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也是有飞鸟的,没有飞鸟的世界也就不能称为世界了。没有哪个世界的生灵对天空不向往,如果有——说明本来就活在天空中。
这在天空遨游的生物,长着一双蓝盈盈的眼睛,身形扁平,薄薄一片,一双眼睛就长在身体的两侧。
“看啊,天空鱼。”——在以后的日子里,无论何时见到这些鸟儿,玉儿总喜欢叫它们做鱼,在天空生活的鱼。
这是鸟,这里的土著给它们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刀鸟。
但在玉儿眼中鱼就是鱼。
远端那银色的波浪不见了,舒服的黑色回来了。雷不敢怠慢地往回赶,一双方正的腿脚,赶起路来很是迅疾,常常一步跨出另一步就接了上去——所以他才叫雷。
因为他快,无论是捕猎还是赶路,他追求的都是快。
雷在这个世界也就是快的意思。
但现在,他比平时更快。青青的草地仿有一条黑色的惊雷划过,一瞬而没。
溪边不停传来咚咚咚的落水声,他现在实在没兴趣管这些低能的蛋蛋。
它们没有恐惧吗?有的。但没有触及灵魂的颤栗,因为它们没有灵魂。
雷一边赶路,一边在脑海中回忆那银色的身影,弯弯的曲线,浑圆饱满的曲线,发光发亮,像北方巨人族的弯刀。
弯刀带来的只有战争,他恨弯刀,恨它的银色。
哥哥就是死在弯刀下,那是他才五十岁,哥哥也就三百多岁。一次恐怖的袭击带走了哥哥的生命,他依稀记得,当银色的弯刀划过哥哥的肩膀,伤口瞬间染成了银色,蹭的一下他便烧了起来。
化作一道肮脏的银光,消失在夜色中。
哥哥的灵魂受到了诅咒,永世在银色的地狱受苦。
只有北方巨人不可原谅,尤其是拿着弯刀的巨人。
“躺在那里的肯定是巨人。天啊,他是什么时候来的?”雷现在反而有点庆幸自己没有被该死的巨人发现,“他应该睡着了。”嘴里小声的嘀咕,脚下拼命的赶着。
无论什么时候,一个黑猎人是绝对无法制服一个巨人的,一百个黑猎人也不行。
巨人太庞大了,他们在森林躺着睡觉的时候,远远的就可以看见他们或凸或平的轮廓。凸的像把弯刀,巨人的弯刀也是从不离手的。
黑猎人一族安居在南方的深渊森林,北方的巨人族盘踞在城堡里,两族自古以来便是对头。
喜欢黑色的怎么会和喜欢银色的成为好朋友?
两族间的斗争也持续了几万岁,万万岁。
实力强大的巨人怎么会这么久也没有征服小小的黑猎人呢?
这是谜,至少雷觉得是。
自从五十岁前的奇袭后,两族人便签下了休战协议,不得在休战期间踏入对方领土一步。
深渊森林就是雷一族的领土,现在那里躺着一个巨人,一个银色的巨人。
“好啊,我们可没去骚扰过你们。”雷已经见到了族人的居住地,还有几下就到了,在心里骂着巨人,“你们这些魔鬼,银色的魔鬼,杀人的魔鬼。”
黑猎人一族生活古朴又单调。族人在森林的一片空地安营扎寨,房子错落有致。每栋房子都是黑色的,用森林的枯木搭成。有的房子建在另一栋房子的上面,有的房子建在别的房子的侧面,看起来像在叠箱子。
远远看去,黑猎人们的建筑群像块盐晶体,一块没开发过晶体。正正方方,一叠一叠的。
雷的单臂搂着一棵黑树,西西西的喘气。
这四四方方的人,喘气的声音像蛋蛋的吃食声。
树是矮树。通体黑色,菱形的叶子黑晶晶的。只是树干可见一些灰斑,有规律的排列在树干上。
灰斑树——深渊森林的优势树种。
雷旁边的树便是一棵灰斑树,一棵只有一千多岁的矮树。
路平坦了。
两边的杂草也没有了。
人们走来走去,并没有太注意雷。
他是个优秀猎手,他把恐惧隐藏的很好。
一个水桶般的黑猎人迎面走来,走路很是轻巧,两条腿几乎都在探着路的样子。
雷看见了她,大喊:“蛋蛋,香蛋蛋唉。你快来。”
香蛋蛋听见了声音,往他那看去。她是没有眼睛,一族人都没有眼睛这种器官。他们也是不需要眼睛的,眼睛是多余的器官。
皮肤就是他们的眼睛。
他们本身就是一只眼睛,一只大眼睛。
“吖!雷哥,你去哪了?”
“好浓的酒味啊,吖,你又去打蛋蛋了?长老会骂人的。”
“别管我了,长老呢?大事不好了。”
“哪里不好了?很好嘛。”
雷知道她有点傻乎乎的,一急就忘了这点。现在越说越急,干脆不说话举棒做打她的样子。
香蛋蛋怕了,指着一小山般的建筑群,说:“最上面。”
听完,雷拔腿奔去。
香蛋蛋见他走远了,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什么,在他后面大喊:“吖!雷哥,雷哥。我不叫香蛋蛋......”
语声远去,他早已走的远了,哪里还听得到她的话。
族地禁止疾奔,一急他又忘了,噼里啪啦撞到了几个老人,几个小孩,还有几个姑娘。
后面一阵骂声他也像没听见,很快来到了香蛋蛋指的房子。
房门紧闭,里面传出细细的声语,还有规律的脚步声。雷的独臂轻轻扣响房门,等着里面的人答话。
不管多急的事,长老都要求他遵守族人的礼仪。这是他最烦的事,更烦的是长老的脚步声,像个规矩的士兵。
“天啊,这人没人的时候,走路也是规规矩矩的,累不累啊。”雷心想。
里面终于喊了请进,雷一步接一步的走向长老,几乎每步的间隔都一样。这也是长老的死规定,无论什么时候,都要遵守礼仪。
后辈们的礼仪。
长老站在一棵树旁边,房子里面的树就是床。睡觉的床,生活的床,现在长老就站在床上看着雷。好一小会儿,两人都没有说话。
长老是个老人,啰嗦的老人。只是他黑的发亮,像块宝石。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长老绕着他走了一圈,慢悠悠地说:“蛋蛋啊!你又偷跑出去了?”
“对啊,我是偷跑出去的啊。”雷在心里想,很是纳闷,一急他又忘了。
长老声调一阵接一阵,像脚步声的节奏。他呆呆地站着,听着长老的训斥,心里有个声音提醒他要说什么,但要说什么呢?
“我好像忘了什么事......”雷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长老有点生气的问他。
“没,没什么了。我知道错了。”雷爽快的认了错,因为这样才是从长老碎碎念里逃脱的最好方法。
长老摇了摇头,叮嘱几句就让他走了。
“这孩子,真糊涂。我......我也该午睡了。”说着,长老脚一搭,手一扣住树干爬到了树腰间。
彭的一声响,房门被什么狠狠撞开。他差点没从树上掉下来,正准备大骂。看见雷又急匆匆地跑进来,脚步又快又乱。
“吖!好没礼貌。”他勾在树上喊。
雷像是没有听见他说的话,说:“不......不.......不好了。”
“当然不好了,你还能有好的?”
“巨......人闯进来了。”
“什么......”
又是彭的一声。这次是真的不好了,长老从树上狠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