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笑魔负责牵制住段正英后,明教少爷一行人便像无头苍蝇般四处乱晃,左有官兵挨家挨户的搜查,右有禁军一条街一条道的巡视,真是到哪儿都不得安定。那少妇经过这么一段颠簸的行路后,脚步似乎慢了下来,连气也透得不顺了。少爷敏锐地察觉到少妇的变化,关心道:“你不要紧吧?”
少妇长长吸了一口气,慢慢呼出,才道:“身体有些不舒服,可能是跑得太久了,不过应该没问题,我们继续赶路吧。”其实她已经很难受了,只是为了顾全大局,才强撑着行进。
身着火焰图案衣服的一名教众,跑在少妇的侧后方,看着少妇的大肚子,眼中满是忧色,道:“少奶奶,您是不是……”这名询问少妇的教众为明教五行旗中的烈火旗掌旗使,名叫辛赞,是教内鼎鼎有名的少年英才,智勇双全,武艺高强,年仅二十岁,就成为了烈火旗的头号人物,甚至连教主方腊都将他钦点为下一任教主的候选人,与自己的三个儿子并列。
少妇打断道:“没有,别多想了,我们得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众人均点头。
辛赞提议道:“我们这样走,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不如去最让朝廷想不到的地方……呃……”
少爷惊讶道:“你不会说我们去皇宫内躲避吧?”
辛赞道:“那也不是,我觉得大相国寺是个不错的去处。”
少妇赞同道:“嗯,这么一说的确是。大相国寺是大宋佛教的中心,被皇室所尊崇,经常有皇家的人物去那里烧香拜佛;那里的和尚不像少林寺那样精通武艺,我们想进去藏身应该不难;同时,官府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大举进寺内找人,这样有辱佛家尊严,还容易得罪皇室。所以呢,辛赞提议很好。”她的肚子越来越痛,只想赶紧找个地方安安稳稳地休息。
少爷想了想,也道:“嗯,想法不错,各位没有意见吧?”
其他人异口同声:“谨听少爷吩咐。”
少爷道:“那就往目的地进发吧。”于是乎,一队人有了目的,脚步不再停顿,直往大相国寺而去。中途,他们听见远处笑魔的病毒之笑,都明白将会发生什么,便不予理会,继续前进。
“不远处便是大相国寺了。”少爷笑道,一回头,大惊失色,原来少妇已是满头大汗,一步一步走得无比艰难;她咬着牙齿,尽力不喊出声来,看得众人心里直绞痛。辛赞叫道:“羊水流出来了。”大家一瞧,果然发现少妇的裤子不断浸湿。少爷顾不得安危,吩咐众人道:“你们赶紧去大相国寺,我稍后再带她和孩子过来。”
辛赞道:“我们可以直接去大相国寺,在那里接生的。”
少爷道:“大相国寺是佛门圣地,在那里接生不太好,而且那里有武林高手,我们不能保证不发出声响地找到接生所需要的剪刀、干净布料等物品,而在普通民居内反倒可以轻松找到。”
辛赞忙道:“原来如此。少爷,您一个人照顾少奶奶,还要避开官兵,太危险了,不如我也跟着吧,好教您能专心照顾您夫人。”
少爷感动道:“那就多谢辛兄弟了,其余人快走吧。”众人皆向少爷行礼,随后动身。辛赞问道:“少爷,您打算怎么办?是去病坊呢?还是您自己接生?”
