了。只是，兄弟估摸着，大约什么时候能把张俊杰找出来？”
“找出来？”
莫惜哥感觉这话味道不对，似乎蒋阔还是认定了张俊杰就是北盗帮的人。
他脸色一端，不悦道：“张俊杰是不是北盗帮的人，这根本就两说着！我的意思，是帮你调查一下，张俊杰是否潜藏在北盗帮中！要是果然有此人，我一定把他生擒到庞家，我也会登门谢罪。如果没有，那我也会尽快回复你！”
忽听戚景通道：“贤侄，我外甥心性仁厚，而且你师娘又是他的姨姨，这事儿交给他去调查，我相信，我外甥是很上心的！”
“舅舅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心竭力地调查张俊杰！”
莫惜哥信誓旦旦，忽然轻叹道：“只是，张俊杰如此狡猾，而且他在暗处，我在明处，要调查他，恐怕不是十天半月的买卖！不过我相信，是狐狸，总有露出尾巴的那一天！如果他果然在盗帮中，他一定逃不过我的法眼！”
一旁的莫湘梨已经不揉肚子了，只是在抱着肚子，心里暗笑：“狐狸哥哥，我就说过，你这以假乱真的功夫是极高的！嗯，这事儿交给你去调查，他们不但可以放心，也可以死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