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长林已经醉了。
他两眼通红,不时挥舞着手臂,声音越来越大,滔滔不绝地说着,已经用不着费晓阳发问,他的思想在自由倾泄了。
“你想要得到爱情,你的目光就不能只盯在爱情上。就如同你想要富有,你的目光就不能只盯在金钱上一样。你想想,眼睛里只盯着钱的人会是富人吗?当然不是。同理,渴望爱情的人往往缺少爱。渴望——多形象啊!饥渴地望着……”云长林哈哈大笑起来,笑完又说,“爱情是人生的奢侈品,只有人格尊贵的人才享受得起它。爱和被爱是一种能力,也是一种境界,不是谁想爱就能爱的。”
费晓阳的酒量远远大于云长林,在一次同学聚会上她曾经灌倒过三个男生,今天这点酒对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她很清醒,她静静地听云长林说着,云长林的每一句话都仿佛像刀子一样刺痛着她的神经。这个男人快要醉了,但是此时她自己仿佛倒成了他的一碟小菜,他居高临下,尽情地奚落着她,在他浩瀚的胸怀里,自己的存在是那么微不足道。她感到了和这个男人之间的距离,他太远了,太高了,是的,正象他说的,这是能力和境界的差距。但本能的自我防卫又让她不得不反驳一下。
“照你的意思,我们这些人就不配谈情说爱、谈婚论嫁了?”费晓阳问道。
“此言差矣!”云长林摇着头说,“仅就谈情说爱,谈婚论嫁,这是动物都会享受的东西。你看过狮子王吧?狮子也有狮子的爱情,在某种层面上,人间男女的结合并不比它们更高明。如果你需要的仅仅就是这样的东西,我也不会有刚才那么多废话了。问题是,我们费晓阳女士想要的不是这样的爱,她要追求高尚的人所拥有的高尚、永恒的爱情。是不是?”
费晓阳不禁笑了:“这么说,我还算是有点希望?”
“那当然,”云长林说,“我要我爱的人爱我——这话虽然霸道,但是也证明费晓阳女士不妄自菲薄,自尊自爱的品格。你能真心求教,静心入耳,却又不盲目吸收,这是极高的素质。”
费晓阳高兴道:“真的呀!我怎么不觉得?”
云长林说:“圣人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顺,什么叫耳顺?就是能听、会听,你身上潜在具备圣人六十岁才修来的功夫,素质岂能不高?常言道:会说的不如会听的,我算是会说,你算是会听,——我不如你!”
费晓阳哈哈大笑,说:“舒服!承蒙你夸奖,虽然收受不起,但还是听着高兴。来,敬你一杯!”
云长林笑道:“这样一杯一杯喝下去,我必醉无疑,我们喝半杯,怎么样?”
费晓阳说:“你半杯,我干了!”一口干掉,放下酒杯,费晓阳看着云长林,想着他刚刚说过的话,不禁笑了,“人间男女的结合并不比动物们更高明……嘿嘿!你这些话也只能对我讲,一旦公开说出去,女人的唾液会把你淹没。”
“已经淹没了,虽然她们还没有唾弃我。”云长林轻轻叹了一声,“所以,这个世界上,也只能在这种阴暗的角落里才能听到这种声音。”
费晓阳说:“所谓大音希声,在这个世界上听到这种声音,其实是一种福。”
云长林故意一愣,吃惊地盯着费晓阳:“你还知道大音希声?”之后又晃着脑袋,咧着大嘴笑了,他伸出食指指点着费晓阳说,“你在给我戴高帽子!”
费晓阳幽幽地说:“你那么高,我能把帽子戴到你头上就算庆幸了!”
云长林又一次得意地大笑起来,接着拿起酒瓶说:“我是个什么东西我自己明白,你就是把高帽子戴在我头上,我就真那么高了?人生之旅,一路上跌跌撞撞,直到今日才混了个一知半解,也敢妄谈什么大音希声?真是惭愧!”说着为费晓阳满上酒,自己也倒了一杯,“好在你年纪轻轻,涉世未深,我这点世智聪辨对你还有些用处,我也就臭显人能了!来,再干一杯,让我来告诉你爱之上的奥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