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大哥,我来也。咦,你们两个这是?”这时,郭东蹦蹦跳跳地跑来,怀中抱着一包裹,见杨雄二人布满红色“条纹”的背部,惊异地问道。
杨宏图见郭东心情舒畅,必是有好事发生,于是绕开不愉快的话题,道;“只是被爹娘打了,没什么大问题。倒是你,看起来兴高采烈的,碰到了什么好事?”
郭东道:“我从挑筋大叔那里拿了一些钱财。”他将刚才与大叔间的对话复述一遍,继续道:“刚才我回了趟家,碰到我爹又抱了个女人回来,我懒得多说大道理,便直接说了拜师的事。他只说了句‘随便你,我懒得管’就关起房门了,还隐约可听到一些声音。”杨宏图和杨雄无语——郭京有多么的混,周围居民都知晓。
“还好我爹没看见我这包裹里面的钱,否则他定然要拿走。而我们有了这些钱,今后便不再愁吃喝了。”郭东笑道。
杨雄抬起头,扭了扭脖子,骨头发出“咔咔”的声响,评论道:“你娘竟然进皇宫了,不知该说是好运,还是霉运。”
“你什么意思?羡慕我有钱而你没钱?哼,到时买新衣服和甜点,可没你的份。”郭东不爽地回答,又一拍胸脯,笑着对杨宏图道:“大哥当然是有份的。”
“算了,不跟你说,反正你也不懂。”杨雄转身进屋。
“装什么老道,毛都没长齐呢。”郭东将从戏剧中听来的台词信手拈来,却只听屋内传来回应:“你的毛难道齐了?”
“你们别吵了。”杨宏图苦笑不已地说道。他一直试图缓和郭东与杨雄之间的紧张关系,但始终不见成效,这可如何是好?总是这么僵着也不是个事啊。忽然,他灵光一现,想起了之前看的表演“桃园三结义”中,刘关张三人不打不相识,最后成为好伙伴的故事情节,或许……结义会是个好办法,可关键是如何令他们心甘情愿地结拜呢?眼中的余光瞄到地上躺着的红缨枪,顿时有种错觉:它在轻轻摆动,好似冲自己招手!再定睛一看,原来是地上的杂草随风摇动,令自己有了一瞬的失神。“这……我练枪法竟然练出错觉来了,是练得太疯狂所导致的后果么?”杨宏图心想,决定等父亲回来,向他讨教一番。不过,他已有了点子。“郭东你忙活了一天,也累了吧,你就坐着歇歇。”杨宏图道。
郭东道:“好,大哥你呢,我看你满头大汗,也来休息呗。”
杨宏图道:“不用了,我还得继续练习。”
“好吧。”
杨雄在屋内把衣服穿上——天转凉了,所以他终于决定忍痛保暖。穿好后,他便又到院内,刚好看到杨宏图施展的一段精髓招式:他单手持枪,蓄力待发,躬身而进,只听他大叫“吼”一声,后作圆月劈空式,红缨枪点地,枪把扫过之处,百草皆向两侧倒伏,仿若被一股无形之气势所震慑住。整段表演动作优美,霸气十足,全然看不出是出自十岁小孩之手。杨雄看的两眼发呆,一脸羡慕之色;郭东也是眼冒精光,心中所想尽暴露于面部。
杨宏图不再表演,走过来笑着问道:“我练的还可以吧。”
郭东连忙道:“当然了,大哥真是太厉害了,你都可以在战场上横扫八方了。”杨雄也道:“嗯,威力确实大。”
杨宏图道:“夸得太过了。不过,我自己也觉得学了杨家枪法后,整个人都变得信心十足,好像再强大的敌人也打不倒我,再巨大的困难也难不倒我,这是实力的提升所带来的自信!”
二人皆连连点头,内心的欲望更无法掩饰,只不过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不过这时,杨宏图突然道:“我现在就教你们杨家枪法吧。”这正是他所想的方法,用杨家枪来起头。
郭东第一反应是张大了嘴,接着蹦得老高,欢呼道:“你说的是真的吗?你都不知道我眼馋多久了!”