少爷斩钉截铁道:“找个被官兵查过的民宅,点了里面人的穴道,然后我来接生。”
辛赞眼睛一亮,连吹带捧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好方法呢?还是少爷智慧过人,真是千年难遇的奇才,诸葛孔明的转……”
少爷抱起少妇,看到她万分痛苦,只得点了其止痛穴;又听到辛赞的一通马屁,不耐烦道:“别废话了,赶紧走,时间紧迫。”辛赞自知拍到马蹄上被踩了一脚,吐了吐舌头,跟着少爷沿街找目标。快步走到一个转角,一个酒气冲天的醉汉冷不防闪出来,吓了少爷和辛赞一跳。那醉汉摇摇晃晃,时而向前猛冲十来步,时而向后倒退两三步,又身体一扭,瘫坐在地上,接着连滚带爬地站起来,继续折线前行。少爷和辛赞无奈摇摇头,无视了这个醉汉。
这醉汉名叫郭京,是定居在汴京的混混,以招摇撞骗为生;他把所有“聪明才智”都用在了骗钱上,还真给他弄到了不少金银财宝,甚至连抢带骗的弄到了一座带庭院的房子——这在寸土寸金的汴京城可是很值钱的。他夺得巨额财富后,多次流连于青楼等红灯场所,还与一名**发生了关系。那**于昨日晚生下了小孩,但她家境贫寒,没钱养活孩子,所以死求活缠地要郭京支付巨额赔偿费用,并且把小孩带走,别成为她的负担。郭京和她对骂得天昏地暗,妓院老板都看不过眼了,硬是把小孩塞到郭京手中,叫他自行出钱找个乳娘给孩子喂奶,还说如果不把小孩养大,就找他麻烦。郭京心下害怕,只得答应。他把小孩扔回家中,自己则去另一家妓院行苟且之事,又痛饮一顿后才往住处返回,接着就碰到了少爷等人。别看他这个醉样,其实他头脑却很清醒,只是四肢不听使唤而已。郭京看到三更半夜的大街上还有不是醉鬼的平民在晃荡,觉得有些怪;再定睛一看,那被抱着的女人明明是要生小孩了——这一幕他昨晚才见过,记忆犹新,顿时一股莫名的怒火腾腾燃起。只见这二人却好像不是朝着病坊去的,却是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心底更是讶异。要知道在当时,汴京城内已有不少正规的病坊(即医院),人人都可以去那里看病、接生。这几人不去距离最近的宝胜病坊,难道他们本是医生?郭京一肚子疑问,想去看个究竟,怎奈何手脚不利索,跟不上那几人的步伐,越拉越远。
很快,少爷和辛赞远远见到一队官兵正从一栋民宅里出来,神色略有失望,看来是半天没有找到目标,士气低落。待他们进入隔壁的人家,少爷便带着妻子和辛赞溜入,看到几个人四散开来,翻箱倒柜地找东西。他没有多想,便如事先安排的那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点了里面人的穴道,将他们推到角落,面朝墙壁放起——那些人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没看清什么人进来了,便周身动弹不得,只得被迫“面壁”。少爷将少妇平放在一张床上,找了剪刀、几块干净布等材料,立即动手接生。少妇被点了止痛穴,倒不觉疼痛,只是浑身虚弱。
辛赞见少爷手法不太犀利,明显是第一次做,却大气不喘一个,镇定自若、有条不紊地操作着,暗暗佩服。不过,他仍有一事不解,道:“少爷,为什么你不让其他人一起来呢?您既然能想到找民宅安身的法子,怎么不早点吩咐?”
少爷边工作边解释道:“找民宅是铤而走险的行为,因为指不定会碰到江湖里的不速之客,就比如刚才的段正英;再者,我们也不能在此久留,一接生完我们就得立刻走,不然天一亮,周围热闹起来,我们就难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到那时,这屋主人的亲戚熟人若到来了,我们可能会被当成小偷强盗,还会引来周围居民和官府的注意。嗯?等一下,仔细想来,这几个人……”他看向墙角的几人,回想起他们刚才的行径,恍然大悟道:“我懂了,这些人原来不是这里的主人,他们是进来偷东西的……”
猛然间,外面传来官兵的叫喊声:“里面的人听着,乖乖束手就擒,否则格杀勿论!”少爷早就预料到可能会发生这种情况,手脚依旧不显凌乱。辛赞大惊,把窗户打开一条缝看去,只见房屋四周围满了官兵,估计有三百多人,还有个怪胎混在中间,站也站不稳。那人正是郭京。
郭京摸爬滚打地使劲跟在少爷等人后面,模模糊糊看到他们进入了自己的家中,慌张之下找到了附近的官兵,口齿不清的说有贼人进入了自家云云。官兵听不太明白,还道是刺客进去了,于是包围了郭京家。
就在这时,一阵婴儿的啼哭声无比清楚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内——这宣告着一个新生命的诞生,一个注定不同凡响的人物的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