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丽娟百思不得其解,她不是那种把错误一味推给对方的女人,婚姻的失败,绝不是一方的错误。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里?找错了人?但是怎样才能找对人呢?当初和嘉良恋爱,他们并不草率,他们是认真的!她至今都不怀疑嘉良的人品,她依旧相信当年的眼力,她真实地爱过嘉良,她也相信嘉良当年对她的爱。但是!为什么爱情就这样被蹂躏,最后化为灰烬了呢!
嘉良是她的病人。她至今记得他们第一次认识,嘉良坐在她的旁边,她为他把脉,他的脉搏有力而慌乱地跳动着。
“你很紧张?”她问。
“是。”嘉良低下头去。
“一直这样吗?”
“不是,刚才还好好的……”嘉良满脸通红。
“那为什么?……”突然,冯丽娟明白了,她自己也一下慌乱起来,心跳加速,一张脸热得很。手指搭在嘉良的手腕上,她只感觉到碰碰的跳动,似乎在震荡着她。她又一次抬起头,看着这个清瘦白净的小生,他也抬起头,把目光迎了上来,不再躲闪,两个人静静地望着对方,一刹那间,天地万物仿佛都凝固了,定格了。
还是冯丽娟自己首先清醒了过来,她慌乱地抽回手,说道:“你现在……我没办法给你诊脉,你先到那边坐一下……”嘉良连忙支吾着答应一声,退开了,冯丽娟清了清嗓子,喊了下一位病人……
终于看完了所有排队的病人,嘉良又做到了她的旁边,这次冯丽娟没有伸手诊脉,她说:“你刚才坐在一边,我抽空留意了你一下,你是做什么工作的?经常熬夜?”
嘉良吃惊地说:“是呀,我是画画的,前一段创作激情来了,停不住,经常熬夜,你怎么知道?”
“你脸色苍白,眼圈发黑,目赤,唇又深红,听你说话声音浮飘而燥,典型的阴虚阳亢,乃至阴阳两虚,年轻人有此状,往往与熬夜有关。看你做派,又不像轻浮放纵之人,所以不可能是因为打麻将之类的熬夜,估计是因为工作。我说的对吗?”又问,“现在,能平静下来吗?”
“能。”在冯丽娟的示意下,嘉良满是钦佩的目光,把手又放在了腕枕上,冯丽娟仔细为他诊了脉,开好药,嘉良拿着药方却一副舍不得走的样子。
“还有事吗?”冯丽娟忍不住笑着问。
“哦……没了没了!”嘉良这才慌忙出了诊室。
吃完了三副草药,嘉良又来了。冯丽娟为他诊了脉说:“好多了,再吃三副药,调理调理就没事了,只不过以后熬夜不要过头,否则再好的药也无效。”
过了三天,嘉良再一次来到了医院,冯丽娟把完脉,笑了笑,开了方递给嘉良,说道:“这个方上面有的药我们药房没有,你要到市场上去买。”嘉良看了看,都是些大枣、山药、枸杞、核桃之类的,冯丽娟又说,“按量,回去在稀饭里煮着吃。”
嘉良走了,过了三天又来了。他说:“我已经好了,不用你开药,我只想来呼吸呼吸这里的空气,这里的空气有免疫功能。”他的目光已经不在躲闪,他调皮地望着冯丽娟,倒是冯丽娟自己开始心跳了。从那以后,嘉良每过三天都回来,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冯丽娟给人把脉开药。一次,冯丽娟说:“你以后不要来了,你已经好了,你再来,好像我医术有问题似的。”果然,那以后,嘉良不来了。
冯丽娟一下子就变得空荡荡的,好像失去了什么,又好像有什么在牵着她的心,她的心里像坠了铅一样,沉甸甸的。
过去了好像有一个月的时间,那天,冯丽娟看完了上午最后一个病人,习惯地朝门口喊了一句:“下一个!”就见门轻轻被推开,嘉良手里拿着一个卷起的画布探了进来。冯丽娟不禁笑了,问道:“又生病了?”
