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内一处偏僻的民宅里,几名服装奇异的武者坐在一围大圆桌旁,带着各式口音议论个不停。
“他一个人去了,怎么办?万一出了事,便是我们对它不住啊。”一名二十来岁的靓丽少妇挺着个大肚子,忧色现于眉目间,望着大门说道。
“哈哈哈哈,少奶奶您说笑吧?什么怎么办,‘展翼法王’是我们当中轻功最高的,武林中也没有几人可以在速度上胜过他,更别说那些宫廷里的废物了。您别瞎担心害了自己的身体,就放十八个心吧,肯定能成功的。少爷,您也说句话劝劝您夫人啊,别让她总是为教友担心,她身体健康可是十分重要的,万一忧心出病来,我们可内疚得很呢。”一名四十来岁的胡子拉碴的大汉笑容满面,大声嚷嚷道。
一位二十四五岁的英俊青年,本已沉默了好半晌,听到这话后才从嘴里跳出几个字:“我倒没有担心‘翼魔’。”
那大汉诧异道:“哈哈哈哈,少爷您终于开金口了啊,话说您这句是什么意思?”
那被称呼为“少爷”的青年解释道:“我们的刺杀计划十分缜密,出岔子的可能性不大。以翼魔的轻功实力,潜入皇帝的寝宫轻而易举。他只需要点了皇帝的穴道,掰开皇帝的嘴,用涂了‘千足毒蜈’的毒液的针在他口腔中刺上一下,皇帝很快就会毙命。再解开皇帝穴道,马上走人离开皇宫,就没人知道是我们的人下的毒。解开穴道是防止被人查出刺客是擅长点穴的武林高手,用针刺口腔是在外表不留下伤口,让人误以为皇帝是吃了毒食或饮用了毒茶才身亡的。这种由‘毒魔’发明的下毒手法实在高明,除了我教内的少数人外,世间有几人知道其中的秘密?用这方法,就会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向皇宫内的人,而自己便可以继续逍遥畅快。就算翼魔没有成功,凭他的本事,也能全身而退,皇宫里的那些废物又有谁能拦住他呢?”
西域的“千足毒蜈”的毒液,其毒性强得令人胆寒。曾经有人被“千足毒蜈”蛰伤,不到十秒便浑身抽搐而亡;后来则有西域的诡秘教会专门培育这种蜈蚣,取其分泌物作为杀人利器,不过在中原,只有极少人知道“千足毒蜈”。
少爷等人的计划本来极佳,但他们都不知道,皇宫内有一个不显山露水的太监高手。正是这个太监阻挡了翼魔,才导致后来的悲剧。
“哈哈哈哈,少爷说得好啊。”大汉鼓掌说道。
“但是……”那少爷轻轻捧起少妇的小手,眼神凝重,道:“夫人你现在怀胎即将满十月之期,我很是担心你啊。翼魔若办的顺利,那倒没什么问题;可万一,他被人发现了,官府势必会满城抓捕刺客以及与刺客有关的人,甚至……汴京城附近驻扎的八十万禁军也有可能……真到那时,你这个样子可不便逃跑啊,你让我如何不……”
少妇一根食指堵在了青年的唇上,轻声细语道:“你不用担心我。我若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怎么配得上你呢?展翼法王报仇心切,是冲动了点,他这也是给被官府杀害的我我教教友的一个交代啊。唉,不管如何,我都不会责怪他,只会担心他的安危。”顿了一下,她缓缓站起,扫视一圈坐着的几名教众,语气渐渐严厉,道:“朝廷视我明教为洪水猛兽,称呼明教为‘魔教’,称呼我们为‘魔头’,虽然四大法王各有一个带‘魔’字的外号,但我们自己清楚那是对他们的尊称。狗官们费尽心思想除掉我们,不久前便查封了我们在汴京城东开的一家酒馆,当场杀了十四名教友,其中就包括翼魔的三名亲朋好友;不仅如此,他们只要得到有关我们驻地的确切情报,都会派兵前来剿灭。最近十年来,已经有数百名教众命丧官府之手,还有上千普通百姓被无辜牵连,死于非命,这等血海深仇,如何能够不报?”