杨宏图汗颜,心想:你的眼馋别人老早看出来了。杨雄却显得不是那么激动,他扯了一下衣角,眼睛望向无人的方向道:“大哥,我虽然也想学,但我觉得父母只教你却不教我是有原因的。至于原因嘛,也许我们现在还不能理解。”
郭东也冷静了些,看着杨宏图背部的红条,牙齿打了个寒颤,强作欢笑道:“呃……也对,若是你们父母想传授的话,怎会拖到今天都不跟杨雄提起?这说明你才是被认可的正统的杨家枪接班人,而杨雄不是,我……就更不可能来学了。不过学不学都无所谓,反正过不了多久便有一阳指学了。”
杨宏图急道:“不是的,你们肯定想错了。我相信,过不了多久,父母肯定会教杨雄枪法的。”
郭东道:“那我呢?我又不姓杨。再说了,你不征得你父母同意便教我们枪法,他们知道了,说不定会打得我们吐血。”说着第三次看向杨宏图的背部。
杨宏图脸色越发通红,连连道:“不会的,爹娘不会那么心狠手辣的。”那架势都差点要发毒誓了。
“万一呢?”郭东抓着不放。
杨宏图哑口,猛然发现自从自个施展杨家枪法后,这俩人似乎有所变化,尤其是杨雄,连语气和态度都比往日冰冷不少,这让杨宏图很是忧心。他决定不再循序渐进,而是采取最简单直接的方式——说明结拜的想法。“你们又是担心这,又是担心那的,其实没这个必要。我有个建议,我们结拜吧,就像刘备、关羽、张飞三位大英雄那样,拜为结义兄弟,从今往后,行侠仗义,铲奸除恶。听爹娘说,我和杨雄是同一天生的,且和郭东的生日十分接近,甚至有可能在同一天,这说明我们天生有缘。嗯,我看不如我们叫‘汴京三侠’吧。”
杨雄盯着杨宏图,适时插话道:“‘汴京三侠’……不过,爹娘真是那样跟你说的?假如真是一天生的,那肯定是双胞胎,可为什么我们长得不像?”杨氏夫妇只和杨宏图说过生日的事,所以杨雄不知。
“这个……”杨宏图以前还没有深入去想,今日闻杨雄一言,这才明白了杨雄究竟是因何而陡然变得冷漠,他结结巴巴道:“我俩肯定是亲兄弟的。双胞胎……这个,万事没有绝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特殊情况……”杨雄眼神凌厉,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杨宏图,使得后者越说声音越小,直至语言措辞混乱不堪后才停下。
郭东明白了情况,想起了自己的家庭情况——父母双方都不把自己看做孩子。他长叹一声,第一次认为自己和杨雄有了共同点,同病相怜的共同点。他鼻子一酸,有种与杨雄相拥痛哭的冲动。
杨宏图实在不知说什么好,只得把深埋在肺腑中的话语说出来,语气无比震撼:“你们就别多想了,不管以前如何,我永远都把你们看做我的好兄弟,绝不会因为这种微不足道的事而动摇。我们永远都是铁定的兄弟!”
郭东握紧了杨宏图的手,感激道:“我也永远认你这个大哥!”
杨雄眼中的冰寒因这句话消褪了,一丝罕见的柔和伴着水润,溢满了两颗干涩的失去光泽的明珠,使其重新焕发出盎然生机。他一挥手,道:“不说这些了。大哥,刚才说的结拜,你是怎么想的?”
杨宏图眉开眼笑,道:“是这样的,我们结拜后,我便有了正当借口教你们枪法,就算爹娘问责,我也能以结拜兄弟的名义驳回他们的不满,毕竟他们都曾是武林人士,深知重情重义有多么难能可贵。”
此言一出,三人皆发自内心地笑了。郭东赞道:“还是大哥想得周到。那我们也像桃园结义那样找片桃林吗?还有誓言,我们也模仿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吧。”
杨宏图道:“爹娘不让我们出门,周围也没有桃树,我们不必事事走他们的老路。嗯,那颗金丝楠树,本为南国特有,却生于北国,傲然挺立于世,甚是特别,我们便‘请’它来给我们的结拜作见证吧!”
杨雄郭东对望,皆点头称好。
杨宏图又道:“至于结拜誓言,我们可以修改一下,就说:‘已得同年同月同日生,更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怎样?”
杨雄一脸怪异,道:“听起来虽有些怪,不过好像更符合我们的情况。嗯,我赞成。”
郭东道:“没意见。大哥,你肯定是我们三人间的刘备,有名言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你就是我们的大哥兼老师,哈哈。不过,我们谁是二弟、谁来当三弟呢?”说着看向杨雄。
杨雄对郭东道:“二弟三弟无所谓,反正我只听大哥的。既然如此,我就把‘二哥’的美称让给你了。你该感谢我。”
郭东道:“哼,臭美,才不稀罕有你这个三弟呢。”二人忽视一眼,不约而同哈哈大笑起来。
杨宏图深感宽慰,他努力了那么久,都难以让这两人的关系改善,没想到在杨雄怀疑自己的身世后,二人反而陌路同途,真让他体会到什么叫世事无常。一个十岁小孩子便有这么多感慨,真乃奇闻也。他微微一笑,穿好衣服,整理装扮,率先走到金丝楠树下,杨雄和郭东也一左一右地跟过来,三人并肩而立。杨宏图道:“我们的结义,便叫做‘金丝楠树三结义’吧,其他的仪式,便简而略之,武者无需讲过多礼节。”
杨雄道:“我不懂取名字,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好。”杨宏图高声道。“金丝楠树,请你见证今日之结拜。杨宏图,郭东,杨雄,三人在此立誓,从此结为兄弟,封号‘汴京三侠’,为国为民,成为人人敬仰的大英雄。我们今后必当同甘共苦,已得同年同月同日生,更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说完,对天地叩首。
杨雄和郭东也大喊道:“已得同年同月同日生,更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对天膜拜后,三人又互拜。接着,三人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一同爽朗地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