嘉良走过来,把画卷儿放在桌上,嘿嘿一笑说:“没有,我为你画了一幅画,来送给你。”
“哦?”冯丽娟拿起画卷儿正要打开,被嘉良挡住了。
“不!先不打开,等我走了,你再看。”
“好。”冯丽娟把画卷儿放在身后的书柜里,转身之间,突然发现嘉良就站在他的近前,痴迷地看着她,然后伸手把就她抱住了,脸上软软的热得发烫的,那是嘉良的嘴唇,吻在了上面。冯丽娟一下子全身无力,正在不知所措之际,嘉良已经放开了她,飞也似地逃出门去。冯丽娟好一会儿才定下心来,回身拿起画卷展开,那是一幅油画,画上正是自己,侧着身,伸出三指,搭在一只伸过来的手腕上,画上的自己专注而淡定,正把一切心力都集中在三指上,画的题目叫“听心”。
看着这幅画,一种异样的感觉一下子涌了上来,冯丽娟似乎被一种温暖包围笼罩着,她沉浸在这种感觉中,再也不想出来……
婚后,一次两个人在被窝中亲热,冯丽娟突然想到了嘉良给她的初吻,问道:“你当时怎么跑得那么快?像个受惊的马驹!”
嘉良笑道:“惹祸了呗!嘉良嘿嘿地笑着,”那个时候,我就像一个傻女婿……你听过傻女婿的故事吗?我给你讲。“
“讲吧。”
“从前,有个小傻瓜,家里很有钱。虽然傻,还是有不少人想嫁过来。终于,他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小傻瓜对这个女人可好了,晚上给她洗脚,哄她上床,白天甚至喂她吃饭,可是结婚三年,这个女人却一直没有怀孕。公公婆婆这下急了,他们想抱孙子,可是却没办法,怎么办呢?公公就嘱咐婆婆,让她去问问儿媳。婆婆一开口,媳妇叹口气说:妈呀,怎么说呢?您的儿子对我很好,可,可就是不晓男女之事,我也正为这事着急呢!婆婆一听忙说:孩子,这好办,我告诉你,你的老公最喜欢吃蚕豆了,到晚上,你先上床,手里抓一把蚕豆,一步一步,先把他哄上床、进你被窝,最后该怎么着,还用我细细讲吗?他一旦尝到甜头,以后还会用得着我们发愁吗?……”嘉良讲到这儿,自己先憋不住笑了起来。
“别笑别笑!”冯丽娟催促着,“后来怎么了?快讲呀!”
嘉良收住笑,继续讲道:“到了晚上,媳妇按婆婆说的,如法炮制,终于把傻女婿哄到了自己身上,哪知这傻女婿刚一沾边儿,哎哟大叫一声,出了被窝,穿上衣服就跑了出去。”
“为什么?”
“你听我讲嘛!”嘉良说,“第二天一上午,傻女婿始终没有露面儿,一家人急了,连忙撒开人马出去寻找,最后她妈妈终于在自家的庄稼地里找到了他,见他拿着一把锄头正在锄地呢。于是他妈妈就问:儿呀,你怎么跑来锄地了?傻女婿说:妈呀,我惹祸了,不敢回去了!他妈妈问:惹什么祸了?傻女婿说:我……我在人家身上顶了一个窟窿!”说完便不由大笑起来。
冯丽娟一边跟着笑,一边捶打着嘉良的后背:“你呀!不学好,从哪里听来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
永远忘不了初婚时如胶似漆的时光,曾经恨过,想象过嘉良后悔地来到面前,向她哀求认错乞求原谅,也想象着自己冷冷的样子转身离开……而最近这段日子,每每想到这些,冯丽娟就会一阵自责,我的小傻女婿,我究竟是哪里错了?为什么没有把你留在身边?