几名教众都义愤填膺,起立怒吼道:“吾等与宋室朝廷势不两立!报仇雪恨!报仇雪恨!报仇雪恨!”连吼几声。
那大汉激情澎湃道:“哈哈哈哈,少奶奶一呼百应,我觉得你才更适合少爷的位置啊!”
少妇恢复了腼腆的神态,道:“哪有,我武功差得远了,还是他适合做教主候选人。对了,光明左右使留在浙西辅佐教主主持大局,但是‘万毒法王’和‘重剑法王’应该没有重要任务在身,他们怎么没有来?‘四大法王’若齐出,就算官府人马再多,也拦我们不住。”
其中一名身着绣有火焰图案的精美衣服的教徒对少妇行抱拳礼,道:“回禀少奶奶,毒魔大人前些日子去了天山的一座山峰,不知道去干什么,暂时没有消息。”
少妇大惊失色道:“那家伙该不会去了缥缈峰灵鹫宫吧?”
那少爷无奈地摇摇头,道:“应该是了,他想得到‘生死符’都快想疯了,真是拿他没办法。自从丁春秋那毒老怪中了生死符,被少林寺擒住后,他就想尽办法去寻得生死符的秘方和破解方法并为己所用,可一直未能如愿以偿。这次不知道他又去搞什么名堂。那灵鹫宫宫主武功深不可测,毒魔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其余几人震惊无比,纷纷叫道:“怎么可能,毒魔大人的武功恐怕快要赶上教主了,区区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小山峰的山主怎么可能……”“就是就是,万毒法王武功天下第二,必能打得那什么宫主落花流水。”“少爷您没骗我们把?”
少妇和少爷忽视一眼,沉重地垂头深叹。少妇道:“你们真是井底之蛙,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世间真正的高手往往都是深藏不露的。他们或隐居深山和孤岛,或藏身寺院和村落,或在酒馆、商铺做个普通的打杂小角色。我们明教的高手虽然数量不少,但在大宋国内却是默默无闻,中原武林也只道我们人多,而武功一般,这都是大错特错的短浅见解。我们明教中人,应当抛弃无用的陈旧观念,开拓出崭新的发展道路。”
教众们听完,豁然顿悟,恭敬道:“属下谨记少爷教训。”
少妇问道:“还有重剑法王呢?他不会也去寻灵鹫宫宫主一战了吧?”
之前回答的那人道:“呃……这个……剑魔大人他……”
少妇道:“有话就说,没什么好顾忌的。”
“嗯,小的最近都找不到剑魔大人。之前听剑魔大人说他要苦练剑术,修到‘无剑’的最高境界才会出山,小的想大人他可能找了个人烟稀少的荒野闭关去了。”
少爷道:“什么?他也太独断专行了吧,现在正是明教最需要高手相助的关头,他居然不声不响躲起来了,这该如何是好?一下子缺失两员大将,看样子短时间内明教是不可能有所作为了。此间事了,我,夫人、笑面法王和展翼法王便离开汴京,先回浙西积累力量,做长远打算。剩余的你们几人就继续留守这里,收集京城的消息。听清楚了吗?”
众人异口同声道:“明白。”
突然,这栋民居外传来一阵“呼呼”的声响,紧跟着便是“砰”的一声,像是振翅高飞的雄鹰急坠撞地一般。房内的人知道是翼魔回来了,欢呼着冲出去,猛地勒住脚步,张大口改成惊呼。只见翼魔躺在门口,黑色衣衫上沾满黑红色的鲜血,右胸有一处明显的剑伤,看来是伤的极重,已然奄奄一息。
少爷赶忙将他扶将起来,眼泪不住地滴落,道:“法王,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我一定为你报仇。”
翼魔使出最后一点力气,一字一顿地说道:“伤我……的人……已经被……我……杀了……我……杀了……皇帝……那狗……”说罢,从嘴角猛喷出殷红的血,两眼一黑,停止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